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行锋老师的话一出口,冉樱他们三人就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这话的意思……难道他知道信徒的存在? 台下的同学们有很大一部分都面露茫然,显然并不明白厉老师为什么这样说。在他们眼里,最大的生命威胁就是足以致命的规则。 “厉老师,您的腿……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碍,”厉行锋目光缓和下来,“入秋天气渐凉,我的腿老毛病又犯了,行走有些困难。” 他似是不经意地提醒道:“同学们也要注意防寒,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听到这里,冉樱基本上可以确定厉行锋是知道信徒的存在的,甚至还在默默帮助他的学生们。 那他……会是觉醒者吗?也许他们可以通过厉行锋获得更多信息。 冉樱本想和队友们讨论一下,但上课铃刚好响起,台上的厉行锋也收起谈笑的表情,转而神情肃穆地讲解起教学内容。 冉樱只好悄悄在书上写下自己的猜测,并提议下课一起去找厉行锋单独问问。 她把书先推给冉枫,冉枫很快看过,立马比了个ok手势。 她又把书移到司逾白面前。 司逾白低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遮挡出一片阴影,眼睫微弯,嘴边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很是认真地来回看了几遍,也不说好与不好,反而抽出支笔在冉樱的书上写写画画。 他神神秘秘的,过了大概十秒钟才把书重新推回来。厉行锋刚巧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带感情的眼风霎时间扫了过来。 作为一个从小优秀到大、上课从来不开小差的好学生,冉樱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惊心动魄的时刻。 她浑身都僵住,直到厉行锋移开视线才放松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司逾白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小动作。 他刚刚只是想到,要是小时候一直和冉樱是邻居,那他们大概率会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说不定会成为同桌,像现在这样上课“递小纸条”。 冉樱看到他嘴角的笑意,眼神不由得幽怨起来。她轻瞪向司逾白,圆润的杏眼仿佛在说“都怪你!”。 没想到被瞪的人反而更开心了。眼看司逾白唇边笑意越来越大,冉樱似也觉得自己的瞪眼没什么威慑力,不甘心地收回目光,就看到司逾白在书上给她的留言: 我同意。 文字后面竟然还有一朵栩栩如生的简笔樱花。 冉樱盯着那朵樱花,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心跳好像又加快了些,热气渐渐上涌,她只能微微低头让披肩的头发散落下来,遮挡住自己发红的脸颊。 她抬手盖住脸上的滚烫,不由得在内心唾弃自己。冉樱啊,这点小手段就让你招架不住了吗?也许他就是随手画了一下,只不过刚好是樱花罢了…… 被自己成功洗脑(?)的冉樱终于能抬起头直视眼前的世界了! 但开小差的这段时间里,厉行锋已经讲完了一个知识点,五页ppt内容转瞬即逝,带给冉樱从未有过的课堂体验感。 冉樱:这就是上课捡了支笔,一抬头世界都变样了的真实体验吧。 不过好歹是专业对口,冉樱就算是从半途开始听也能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就听得津津有味了。 而一旁的冉枫,他今天早上起的太早了,完全违背他平常的作息。这会儿听着厉行锋长篇大论枯燥的知识,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脑袋也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主播你怎么能这样啊哈哈哈哈。] [好家伙困成这样了,和我上古语课有得一拼。] [小枫啊老师在看你呢!快醒醒!] 冉樱正在全神贯注地听课,突然发现厉行锋的视线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越瞟眉头皱得越紧。 她疑惑地左右看看。左边的司逾白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在她看去的时候立马转头和她对视,似乎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冉樱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又把目光转向右边的冉枫。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困意了,沉重的眼皮就是要跟他作对,他拼命睁眼的样子更像是在翻白眼。 冉樱嘴角抽搐,原来厉行锋一直在看这小子! 她握紧右拳,直接锤在冉枫的大腿上,把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险些叫出声来。 