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模拟行星上,加拉和皮姆从降落点经由干涸的海床,跋涉到了晨昏带的湖畔。 然后,就在一会儿功夫里,见证了一波又一波的进化:从爬行目到灵长目,从原始人到文明人。 最终,那些马背上的“文明人”,用那能够隔空移物的魔杖,将加拉和皮姆活捉并捆绑,在留下部分人马驻守之后,将他俩与部落中被俘的妇孺一并投入木制的四轮马车之中,由这些长着弯角的怪马拉着,往沙漠深处行进。 马车车厢里,刚刚失去丈夫、父亲和儿子的村民们全都哭丧着脸,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奇装异服的外人。 而那些马背上的骑士们,也没有发现加拉和皮姆是那样的不同寻常。 被征服者和征服者,都跟自己人用一种自带回音的古怪语言交流。 尽管不可能听懂外星语,两名搭档至少能够认定两拨人其实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发现这一点并不难,因为守卫向来是给俘虏直接下命令的。 “好奇怪,”加拉记得自己的生物课,“胜利者和失败者不仅存在科技代差,严格说甚至不属于同一个物种,就像地球上的早期直立人与现代智人不同‘种’。” “然而,”她接着说,“两拨人竟然能直接交流!” “难道,”她把话说完,“这个星球原始人所使用的语言一直传承到了古典时代?” “这是不可能的!”皮姆说,“语言具有如此强的流动性,以至于在人类社会,二三十年前的谈话录音在当今人听来都觉得怪怪的。” “对,”加拉应和道,“的确是这样。” “这个星球,”皮姆说,“它所先后进化出的两拨人若是能口头沟通,那么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个进化过程耗费的时间极其短暂。” “是啊,”搭档回道,“咱们所见到的情况,原始人刚从沙漠回到森林不到半小时,重甲骑兵就又从沙漠中杀来了。” “这只是模拟演示,”皮姆插道。 “但Ga Master为你我如此演示的用意,”加拉回道,“怕是在表明这个星球的智慧生命进化极其迅速。” 皮姆点着头,加拉谈到一个更重大的问题。 “统治这颗行星的族群,”她一面说着,一面暗中观察,“竟然会用魔法!”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一句‘废话’吗?”皮姆悄声回道,“万事万物只能有一个解释:物理学!” “就像这颗行星可能存在昼夜引力差一样,”他继续,“骑士们对敌人‘隔空移物’,也必定利用了某种物理机制。” “对对,”加拉便尝试着往科学方面分析,“方才,入侵者施加的进攻方式,就是让对手凭空移动,听凭摆弄。” “但是,”她继续,“他们却无法直接凭意念达到这一结果,必须握住‘魔杖’,才能施加魔法攻击。” “所以,”加拉总结说,“那根银灰色的短棍,必定大有学问!” 两人说着话,就感到无比的炎热和口渴。 仰头一看,就见东面的日头已经显著升高。 头顶的天空见不到一丝的云朵,四周的景物都是无边无际的黄沙。 走到这里,所有从湖泊带流入沙漠的内流河,早已在强蒸发作用下断流。 就连负责押运的骑士们,都只能从皮囊中喝下起行前储藏的水分。 “这说明,”皮姆思索着说,“咱们不断向东方进发,向着行星正面的中央进发。” “去那儿干什么啊?”加拉愁眉苦脸道,“要弄死咱们也不用那么费事啊!” “想想,”搭档回道,“这些骑士就是从东边来的,说明他们的大本营就在沙漠中。” “怎么可能?”加拉惊讶道,“这颗行星的一面永远朝向太阳,那里必定是寸草不生的生命禁区。” “具体的情形还不清楚,”皮姆推断道,“但回忆一下咱们所目睹的行星生命演化史,从猴群到用石器的原始人,再然后是身披铠甲的文明人,这一代代的灵长目不都是从沙漠回到森林的吗?” “想想也是,”加拉思索道,“沙漠所在的行星正面永远被太阳照射,而这些灵长目也恰恰都有着凸出的眉骨,给眯成细缝的双眼提供了遮荫,显然是对环境的适应。” 因为征服者并不会提供任何水和食物,囚车中的被俘者们很快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加拉和皮姆便保持着沉默,跟身边的同病相怜者一同无精打采靠在囚车里。 尽管防辐射服早就不知所踪,他俩的智能警服也能够调节温度,让这对搭档不至于中暑和脱水。