002 等顾挽澜念完圣旨上的内容,顾二夫人已经完全傻了,整个人直接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了地上。 像这种乡下来的孤女,她平日里处理顾青云的烂桃花时,随手捏死的不知凡几! 可若那顾挽澜一开始便拿了圣旨出来,就算她内心再不满,她也绝不会如此行事…… 想到什么,顾二夫人脑中瞬间清明,猛地抬头看向前方的顾挽澜,果然看到顾挽澜嘴角上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是故意的! 她怕早就不知从何处得知这府上如今是她当家,便一回来就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耳边还传来王婆子焦急的低语,“夫人,如今圣旨已下,接旨,您快是接旨啊!” 顾二夫人看向顾挽澜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却也只能忍下心头大恨,艰难伸出双手,“臣、臣妇接……” 眼看双手就要接住那抹明黄,顾挽澜却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将圣旨又拿了回去,表情诚恳又真挚,“不对呀,刚刚二夫人不是还说除非我把你打死,不然怎么都不会让我进府的吗?二夫人可不要犯下欺君之罪呀。” “顾挽澜!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二夫人双目猩红,再也忍不住,若非王婆子死死地用身子压住她,她已经向着那个小贱人扑了过去,撕花了那张脸! 顾挽澜脸上还挂着笑,眸中却满是冷意。 “绣衣使……大人们,二夫人之前那句话你们可曾听到?” 即便面对绣衣使,顾挽澜脸上也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神情淡漠,仿佛最日常不过的询问天气。 反而是为首的绣衣使听到顾挽澜口中那句“大人们”,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随即肃了脸,沉声道,“当然。” “如此说来,二夫人若不想犯下那欺君之罪”,顾挽澜停顿了片刻,随即竖起一根食指 ,“第一,我把你打死,你便不算欺君。” “顾挽澜,你到底要什么……” 顾挽澜走上前,俯下身,在二夫人耳边轻声道,“国公府里的掌家之权该是要物归原主了,你说对吧,二叔母。” 顾二夫人听了这话差点就要跳起来,掌家之权那可是她的命根子,若没了这个依仗,那日后岂不是事事都要求着大房那个卑贱商女?! 可一对上顾挽澜笑盈盈的眼,顾二夫人整个人又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下脑袋,只咬牙道,“你既冲着这些而来,便该知道府里如今真正当家的是老夫人,我做不了什么。” 顾挽澜亲昵地替顾二夫人把凌乱的鬓发拨到了耳后,嘴角挑起一抹温柔的笑,“不过是侄女初入西京,见到陌生面孔便有些惶恐,二叔母既体贴侄女,那么把这府里的一些侍女仆从换成侄女得用的人,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那、那绣衣使那边……” 顾挽澜朝着顾二夫人眨了眨眼睛,“安心,只要二叔母好好听话,绣衣使大人们自是也会忘了这件事。” 顾二夫人只觉一辈子的屈辱在今日都受尽了,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不敢再对顾挽澜有任何的动作,只从嗓子眼里挤出沙哑的声音,道了声好。 * 看着顾二夫人带着人出了这花厅,绣衣使副指挥史萧沉这才扭头看向顾挽澜,事到如今,他还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乖顺无比的少女竟是小将军季凛! 四个月前,柔兰王病死于床榻,王帐大乱,柔兰新王血腥继位,继位不到一月,便又迅速集结军队朝长平关发起了冲锋,试图通过这场对外征战凝固涣散的人心,没想到却被这位平民出身异军突起的季凛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只得抬着大将巴雅尔,灰溜溜滚回草原。 对于武将凋零的大夏来说,季凛当真是天降将星。 可谁曾想,就是这颗将星又会在立下赫赫功劳之后,主动上京在陛下面前陈情自己的欺君之罪。 幸而紧要关头发现她竟是陛下挚友、护国公那个为国家大义牺牲的孩子,不然…… “季大人……” 顾挽澜竖起食指贴在唇边,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了他。 “嘘——在这里,还请唤我顾姑娘。” 萧沉很快改口,“顾姑娘,如今季凛将军回京后因战场旧伤复发,在秋山别院养病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寻常人不会前去叨扰。昨日你离宫后,崔监军的折子便递了上来,弹劾的正是你顶替他人户籍伪造身份上战场一事……” “他还真是一条咬了肉就不松口的疯狗。” 顾挽澜把玩着腰间的系带,轻笑出声。 萧沉没有说话,崔琼和季凛不合,朝堂上众人皆知,毕竟当初崔琼在长平关监军之时,私下连斩季凛手下三人,而季凛也毫不手软,连番弹劾崔琼铺张浪费、好大喜功。 只是一人乃天降将星,朝堂新贵,殿下红人,一人则出身名门崔家,年纪轻轻便为崔家家主,权柄在握。哪个都不好得罪。 “崔监军的折子陛下虽是扣下了,但他若是寻了证据广之于众,姑娘还是需小心周全。” 言下之意便是,陛下只能在暗中偏帮顾挽澜,可若这件事闹至人前,陛下只能秉公办理。 