困倦的冉枫总算成功支配了他的眼皮,茫然呆滞的目光在跟他姐带着火星子的眼神对接的一刹,什么瞌睡虫都赶跑了。他连忙正襟危坐假装听老师讲课。 一节刑法课,只有冉樱真正乐在其中。司逾白的神思似乎不在课堂里,反而时不时地注意着身边人的举动,表情愉悦得像是在度假。 冉枫表情麻木,仿佛灵魂都被抽走,只剩下一个躯壳徒留在教室里,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厉行锋倒是不拖堂,只是他的身边又一窝蜂地围满了学生,全都是有疑问亟待解决的,光是应付他们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他们三人只能在原位等待人群散去。幸好接下来也没有课程,冉枫立马放下苦苦支撑的眼皮,趴在桌子上不管不顾地补眠起来。 半个小时后,追着厉行锋问问题的学生们终于散尽,冉樱拍拍弟弟的肩膀把他叫醒,三人一起走向讲台。 厉行锋坐在轮椅里,目光凝视着黑板上的粉笔字。尽管身边没有人追问了,他依然不打算离开,仿佛也在等待着冉樱三人。 冉樱知道教室里有监控。之前大学英语课的刘志平老师,就是让陈静在监控里发现违反规则才被带走。 她不准备在这里问厉行锋,而是委婉告诉他:“厉老师,您也要离开了吗?我来推您出去吧。” 厉行锋回头深深看她一眼,又眼神犀利地掠过司逾白和冉枫,终是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同意。 冉樱正准备去扶轮椅,却被司逾白抢先,他一言不发地接过推轮椅的任务,稳步走出教室。 [我怎么觉得……司逾白对樱樱好像有点意思呢?] [不是好像,是绝对!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不行!我不同意!] [楼上由不得你,这cp我磕定了别拦我!!] 冉樱回过神来,拽着冉枫抬步跟上司逾白。 一路无话。冉樱觉得自己和司逾白还真是有默契,她都没告诉他去河边小亭,他竟然也知道去那里。 人迹罕至的亭子已经成了他们商讨对策的碰头地点,而这个区域也是处于监控死角,规则的制约相对较弱。 厉行锋打量片刻四周的环境,有些愉悦地挑了挑眉,半晌才看着冉樱说:“能找到这样的地方,还真是不容易啊。” 冉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向他表明来意:“厉老师,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们的来历,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您的真实身份,但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轮椅上的老人似是没想到她直接开门见山,只是问了句:“那你们猜测的我的身份是……?” “觉醒者。”冉枫抢答道。 厉行锋有些好笑地看向他,这个在自己课堂上光明正大地打瞌睡的小伙子,含着一点赞许的声音响起:“不错,你们竟然能察觉到我的身份。看来是遇到过其他觉醒者啊。” 他缓缓收起放松的神态,疲惫地叹出一口气,威严稳重的声音弥漫出些许沧桑:“你们既然找到我,应该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了。” “祂掌控这个世界不过五年,信徒数量却成千上万地增长,有些是自愿的,也有些是迫于威胁……信徒得到祂的眷顾,却要出卖属于人类的特质,彻底成为被祂支配的怪物。” 厉行锋狠狠咳嗽几声,布满仇恨的双眼里却燃起一丝希望:“以前信徒们总是昼伏夜出,猎杀极为规律,但最近不知发生了什么,夜晚十点之后他们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开始不分敌我地抢食……” “我怀疑,他们内部出了问题,或者说……神,有了大麻烦,急需信徒奉献灵魂。” 冉樱觉得一切都基本能够解释通了。结合李嘉树和厉行锋的话来看,世界规则同时约束着信徒们,不让他们在白天作乱,甚至在夜晚也有限制。 但现在,信徒们不惜冒着打破规则的危险也要展开屠杀,再细想校长所说的“我们已经按照神的指示……”,这个指示或许很急切,因为祂已经等不及了…… [信徒失控,肯定和信仰的神明有关。] [□□不知道逃窜到哪里去了,有人知道祂的消息吗?] [我好像听说,□□□和一众神明合力重创了祂,祂貌似快要陨落了……] [楼上我也听说了!] 冉樱直播间乱成了一锅粥,弹幕都被这则重磅消息打乱,几乎全都是打探进一步情况的,还有很多真假参半的小道消息混在其中。 不过,这样看来,那个神明确实是遇到大麻烦了。 但她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您知道校长办公室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厉行锋很惊讶地望向冉樱,似是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可是,他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世界意志仅仅指向了校长办公室,但并未多作说明。” 他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世界意志留存于我脑海时,显现的是一轮明月的样子。