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和乔峰结拜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这位大哥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件事也保持了绝对秘密,虽然官家和后妃闲聊吵架都会被传出去,但结拜的事没有被人弹劾,就意味着无人知晓。 反倒是挂在城墙上的云中鹤头颅悄然失踪。 一艘画舫,载着两位郡王、一位权知鸿胪寺,侍卫、家丁,飘荡在金明池无边无际的荷花从中。 前任鸿胪寺卿老病退隐,苏辙正忙着捞哥哥离开天涯海角,被暂时调到鸿胪寺,负责接待大理使团,以及陪着郡王开阔眼界认真向学——后者真的很难达到呢。 开府仪同三司、大宁郡王赵佖特意到这里来听雨,至于林玄礼则是给自己放假出门闲逛遇到九哥,干脆就一起上船,又在湖上偶遇了几船官员,搭了跳板请苏辙过来闲聊。 小陶炉上煮着一锅菱角,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 林玄礼在剥亲自采摘的莲子。 赵佖问:“大理使团的礼单上有什么稀罕物?” 苏辙:“郡王,他们献上天龙寺僧两人,贝叶金经一匣,保定帝手铸金佛三尊,乐器两箱,独龙牛十只、孔雀十对,至于其他的土特产和异域风情的物件,数不胜数。大约乳扇、蘑菇、火腿一类的东西,遂宁郡王可以肆意挑拣。” 林玄礼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惜没有见手青可以吃,所有有毒又美味的菌子他们都不会送的。 苏辙不解:“十一郎何故叹息?” 林玄礼惆怅的说:“听说云南有些菌子,虽然有毒,但及其鲜美,能与河豚媲美。只要煮的熟透了是吃不死人的,我本想试试。想起这些年他们也没进贡过,大概此生也不能一尝。” 苏辙:“不仅那些菌子,恐怕岭南荔枝,十一郎也吃不到最鲜美的。” 赵佖总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吉利:“独龙牛是什么模样?好威风的名字。竟想不出来。十一弟,你说给我听。” “那是一定的。将来养在玉津园中,咱们去玩。” 苏辙说:“天龙寺高僧似乎多姓段,是大理段氏的宗亲,乃至于逊位的皇帝。这次前来游学,说是和大相国寺的高僧谈经论道,为天下祈福,还想去五台山、少室山各处拜谒圣迹。九郡王好听人诵经,大理段氏虽然是汉人,一切礼节言语文字都和中原无异,但经韵和略有不同。大约是移风易俗。” 林玄礼不怎么兴奋,就算来的天龙寺僧学过六脉神剑,自己又不能和他们打架。 也不是完全不能! 又聊了一阵,便重新搭上跳板,打了油纸伞,送苏学士回去和他的朋友们继续煮酒闲聊。 赵佖虽然眼盲,却很喜欢谈论旅游路线:“相国霜钟和铁塔行云是每日都有的,至于汴京八景中的另外六样,不知道他们是否赶得及。” 林玄礼想了想:“现在是夏天,繁台春晓、汴水秋风都没得看。幸好这金池夜雨,十分动人。” 夏季暴雨连绵,打着一池荷花与温热的池水。金明池能容下端午节龙舟竞渡、战时操练战船,说是大池其实是巨型湖泊。 岸边和大大小小的画舫、小舟都有不少人,来听这连天曼妙的雨声,雨下的急骤,天地间一片阴暗。 雨帘远处传来女子欢笑声,还有弹琴声,酒盏碰撞声。 赵佖侧耳倾听:“是大长公主、长公主们。” 仁宗皇帝有三子十三个女儿,活到成年的只有两个女儿。英宗皇帝有四个女儿,都活着。神宗皇帝有十个女儿,活到现在的只有三个。但称呼到大长公主就到头了,辈分再大也没法升级,只加封食邑。 这实在是一些不熟的亲戚,宫中赐宴也不在一起,林玄礼只对自己的姐妹熟悉。其中还有两个大长公主试图把女儿嫁给他,并对王繁英的性情外貌颇有微词。 “转向,避开她们。九哥,咱们在这里清清静静的喝酒就很好。”林玄礼沉静了一会,忍不住问:“九哥,你内力充沛,比我更胜,当真不愿意学一点招数么?就算用不上,也可以消磨时光。” 赵佖淡淡的说:“只怕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咱们大宋有一位好武的郡王,已经足够了。自从□□太宗以来,定下的国策一直都是崇文抑武,你看枢密使、诸相公,身怀武功的有不少,哪一个肯张扬?” 林玄礼不想争论文明和野蛮的自然变化,也不想探讨宋朝对武将的PUA,只是随意的笑笑:“那好,喝茶。可惜没带鱼竿饵料,雨天正适合垂钓。” 