看着少女平静的眼,想到雄鹰如今只能被迫困于这侯府方寸之间,萧沉抿了抿唇,摘下腰间一块玉牌递给了顾挽澜。 “姑娘壮举萧某敬佩不已,此乃萧某身份玉牌,若姑娘有需要持此玉牌来皇城大街上的松烟斋寻我。” 顾挽澜怔了怔,随即接过了玉牌,冲着萧沉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犬齿。 “谢啦,萧大人。” 等到萧沉离开,顾挽澜掏出袖中的纸条。 这是今日一早她来护国公府前,她的亲卫天璇装作卖花女暗中递给她的消息,因为萧沉等人一直在暗处相随的缘故,她还未来得及看。 顾挽澜展开纸条,瞳孔猛地一缩。 【崔琼携人现身京郊,恐今日入京】 莫非崔琼竟是在长平关找到了什么人证?! “顾姑娘,你去哪儿?老夫人那边在唤你前去——” “去谢皇恩!” 老夫人身边的秋桂顿时不敢再拦,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新回来的顾大小姐又急匆匆地离开了家,竟像是一点都不把这堂堂护国公府放在眼里。 顾挽澜出了府,一刻不停,在角落处上了天璇早就备好的马车,马车内的天璇见着顾挽澜神色,便知此事重大,连忙掀了帘子去驾车,一边驾车一边压低声音迅速说道。 “主子,他带人去了秋山!” 秋山? 这不就是如今“季凛”养伤的秋山别院所在之处么?! 顾挽澜面色不变,眼中闪过暗芒。 “他昨日特意在我离宫后上了折子,弹劾我顶替他人户籍身份造假。” 天璇大惊,差点控不住马。 “当真狡诈!若非主子你早就发现他的鬼祟,在面圣之际兵行险着而不是顺势领赏,此番岂不是被他要钉死一个欺君之罪?!” 想到如今现状,天璇擦了擦额上冷汗,又冷静了下来。 “此事并未传开,想来是陛下扣住折子了?幸亏主子你赌赢了,陛下到底是顾着和护国公之前的情分。” 顾挽澜靠在马车壁上,听了天璇此刻感慨,嘴角拉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情分么?” 不过是柔兰凶猛,而她又已经把身为武将最大的把柄交亲自交到了皇帝手中,她还有用且能用,不然“季凛”这个身份就不是在秋山别院养病,而是暴毙身亡了。至于故意让皇帝发现的挚友之女的身份,不过是递给皇帝从欺君之罪上下来的台阶罢了。 “主子,你今日回了护国公府感觉如何?” 天璇忍了忍,到底还是好奇这护国公府上的事,扭头问了过来。实在是当初她家主子风轻云淡拿出护国公信物,说此物可解燃眉之急的时候,让她着实吓了一跳,方知顾挽澜竟是一早便知她的真实身世,若非此番被崔琼咬上了命门,恐不会将此露于人前。但既然已经来了这国公府,天璇自是希望主人在这里也能过得好。 “可曾见过国公?他人可好?” 顾挽澜还未曾正式见过自己的这个亲生父亲,不过在她今日找上护国公府前,她倒是曾偷偷潜入过护国公的院子,本想是探听这府上的消息,不想意外的与他有了一次私下会面。 听着身后没了动静,天璇猛地忆起这好不容易团聚的父女俩算是隔了一段当年的生死仇怨,急忙找补,“是我僭越了,我只是担心——” “没什么不能说的。” 顾挽澜双手枕在脑后,嘴角浮起轻笑,“他意外地是个极为有趣之人。” “有趣?!” 提及护国公顾长风,世人无不赞其胸怀大义,勇猛正直,故在天璇的想象中,此人当是一个严肃古板之人,可自家主子居然叹其有趣? 顾挽澜闭上眼,掩下双眸中兴奋的光,“具体的你明日便知,提前知晓便不够有趣了。” “好吧。” 天璇正在思索明日会有何事发生,一抬眼,便看见不远处那辆刻着崔家族徽的豪华车架,惊喜出声。 “主子,咱们赶上了!看到他们的那辆马车了!” “好,保持距离,不要靠近。” 马车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听得见外面呼呼的风声。 顾挽澜听着风声,在脑海里把崔琼身边之人可能的身份来回过了几遍。 实在是她当初从柔兰草原刺伤七王子逃回大夏后,本就狼狈,男装入军营更是阴差阳错,后来有心遮掩,却也禁不起人细查。 “主子,他们要下马车了。” 顾挽澜睁开眼,掀开车帘便朝外看去。 此番她做了女子装扮,和她身为“季凛”之时相去甚大,她并不担心崔琼认出她来。 只是未曾想当她看到崔琼身边之人模糊身影时,整个人怔住。 崔琼少年得志,大权在握,自是意气风发,尤其他今日还穿了一袭墨色云鹤纹大氅,头戴束发金冠,更显得华贵逼人。可这样的崔琼候在那人身侧,却似陪衬,只因那人气质太好了,黑发如绸,用一截柳枝半绾于身后,身着一袭白色狐裘,虽看不清相貌,却仍觉那人像是高山上一株的凛然的雪松,当得起那句“公子只应见画”。 似乎是察觉到了马车这边的视线,那人手里捧着手炉,微微侧头看过来,面若冷玉,鼻梁高挺,眉峰似刀,一双眼微微上挑,右眼眼角之下还缀了一颗小痣。 轰——! 看清这张脸,顾挽澜方才欣赏美色的旖旎的想法瞬间失了个一干二净,整个人悚然而惊。 天璇将马车停在山脚一株榕树之下,正在小心戒备四周,身后的马车帘猛地被掀起,天璇惊诧回头,就见自家主子竟是朝着那崔琼疯狗飞奔而去。 “主——姑娘!” 天璇跳了马车,就往前赶,却哪里比得过顾挽澜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挽澜朝崔琼伸出手,天璇浑身汗毛竖起,一场不可回头的血腥惨事就要发生—— 却见自家主子竟是拉了崔琼身旁人的手臂,说出了一句让她差点跌倒的话。 “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可是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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