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陆小凤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裳,此刻正在同花满楼讲述着昨夜的见闻,说到那些被毁坏后又被人随意丢弃在乱葬岗的尸块时,他显得格外的气愤。他和初七自离开乱葬岗之后便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太阳出来之前回到了客栈,一回到客栈后初七就再维持不住人形,再次变回了锈剑的模样,就跟个僵尸似的一见光就没,而陆小凤也被花满楼塞进了浴桶里,至于他换下来的脏衣服嘛,当然是全都扔进火盆里烧干净了。 “虽然他们的头颅都被砸碎了,脸也被毁得面目全非,但是很显然做这活的人很敷衍,耳朵后面的皮肤都没清理干净,我很仔细地检查过了,完全没有纹过身的痕迹,你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 陆小凤愤愤不平地说着,末了还忍不住灌了一大口茶水用来抚平内心的怒火。 “新国王的名字就叫猎鹰,那些被救走的死士身上也纹着猎鹰,我看他们就是这个国王的人。”被摆在桌上的锈剑里,初七瓮声瓮气地跟着发表了意见。 “不尽然,虽然目前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位新国王,但我总觉得……太明显了。” 花满楼沉默地听完,发表了不同的看法,而后他又接着说道:“若是公文递交地顺利,那不出两日我们就可以见到这只‘猎鹰’了,届时再好好观察一番也不迟。”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小凤点点头,正准备抄起锈剑回房补觉,孰料下一秒房门就被老布推开了,他说宰相遣人来请他们过府一叙。 “就是那个现在地位尴尬的老宰相?” 陆小凤戏谑了一句便转头看向花满楼,准备听听他的主意。 “既然人家都来请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吧。”花满楼拍了板,于是众人便立即下了楼,一出客栈的门就看见一辆装饰豪华的大马车,四匹白马并驾齐驱,每一匹都被养得溜光水滑的,品相绝佳。 与中原的马车不同,金瞳国的马车是穹顶的,最顶上还镶嵌着一颗金灿灿的珠子,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马车不仅整体形似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南瓜,车身上下还都用镀了金的铁条弯曲成各色花样,看起来格外像南瓜藤。陆小凤上了车后便东摸西看的,不时还用锈剑戳来戳去,惹得初七可烦了,若非外面还有外人在,她多少都要开口骂两句。 马车在集市上颠簸来颠簸去的,没一会儿就弯进了一幢大院子里,出乎大家的意料,宰相居然是亲自带人来迎接他们的。 那是一个极其清瘦的老人,眉目温和,背挺得很直,颌下蓄着一缕胡须,穿着一身与这大院不太相称的朴素长袍,看起来是个十分慈祥的老人。 “老夫贾杰斯,不才忝为金瞳宰相,此次听闻上邦来客,有失远迎,还请恕老夫唐突,特邀极为前来一叙,请进。” 就在初七他们在观察这位老人的时候,这位名为贾杰斯的宰相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这一行人。 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走在队伍最前方的花满楼,无他,实在是他的气质太过出众,但见他闲庭信步跟在引路的侍女身后,虽然身在异国他乡,却步履从容,好似随意在自家庭院内散步似的,实在气度非凡。 只是待贾杰斯看到他那双空茫一片的眼睛时,心中又不免生出了一番讶然,而后便是更加深切的佩服。 其次,老宰相便注意到了始终侧后半步跟随在花满楼身后的陆小凤,但看他怀抱锈剑,走走看看的模样,如果说花满楼像是走在后花园,那陆小凤就真的是来逛园子的。 他的目光掠过被陆小凤抓在手里的锈剑,目色微沉,默默将这把剑的样式给记在了心里。 待进了里屋,众人尽皆坐下之后,还没等闲聊上两句,就见老宰相突然起身对着花满楼一拜,道:“我朝国王尚且年幼,性格又顽劣,一时兴起便将几位的家人给扣留了,老夫在此先替国王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虽不是大礼,但情真意切,足可见其诚恳之心。 这一番动作真教花满楼猝不及防,他忙起身避开这一记,又伸手把人扶了起来,温言道:“我等远来是客,理当遵守国法,更何况在外行商难免会有冲突,又怎么会有不是呢?宰相大人言重了。” “客人心性豁达,老夫佩服。请放心,几位的家人并未受到苛待,老夫也会尽力在此事上替众位斡旋。” “那便多谢宰相大人了。” 二人都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刚才那一茬,转头又聊起了闲事,一时间,会客厅里的气氛显得格外融洽。 初七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心里直呼不愧是花满楼,连这种场面话都能说得这么溜。 这一老一少气氛热烈地聊了一会儿后,花满楼突然似是不经意间问道:“听闻您的儿子协助金铃公主逃出了金瞳国,不知此事可属实?” 