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被黑尾铁朗牵着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就非常乖。 月退名怀疑这只狗看人下菜碟。 可她没有证据。 毕竟小杏看向她的眼神湿漉漉的，显得特别无辜。 她落在后面慢慢走着。 黑尾铁朗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刚刚扭到了吗？” 他蹲下去试图查看她的脚踝。 月退名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没……” “确定吗？” 黑尾铁朗抬头再次跟她确认道。 “嗯。” 月退名轻声应着，又补充了一句。 “我没这么容易受伤的。” “没受伤就好。” 黑尾铁朗站起身来，“不过‘没这么容易受伤’可不是‘不会受伤’哦。”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担心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反驳道。 虽然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可黑尾铁朗不知为何就从中看出了她的些许不满。 “好吧。” 他装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说道，“是我的问题。” “怪我担心得太多余了。”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所以别生气了，阿月。” “没有生气。” “生气了。” “没有。” 月退名觉得这种对话简直幼稚得不行。 争辩起来完全没什么意义。 可是黑尾铁朗走了两步又回了一句。 “有的。” “没有。” 她依然下意识地反驳。 于是黑尾铁朗忍不住大笑起来。 连小杏都附和般汪了两声。 月退名忽然有些不想理人了。 “好啦，抱歉。” 黑尾铁朗的笑意依然从嘴角漏了出来，他掌心朝上，向她伸出手去。 “呐，回家吧。” 可她只是瞥了他的手一眼就径自绕了过去。 “喂，阿月。” 黑尾铁朗牵着小杏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真的生气了？” 他低头看着她的侧脸，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他只能伸手拉住了她。 “别生气了。” “回去被研磨看见会吓坏他的哦。” 月退名这才终于皱着眉头看向他。 “为什么黑尾同学……” 她想了想该如何用词，“有时候会这么幼稚？” “诶？” 黑尾铁朗听到她忽然的敬语，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嘛，面对阿月的时候，总是会一时兴起……” “我的错，不逗你了。” 看他多少有了些诚恳的模样，月退名也软了语气。 “抱歉，刚刚我也……” “所以不要生气了，阿月。” 黑尾铁朗打断了她的话，轻轻将她往自己面前拉过来。 “不要叫‘黑尾同学’，呐。” 月退名沉默了一会儿。 “可是研磨说你根本不介意称呼什么的啊。” 虽然刚刚自己确实是出于心底的一丝丝别扭才故意转换的称呼。 但是在生气的时候叫昵称总觉得没什么气势。 “你不一样。” 他脱口而出，而后又马上往回找补。 “你……和研磨跟别人不一样。” “所以不要用敬语。” * 晚上躺在被子里。 黑尾铁朗有些难以入眠。 今天遛小杏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之后，他才惊觉自己似乎把月退名放在了某种不一样的位置上。 他开始回顾自己和她相处的日常。 明明一直觉得自己对她同对研磨没什么区别的。 可是。 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他忽然想起自己白天在柔道馆的心跳。 有些异样的感觉。 其实这种感觉好像出现过很多次了。 在学校里说起让她不要减肥这件事的时候。 在东京柔道馆里帮她压腿的时候。 那天她意外改了称呼的时候。 那时的心跳是不会骗人的。 自己好像只对阿月的时候会变得这么奇怪…… “失眠了？” 旁边传来的研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大概。” 黑尾铁朗仰面躺着，天花板上晃着室外折射进来的月光。 “哦。” 研磨侧躺着避开光线，“是很难通关的那种吗？” “算是吧。” 黑尾铁朗苦笑，只是自己也搞不清楚通关的必要条件是什么。 心里有点混乱。 “唔。” “那就别想这么多了。” “如果确认自己没办法顺利通过的话，也只能不停练级了吧。” 研磨的声音忽然变得闷闷的，像是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小黑很少打游戏，可能不一定会有这种感受。” “不过试试把现在正在玩的那个游戏玩到结局，应该会更理解一点吧。” * 隔壁房间的月退名也正辗转反侧。 关于自己可能喜欢黑尾铁朗这件事情。 她合理地表示惊恐。 她自认长这么大没有过将“喜欢”这类情绪投注到人类身上的经验。 是喜欢吗？ 青春期的女孩子对这方面还是有着一定的敏锐度。 可是，如果对方是小黑的话。 不一定吧。 不一定会是喜欢。 可能是习惯。 可能是。 某种叫作雏鸟情节还是什么之类的东西。 虽然最先走进她的世界的是研磨。 但是她下意识将研磨当作自己的同类。 而小黑不一样。 毕竟他是在自己认知中更像“常人”的一个存在。 小黑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是什么呢 是一个在自己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连接点。 也许自己正在通过他感受整个世界。 也许自己正在利用他回避整个世界。 无论怎么样，很难说这个是喜欢吧？ 然而心跳很奇怪。 这是她唯一无法解释的事情。 可这个是没有办法试验的东西。 除非她能再找到跟小黑一样属于“常人”的人类。 但是不现实。 从自己十几年的人际交往经验来看，能再遇到类似的人似乎并不容易。 那个心跳真是喜欢吗？ 仅仅用心跳就能够证明吗？ 我有这个能力去判断是否是喜欢吗？ 我一定能够断定这是喜欢吗？ 如果不是。 会给小黑带来困扰的吧？ 他啊，一直很照顾自己。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自己有“喜欢”的错觉吧。 明明小黑看待自己和看待研磨应该是一样的。 他那样没有目的性地帮助自己。 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简直都能算得上在亵渎他了。 月退名叹了一口气。 而且今天自己已经算得上失态了吧。 就那么轻易地就跟别人生气什么的。 从前几乎是不太会发生的事情。 就算曾经觉得胜村很麻烦，自己也没有这样当面跟别人赌气过。 不喜欢的事情，避开就好了啊。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了？ 难道是小黑长久的包容下造成自己开始肆无忌惮了吗？ 这样下去，也会被他觉得麻烦的吧。 算了。 不想了。 下次注意把脾气收起来就好了。 反正。 反正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不用去考虑关系变化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只要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好了。 只不过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果然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啊。 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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