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一事未能得手,孙权恨恨地捶了一下案几,满心忧虑,“不知荆州现下可知道了是孤派的人不曾?” 张昭亦是皱眉思索一番,道:“别人兴许是猜不出,就是那孔明……” “那你说,现下可如何是好?”这些日子简直是诸事不顺,孙权心中不耐烦。这张昭献计献得殷勤,却一个没成,真是……他叹口气,若是周郎还在,哪会让他到现在这境地啊。 “主公,”张昭走至孙权身侧,“主公莫急。既然事已至此……依昭之见,不若派人前往许都,向曹丞相上表请和。待其应允之后,我江东与宛城联兵夹击荆州,如此,荆州之地岂不是唾手可得?” 之前是与刘备联手攻曹操,现在又要与曹操联手攻刘备。孙权犹疑地看他一眼,心中摇摆不定。 “主公,”张昭见他沉默不语,再度开口道:“主公为何犹疑不定?” “这……”孙权在堂内踱步半晌,仍是无比纠结,“这不是要孤明晃晃地背盟吗?但恐惹得天下人耻笑啊。” “不然,”张昭摆摆手,大言不惭道:“当初曹丞相也并无要攻江东之意,本就是荆州抵抗不得,才来向我江东求救。那诸葛孔明与刘琼一番诡辩,蒙蔽了周郎和子敬二人,才有了联盟一说。” “可说是联盟,那刘玄德又是怎么做的呢?他倒是给荆州收回了樊城,还平白得了许多兵马。刘琦病逝之后,他居然敢自领荆州牧,眼下又图谋益州去了,这种种好处可全让他一人给占了呀。” “主公呢?这一战中,刘玄德出了多少人?不到五万而已。主公出了多少人?整整十万!况主公还是亲自带兵去的,最后可得了些什么吗?” “若他真念着联盟一事,就该自觉将荆州一半城池分与我江东。可实际上呢?” “主公,先背盟的可是他刘玄德,天下人要笑也该笑他才是。刘玄德城府颇深,而主公心思澄澈,方才被他给诓骗了。眼下可不能再坐看他取益州之地了呀。” “哎呀,”孙权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上前紧紧拉住张昭的手,“子布之言,令孤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呀。子布说的对,既然是刘玄德不义在先,可就不能怪孤了!” 张昭欣慰地回握住孙权,想到之前在宴上令他颜面扫地的刘琼,心中愤恨无比,向孙权提议道:“主公,欲攻荆州,先要除掉一人才是啊。” “何人?” “刘琼。此人在荆州地位甚高不说,于军中又颇有威望。若是能除掉她,那荆州必会陷于内乱,到时我们趁机攻之,则事半功倍矣。” “而且她现在独自一人在我江东,这岂不是天赐良机?”张昭面容阴沉,附在孙权耳边低声说道:“主公提前在廊下埋伏一百刀斧手,以在府中设宴款待她为由将其骗来。宴中摔杯为号,到那时,一百刀斧手一齐上,必能将她砍成肉泥!” “有理,”孙权点点头,“就这么办。” 鲁肃处理完军中事宜,骑马朝吴侯府邸去。 说来也是奇怪,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宴请平宜?莫不是吴侯他终于想通了,要和荆州进一步交好不成。 不太可信啊……鲁肃想了想,决定先到馆驿里去一趟。 “平宜怎的不在?她去了何处?”鲁肃皱眉问道。 “回大人,吴侯府里来的人走了之后,刘将军就出去了,没说去了哪里。”侍女回道。 既如此,鲁肃便坐下等候。 可等了许久还没等到人,吴侯那边也派了人来催,他只好先行一步。 “什么?”在听闻张昭的安排之后,鲁肃心中大骇,“不可不可!主公,千万不可如此行事啊。平宜她此番可是跟着孙夫人一同前来探望国太的,趁此杀之非君子所为呀。况她在荆州位高权重,若荆州得知她为江东所杀,必会派兵来攻啊。” “就是因为她在荆州位高权重,孤才要杀了她。到时候荆州内乱,我江东趁机攻之,则大事可成矣。”孙权拉住鲁肃,半是威胁说道:“子敬,孤知你平日里与她私交甚厚,不过那都是从前之事,孤不追究。今日子敬可要以大局为重啊。” 这是哪门子的大局?不杀她才是以大局为重!鲁肃快要被堂内这些鼠目寸光的人给气死。他还要说些什么,然而外面侍从高声呼喊着“刘将军到——” 刘琼甫一踏进来,就感受到满堂恶意。她假装不知,扬起满面笑容,上前给孙权行礼:“见过吴侯。” “哎呀,”孙权亦笑着走下来,“刘将军可让孤好等啊。快请坐。” 事出反常必有妖,孙权何时对她这么客气过。刘琼轻轻挑挑眉,笑容愈深,“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还请吴侯见谅。