这话一问出来,陆小凤就看见老宰相的面皮抽了抽,紧接着他就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才长叹一口气,眉宇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愁绪,他慢悠悠地说道:“不瞒你们说,的确有此事。察拉加如自幼便与金铃公主交好,我一向心知他们感情甚笃,却也不知道他竟能为金铃公主做到这一步。哎,说来也是家门不幸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金铃公主其实是个好孩子,大家都很喜欢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假造宝珠妄图称王,这简直就是蓄意谋反!新王就该是金钟王子才是,那还是先王在临死前亲手交给我的遗诏呢!” 老宰相说着说着,眼里竟突然渗出了眼泪,他用手抹去眼泪,也顾不得外人在场,哭得十分伤心:“新王即位,下令等将察拉加如捉拿归案后便立即判处死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怎么能忍心呢,因此,我便将所有的身家都捐入了国库,恳求国王饶他一命,虽然国王同意了免除他的死刑,却还是打算把他扔进天牢里关到死,我几次三番恳求也不管用,眼下看来,要不了多久,我这个宰相也该退位了……先王啊,老臣无能啊,不能再为国效力了……” 他哭得涕泪俱下,俨然是一个爱护子嗣又忠诚国家的好臣子,花满楼不得不上前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又花了好久的工夫才将这位眼看就要晚景凄凉的老人给安抚好。 好在多少还算是拿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一趟过来也不算亏,尤其是老宰相最后还说次日就会带他们进宫去面见国王。 离开宰相府邸后,几人拒绝了宰相说把他们送回客栈的好意,一路上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你们说,这宰相说得都是真的吗?我看他真的哭得好伤心啊,我都怕他不小心哭抽过去了。” 返程的路上,三人谁都没有说话,陆小凤倒是一个摊子一个摊子逛得挺起劲的,后来初七还是没忍住,犹犹豫豫地问了出来。 “怎么说呢,大概七成是真吧。” 因为陆小凤要去买东西,因此锈剑就被交到了花满楼的手上,他听到初七的问题后,便顺嘴回答了,说完还怕她没明白,又解释了一句:“捐赠家财是真,求情是真,说不知道儿子会帮金铃公主是假,至于先王遗诏一事嘛,现在双方各有说辞,在明确的证据被发现之前,我也说不准。” “哦……” 初七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相信花满楼的判断。 陆小凤是在他们回到客栈之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的。他进门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都有。 花满楼问他:“陆小凤,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好玩儿啊。” 陆小凤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一大堆东西都铺在了花满楼的床上,然后趴在上面翻找出了一件淡曙红的女式袍子,上面缀了好些蓝色绿色的宝石,还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不知名的花样,具有十足的异域风情。 他把这件袍子铺展整齐,然后举起锈剑放在上面比划来比划去的,初七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就问了一句:“陆小凤,你干什么呀?” “哎呀,笨,没看出来吗?给你试衣服啊,我刚才特意给你买的,怎么样,我对你好吧,感不感动呀?” 初七到现在都还没给主衣升级,就是怕再来个万一好方便做出调整先做出其它的部件来,更是想集满6000点能量后一次性把主衣升满,因此,她到现在,人形都还是穿着的模样。 很明显,陆小凤一直惦记着要给她重新换个造型,所以今天才会在逛摊子的时候心血来潮把这件袍子买了回来。 “哈?你又不知道我的尺码就买衣服啊,万一大了小了怎么办?老板能让退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仔细比量过你的身形了,绝对不可能买错的!” 相比起初七的忧心忡忡,陆小凤显得相当自信,哪成想他这句话刚一说出来,就得来了花满楼不赞同的目光,以及初七那一句咬牙切齿的—— “流!氓!” “天地良心我是用眼睛量的!” “陆小凤,你别说了,这么一解释更像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坏蛋了,糟糕,初七听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陆小凤!你有本事今天晚上别睡觉!” “好的,我记住了,今晚我会记得锁门的。” 哎……今天又是花满楼为好友操心的一天。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