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自庙里还愿完毕,正要回府,却见一人远远叫着“宝二爷”,茗烟跑过去一看,过了会儿又跑回来,笑说,“二爷,是北海静郡王的手下茂竹,他说郡王路过,看见您的车马,请您说话呢。” “哦?”宝玉奇说,“这倒怪了,我从未见过这位郡王,缘何竟认识我?” 说话间,已踏步过去,方至近前,跪拜行礼,“拜见王爷。” “不用多礼,”水溶从轿撵下来,亲自搀起宝玉,打量着叹道,“果真是龙驹凤雏!” 贾宝玉平日闻得北海静郡王风流潇洒,不为官俗国体所缚,今相见,果真平易近人,便添了许多好感。 水溶又问,“那块宝玉呢?” 贾宝玉将挂在项圈上的通灵宝玉摘下,双手递给水溶,待他细细看了,再交还给宝玉,极口称奇道异,又摘下腕上念珠说,“今日初会,仓卒无敬贺之物,此系圣上所赐蕶苓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 宝玉急忙谢了。 水溶拉着贾宝玉聊了一会儿,才问,“近来府中可好?” 贾宝玉点点头,想着说,“其他都好,只是嫁到远地的林姑妈病故了,留下一个表妹要接来住,走时府里人说今日就能到,我本打算早点回去见见的。” 水溶说,“是该见见,你且先回去吧。” 路上耽误了这些功夫,待宝玉回府,正要往荣庆堂去,已有王夫人手底的丫鬟截住他说,“二爷,您总算回来了,太太一直等着呢。” 拉住他就往东廊走,进了院,宝玉见袭人,麝月,晴雯,碧痕等都在檐下等着,他实在不解,刚要问,已被众人围拥着进了屋。 王夫人坐在檀木雕花椅上喝茶,见宝玉进来,放下茶盏问,“吃饭了不曾?” 宝玉走过去,坐在王夫人怀里,搂住她脖子撒娇说,“回来路上耽搁了,哪有功夫吃饭。” 王夫人皱起了眉头,忙吩咐人,“快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些小食来,”停了一下又嘱咐,“别惊动了其他人。” 然后将黛玉进贾府,搬进了碧纱橱,他以后住在荣禧堂的消息一一说明了。 宝玉心中大叫糟糕,荣禧堂,那以后岂不是会经常与父亲碰面,遂急切说,“我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就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得老祖宗不得安宁!” 王夫人爱怜的点了下他额头,笑骂,“我看这样很好,以后有老爷看着你,还敢再顽皮不成!” 宝玉还要再缠,王夫人已起身向自己常住的三间耳房去了,临走又说,“你略吃一些,别积住食,房间已派人收拾好了,一应陈设安排皆照着原样来,你好早点歇下,明儿个还要去见你表妹。” 翌日。 黛玉梳洗罢,便到贾母处,用完早饭,然后在贾赦之妻邢氏带领下,从一隔断的黑油大门而进,好半晌到了荣府正室。 早有许多盛妆丽服的丫鬟等着,见她进来,迎上去说,“老爷正在书房呢,姑娘快过去吧。” 黛玉见到贾赦,被问了以前许多琐事,一一回答了,他又关心起她在府里的生活,叮嘱着,“千万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姊妹们虽拙,一处伴着,亦可解些烦闷,若有什么不顺心之处,只管来跟我说。” 黛玉细细听了,又坐了一刻,便要告辞。 在大母舅处已呆了小半天,她不敢再耽搁,由嬷嬷们领着,急忙赶去了荣禧堂。 王夫人已在东方门里临窗炕上等着了,见她进来,拉住手笑说,“阿弥陀佛,冻坏了吧,随我到炕上暖暖。” 黛玉辞不过,她方挨着王夫人并坐在炕沿上,客套了几句,便问,“舅舅呢?” 王夫人叹了口气说,“昨日斋戒,在祠堂受了风寒,现在太医正在诊脉治疗,不宜见你,只托我再三嘱咐,在府里,同家里一样,若有什么委屈之处,只管来告诉舅舅舅母。” 黛玉点头应谢了,王夫人才对底下伺候的人说,“去叫宝玉过来。” 转头又笑着,“这是我生的一祸根孽胎,比你虚长一岁,素来同姊妹们亲近,你且见见。” 黛玉早就听闻,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溺爱,无人敢管。 知道说的是他了,因笑说,“舅母说的,可是那位衔玉而生的表兄?” 王夫人点头,追忆着,“你说的不错,生他时,总不见哭,把周围那些婆子嬷嬷急坏了,用了各种手段方法,后来我醒了,抱过他,瞧着不对,竟从他嘴里掏出一块通灵宝玉来!”说着便笑了。 不到一盏茶功夫,只听外面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也不知是何等惫懒人物,顽劣孩童,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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