至于同车的其他俘虏,就只能依靠他们回到森林之前、在沙漠环境下进化出的皮肤角质层来防止水分外流了。 恍惚间,加拉和皮姆就看到东方地平线上的太阳不断高升,说明他们一行正不断深入这颗行星的向阳面。 实在不知道过了多久,皮姆猛推了加拉一下,将迷迷糊糊的搭档唤醒。 囚车中其他被俘者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但是两个地球人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下巴:队伍竟然来到了一片绿洲! “天啊!”加拉长大了皴裂的嘴唇,“咱们究竟走了多久?极昼的沙漠中怎会有这样广阔的绿洲?” “你看太阳的高度,”皮姆指着说,“跟咱们形成了大约五六十度的仰角,说明咱们距离行星正面的中央还有一段距离。” “咱们之前测量过,”加拉继续吃惊地说,“这颗行星只比地球略小一些,那么从晨昏带走到这里,也恐怕有好几千公里的路途!” “姑且不论我个人感觉刚刚过去了一小会儿,”她继续,“光是在这么长的旅途中不吃不喝,就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皮姆回道,“咱们所经历的无非是一场模拟。” 炎炎烈日下,两人左顾右盼地观察,见到绿洲上到处生长着类似于多肉的耐干旱植物。 而且,这些植物并非野生,而是长在人工栽培的田垄中。 至于打理这些作物的农奴,从其在阳光下赤着的身躯来看,则显然与囚车中的被俘者同源:都是进化程度较低的原始人。 成群的农奴们并没有被镣铐束缚,只是弯着本来就弯曲的脊背,在一名监工的监督下埋头劳作。 监工用不着挥舞皮鞭约束奴隶,而是手里紧握着银灰色的魔法杖;农奴干活中稍微偷懒,就有可能被监工魔杖一挥,带到空中,然后重重摔下来,好一会儿也缓解不过来。 加拉透过囚车的栏杆看到这一幕,痛心不已;皮姆则将注意力全放在寻找灌溉这些农作物的水源上。 终于,他观察道一名农奴将一只带绳子的空桶扔进一口井中,过了足足两秒钟才听到桶身落水的声音。 接着,这名衣不遮体的奴隶,便慢吞吞地将盛满的水桶从深井中向上牵拉。 一直到马车走远的时候,这名奴隶还是没有将水桶从深井中提出来。 “如果这是在地球上,“皮姆分析道,”自由落体耗时两秒钟,说明落体高度约为二十米。” “考虑到,”他继续,“这颗被潮汐锁定的行星重力常数必定比地球大,那么水井的深度肯定不止二十米!” 尽管加拉已经将自由落体公式还给了老师,但她从直觉也能判断,想要在这颗行星正面的沙漠深处去到水,那么水井一定深到超乎想象——如果压根能挖到水的话。 押送的队伍离开了绿洲上的种植园,前面出现的景象更加让人惊愕万分。 只见一座砂岩垒起的城市,突兀地耸立在浩瀚的沙漠之中。 且不要说文明压根不应该在行星正面的极昼中存在,单看城市建筑的形状,就跟地球上任何建筑风格大相径庭。 首先,行星的统治种族处在前工业化的阶段,基本相当于人类的中世纪。 所以,他们的建筑也略带有古堡风格。 但是这座沙漠城市却没有在二维平面展开,而是朝万里无云的天空发展。 只见平沙上耸立着一座座巨型金字塔,上下分为九层,约有数百米高,基座则有好几平方公里宽。 一座金字塔就是一座卫星城的基址,颇有哥特风的尖顶楼宇就鳞次栉比地建在金字塔渐次缩小的层级上。 押送的队伍,就从这一座座压迫感十足的金字塔底下通过。 无数双眉骨荫蔽下的眼睛,从高空中密密麻麻的窗户口中探出来,俯视着在沙地上穿行的一辆辆马拉囚车,然后跟屋里的同伴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们在议论你我这对另类吗?”加拉一面用肉眼仰望,一面问搭档。 “不像,”皮姆启动了单片镜的望远功能,“他们的目光在这几辆囚车之间游移,显然是在关注俘虏全体。” 这些长着犄角的怪马,用镶着蹄铁的四足踩在无比滚烫的沙面,将几辆四轮囚车拉到了金字塔城市的背面。 加拉和皮姆又一次目瞪口呆起来。 难怪,这个中世纪水平的文明,要不惜成本地把整座城市建在金字塔基座上! 原来,他们是为了让每家每户都能看到城市背面那片不合理存在的辽阔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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