画舫缓慢的滑动,夏天难得的寂静,虫鸣鸟啼全部消失,只有雨打荷花,花瓣花蕊打落在水中,鲤鱼、黑鱼上来透气又吃掉水面上甜丝丝的花蕊。 林玄礼凭栏远眺,心说还不如在家里被玄生大师教学,放假真没意思。远处的参天大树、更远处的舍利塔在风雨中忽隐忽现,忽然在一众亭亭玉立的荷花发现一只特殊的:“呦,并蒂莲。我去摘了来。” 并蒂莲在三丈开外,花丛深处。 林玄礼有意卖弄,站在船头提气纵身,在水面轻点荷叶,探手一抓,拽断了并蒂莲花。又在层层叠叠的厚莲叶上踹了一脚,扭身回头准备飞回去。 却看到荷花从深处有一艘小船,小船上有一对惊恐的少男少女,衣衫被雨水打透,正紧紧的抱在一起。 林玄礼:(⊙o⊙)… 只顾着看热闹,看这是谁家儿子和谁家姑娘,似乎是自己见过的,结果气息一乱,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赵佖听得清清楚楚,惊呼:“十一弟?你掉水里了?” 旁边恰好有三位御史两名学士一起泛舟湖上,赶过来要搭救落水之人,只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年单手举着一朵并蒂莲花,手刨脚蹬飞也似的游回画舫旁边。 林玄礼爬回船上,和隔壁船上的几个文官隔窗相望,心说完蛋,赶紧找借口:“我的轻功足以飞回船上,只是看到有一个鸟窝坐在荷叶从中,公母两只鸟覆盖着几只雏鸟,我这一脚踩下去,它们的家就毁了。还不如我落水游回来。停船靠岸,我回府换衣服。” 这个借口非常完美,次日被弹劾时没有骂他落水,只骂他不应该卖弄轻功飞过去采摘荷花,非常不自重。 刘皇后收到官家转送的并蒂莲花非常欢喜,把言官大骂一顿。 而是穿着被刺绣修补过的染过血的那件超漂亮朝服,跟着苏辙一同迎接大理使团。 两国关系很好,大理段氏以汉人自居,多年前也是混迹中原武林的英雄好汉,又有西夏那么一个共同的敌人,这是个吃喝玩乐的项目。 在天龙寺僧的要求下,官家下旨,先去开宝寺拜谒佛舍利,将献上的贝叶真经供奉在佛舍利旁。 这八角铁塔共有十三层(高55米),通体遍砌铁色琉璃釉面砖,外侧佛像、飞天、乐伎、降龙、麒麟花卉等图案,繁多美丽,塔身八角悬挂银铃,直冲天际与白云并肩,塔顶直冲云霄,恍惚间似手可摘星辰。 塔内砌着旋梯,每一层都供有佛像、菩萨像、以及经卷。 天龙寺僧人一年老一年轻,步履却十分轻盈,上台阶时候寂静无声,在每一层顶礼膜拜。 大宋虽然是做东,也要尽地主之谊,陪着他们一起冲佛像磕头。 上到第九层,因为下过暴雨气象一新,城郊的农田、护城河堤、蜿蜒的黄河如仙女飘带,尽收眼底。 老僧不是第一次登塔,仍然赞叹:“大国气象,端庄巍峨。” “师父,真是大河滔滔。” 林玄礼开始怀疑六哥安排自己到这儿来,不是奖励自己,是为了替他参与体力活动。转圈爬十几层楼的楼梯,又要在每一个摆了拜垫的地方三拜九叩,又要到处参观,实在是挺需要体力。 这俩老僧武功高强,是一点都不累。“先祖福泽,官家勤勉,才有这样太平盛世供我等享乐。” 贝叶金经供在舍利金椁旁边,两名僧人又和本寺主持一起念了一会经,再一起走下去。 林玄礼勉强和他们聊了一会佛法,不是很懂,但善于捧哏。忍不住问:“听闻天龙寺高僧,不仅佛法精深,武功也很精深。一阳指与六脉神剑名扬海外,神秘莫测,不知小王能否有幸一观?” 老僧淡淡道:“微末小技,何足挂齿。” 林玄礼真的很好奇:“小王自幼习武不辍,除了本家长拳之外,还习得少林掌法。大师过些日子若得空闲,小王情愿领教高招,以武会友。” 老僧这才应允。看这位小郡王内力还及格,但练少林绝技练的日子很浅,几乎没什么痕迹:“闭门演练,纵有冒犯之处,不为外人所知。” 老僧却听见楼下有人不屑的轻哼一声,看起来是有江湖中人隐藏在人群中。 林玄礼往下瞥了一眼,看到很多善男信女、俊男靓女来围观安放贝叶真经,人群中有头顶荷花的美女,也有一个特别漂亮的男子。 侍卫将许多人拦在塔外,清场拜佛。 慕容复就是其中之一,他被表妹劝说了几次,又想到先父忌日将近,就往汴京城一行,按照表妹要求的看一看朝廷气象,都城的繁华气魄,再去大相国寺做个道场。来到这里,本来要上高塔试试与直上青云的感觉,又被人拦住。 青天白日,不便硬闯。刚要离开,又听见那个有名的小白脸,被他哥哥养的不知世事、舞刀弄棒不务正业的郡王提到六脉神剑。不由得哼了一声,这样的人看了六脉神剑,真是明珠暗投,对牛弹琴。 又想起先父生前以得不到六脉神剑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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