或许,和月亮有关?” 月亮……月光?不知怎么,冉樱蓦地想到校长办公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和诡异的月光。 看来,必须再去一次校长办公室了。 ………… 冉樱他们送走厉行锋老师之后,时间已过十一点。 他们照旧去第五食堂吃午饭,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李嘉树和齐小婉。 李嘉树像见到了亲人一般,端着盘子就走过来挤在冉枫旁边。齐小婉也神色惊喜地在冉樱身边落座。 此时这张桌子上,聚集着三个外来者,一个觉醒者,以及一个信徒。 [五人组又聚起来了!] 冉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她目前还不知道齐小婉内心的想法。 如果说她假装不是信徒,只是为了欺骗自己再趁机下手,但明明最好的下手时机已过,齐小婉不光什么都没做,反而还帮了她不少。 她实在是搞不懂了。 齐小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仍然亲昵地和冉樱搭话。 “樱樱,一早上都没见,我想死你啦!你昨晚睡得好吗?” 冉樱觉得,在她还没表现出恶意之前,自己还是像往常一样对待她吧。 所以她也语调柔和地回答说:“我睡得很好,今天上课都很有精神!” 齐小婉对她笑笑,却有些疑惑地问她:“你怎么和他们一起吃饭啊?” 冉樱一惊,想了想还是用半真半假的话对她说:“我们刚才上的同一节刑法课。他们现在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朋友么……齐小婉眼神黯了黯。 “你也是我的朋友啊!”冉樱笑着看她,语气真挚。 其实,在知道齐小婉是信徒之前,冉樱的确把她当做一个依靠,甚至是救命稻草。 在她心里,只要她不伤害她,是信徒也没关系。 但是,齐小婉看着并不像是自愿成为信徒的人,也许有什么隐情…… [被樱樱注视的人可真幸福啊。] [我也想做你的朋友!] [做主播朋友可以买两杯奶茶嘛。] [你想得美!诶,食堂门口怎么了?] “冉枫!李嘉树!好啊,终于让我逮着你俩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一个满身肥肉的油腻中年男不顾食堂工作人员阻拦闯了进来,径直走向冉樱五人所在的位置。 坐在他们周围的学生们顿时端起盘子四散开来,围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热闹。 冉枫有些不明所以,他都不认识这人,怎么看起来还像是寻仇的? 李嘉树在看到那男人的瞬间就站起身,同时伸手想拉起冉枫,嘴里哆哆嗦嗦地解释:“坏了,那是刘海洋他爸!咱们现在跑还来得及不?” 当然来不及!刘广茂——也就是刘海洋的父亲,已经冲到李嘉树身前,二话不说就提起他的衣领,目光充血地朝着他咆哮: “说!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两个害死了他!” 他狠毒的眼神扫向这一桌坐着的人,咬牙切齿地说:“还是说你们几个,人人都有份?”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冉樱饭还没吃几口,只得先放下筷子应对他的质问。 只是她还没开口,司逾白就起身走向刘广茂,伸出双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抓着李嘉树衣领的手取了下来,顺势反剪到身后,把人压在桌子上防止他突然暴起伤人。 “你这小兔崽子,快放开我!你们是不是心虚了?压着我干什么?快来人啊!” 刘广茂挣脱无果后不由得慌了神,开始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可笑的是,明明是他来找麻烦,现在反而是自己在喊人帮忙。 食堂工作人员见状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讪笑着对司逾白说:“同学,你快些松手,伤到人就不好了!” 司逾白恍若未闻,冷声质问工作人员:“他刚才要打我同伴你怎么不管?要是我松手了,你能制住他?” 工作人员登时不敢吭声。但也不能这样僵持下去,他们已经影响了很多同学吃饭了。 工作人员只得向刘广茂劝诫道:“这位先生,我们不知道您是否是学生家长,也不知道您是怎么进来的……” “刘花丽!”刘广茂着急地打断他的话,大吼道:“女生宿舍宿管刘花丽!那是我老婆,我今天是来看她的!你让他放开我,我可以打电话让她来作证。” 那位工作人员左看看右看看,偏偏遇到的两个人都是硬茬,谁也不松口。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掏出自己的手机对刘广茂说: “您报一下刘花丽的号码,我来打电话。” 刘广茂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后报出一串数字。 冉樱在听到刘花丽的名字时就觉得有些不妙。齐小婉似是知道些什么,悄悄和她耳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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