嗯……不知今日是为何事设宴啊?” “刘将军来江东已有多日,孤因着公务繁忙未能好好宴请一番,以尽东道主之谊。今日正好无事,故设宴来款待将军。” 这样啊……她才不信呢。不过孙权面容诚恳,她当然要陪着吴侯好好演下去。 “承蒙吴侯厚爱,琼感激不尽,”她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 孙权觉得她信了,得意一笑。刘琼见他笑了,知他认为自己真信了他那套说辞,也笑。 堂内一片其乐融融,唯有鲁大人苦着一张脸。 于公,为了江东六郡的安宁,也为了孙刘联盟不破裂,鲁肃不愿她死在这里。于私,他将刘琼视作好友,敬她豪爽之气,更不愿她就这么死在这里。 或许有一天她会死,但绝不该是被阴谋设计所杀。也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在战场上兵刃相见,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但至少在此刻,他要保下她,不惜一切代价。 鲁肃心中做下决定,为打消吴侯警惕,也笑着拿起酒杯。他以袖掩之,将酒水全部偷偷洒出来。倒了几杯之后,鲁大人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朝刘琼走去。 他平日里的酒量也是这样,孙权以为他喝醉了,便没再管他。 “平宜,”鲁肃装作一副醉态,抬手拿起酒勺往她面前的杯子里灌酒。他侧着身子,使得孙权看不到这边的情形,借着舀酒的动作俯身低语:“吴侯在廊下埋伏了一百刀斧手要杀你。快,现在拿剑抵着我作人质,以此要挟吴侯,让他拨一只船送你回荆州。” 刘琼笑看他一眼,并没有动作。 鲁肃以为她没听清,心中焦急,又往前凑近一点,抵到她的耳朵边。 这距离实在有些过了,孙权察觉异常,开口道:“子敬……” 他话还没说完,刘琼豁然起身。孙权心中一惊,捏紧了酒杯。 满堂寂静无声。孰料刘琼忽而大笑,众人面色各异。孙权试探问道:“刘将军为何发笑?” “我笑子敬酒量太浅,”刘琼抬手扶住鲁肃的胳膊,“这才喝了几杯就又醉了。” 原来不是有所察觉啊。孙权将酒杯重新放回去,心想等她放开了鲁肃再下手。 合着她以为自己刚刚说的是醉话?鲁肃憋红了一张脸,又碍着众人视线,不好再与她说些什么,只能向她眨眼示意。 可惜刘琼并不看他,暗中使了几分力,搀扶着人回到他原来的位置。 他那位置离孙权最近,一举一动都轻易会被孙权察觉,眼下却什么都顾不得了。见她转身要走,鲁肃跟着起身。 看到他二人动作,孙权拿起酒杯往地上砸去。 杯子与地面接触发出响声的同时,刘琼飞身至孙权身侧,手中宝剑稳稳抵住他。 一百名刀斧手听到声响冲进堂内,见到此等状况,不知该如何做,犹疑地围成一团,慢慢向他二人靠近。 堂内众人皆惊了,亦是纷纷起身拔剑。刘琼巡睃一圈,将剑身轻轻一压,立刻有一抹鲜血从孙权颈侧流出。 “吴侯,还不叫他们停下吗?”她幽幽瞥一眼孙权,眼看就要再使几分力。 “停!你们眼瞎了?没看见孤吗?”孙权气急败坏,却僵着身子不敢动弹,生怕刘琼一个不小心就抹脖子杀了他。 刀斧手止住脚步,手中拿着兵器警惕地瞧着她,就等她松懈的时候再上去。 处于这般惊险的场面中,刘琼仍是淡淡笑着。她歪歪头,满脸无辜地问道:“吴侯为何要杀我呀?我好像没有做什么吧?” “你……”孙权软下声音哄她,“这都是误会,你,你先把剑放下。” “吴侯当我是傻子?”听了他这话,刘琼嗤笑一声,“我一放下剑,就会被这些刀斧手砍成肉泥的。” “不会,”孙权吞吞口水,放轻动作往旁边移几分,试图避开这把锋利的剑。 可惜他刚有所动作,就被刘琼按回去。这下子离剑更近了,剑身顺着那缕血迹刺进去,孙权被刺痛,惊叫一声。 “让他们把武器都放下。” “都放下!” “给我拨船,我要回荆州。” “拨,现在就拨!” “请孙夫人过来。哦,还有你,劳烦吴侯也随我一道回荆州。” “刘琼!你不要得寸进尺!”孙权不知从哪生出一番志气,奋力挣扎起来,“孤掌难鸣,你如今一人身在我江东,难道以为要挟了孤,还能活着回荆州不成?!” “那当然不是啦,”刘琼笑眯眯地摁住他,“不过,吴侯为何这么肯定我是一个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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