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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锁去伪画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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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龙洞前的山坳里,有一红一黑两个跳动人影,虞堇堇与人龙均无法器傍身,以手为剑,划出的利光锋如刀刃,对对方毫不留情。

二人打得火热,周遭的花草树木却无辜遭殃,原本赏心悦目的山坳现已遍地狼藉。

海棠站于高处俯看二人,眸底深邃幽冷,眼神凌厉。她手背相抵,催动未书法诀,只见一个金色圆形法阵顷刻出现在山坳上空,紧接着,她又画了一张符贴于法阵中心。

与此同时,下方的虞堇堇和人龙四肢不受控制,被法阵降下的金色绳索缠绕,分别拉向法阵两端。

虞堇堇奋力挣扎时海棠也来到了法阵中间。

“海棠......”

二人异口同声。

这二人趁她不在,竟学小孩子打架?海棠心中怒气难耐,谁也不搭理。

虞堇堇倒有眼力劲,笑着说:“海棠,你误会了,我和人龙刚刚只是在切磋,并非你看见的那样,”她一边说一边给人龙使眼色,“是吧人龙?”

人龙嗤一声,对她抛来的眼神视若无睹。至她给赤菟指路回来,笑嘻嘻地踏进竹门时,他便知她不怀好意,说好只是切磋实际上打得比谁都狠,若不是魂境限制了她部分法力,他怕是要被她生生摁在地上,折辱了去。

现下面上示好,他如何能忍?

然这里是魂境,海棠身居主位,对刚发生的事有旁观之权,事情究竟如何?她心里一清二楚,捻指松开人龙身上的金绳后她走至虞堇堇身边,冷声说:“牡丹,我方才对你说的话你究竟是没听进去,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逼你。魂境本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以后不要来了!”

“海棠,你听我解释,”虞堇堇扭着身子,委屈地看着她,“我承认,我看人龙是有那么一些不顺眼。若不是因为他,你身魂岂会分离?你灵魂被这魂境困了五百年,五百年啊!凭你的资质,早已飞升成仙了,又何至于修为大减?连自己的未书也出不去?”

“再说你的肉身,这些年,暮音占你肉身所行的阴邪狠毒之事可不在少数,每每想起她借你皮囊、用你的未书去诱惑赤灵妖时,我心里就难受得紧。然而除了这些,她还用你的身体来诓骗我,几次想置我于死地,可我不相信我的海棠会如此狠心啊!我怀疑她是假的,可鉴灵镜告诉我她就是你啊......”

“牡丹,”海棠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不要说了!”

虞堇堇脸上不知不觉出现了几道泪痕,她声音凄楚,情难自抑:“我醒来后,你们都不在蓬莱,这五百年,我除了待在天界、天蝉山和蓬莱,也会来人间探寻你们的消息。人龙他独占了你这么长时间,我教训他一下怎么了?我不再是以前的牡丹了,不要总拿我当小孩看,我下手是有分寸的,他这不好胳膊好腿的站你面前嘛!”

海棠倒被她最后这两句话给逗笑了,眼里才氤氲起雾气逐渐褪散,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温声道:“好了,别哭了,我不该对你用法阵,是我的错。但入魂境是我心甘情愿的,此事与人龙无关,你也别怨他。”

“知错了还不给我解开?”虞堇堇哭腔里都带着委屈,此刻由不得她不认,确实有几分像含冤受屈而哭兮兮的小孩。

海棠解了法阵,替她擦干眼泪,笑问她胳膊痛不痛。而她却下意识瞟了眼对面失宠的人龙,抱着海棠的胳膊就往回走,柔柔弱弱地说了句:“那金绳跟铁链子似的,怎么不痛?”

人龙不知她与海棠都聊了些什么,但依方才的情形来看,她这人绝非海棠印象中的那般单纯,因为她不仅擅长演戏还能拿捏海棠的痛点。适才她把自己演成受害者,随便掉几滴眼泪就能轻易俘获海棠的心,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日后若是成了这里的常客,来和他抢海棠......

哎!越想越头疼。

三人回了竹屋,虞堇堇巡视一圈也没看见赤菟,便问海棠和她聊得如何。

“解决了!”海棠往窗边的藤椅上一趟,阖上眼睛,尽显疲态,“牡丹,若我是你,我不会让她来这。”

“为何?”

“有些事她不知道会更好!”

虞堇堇看着她,思忖须臾,摇头道:“非也,一个人若活在谎言中,即便遂了心愿也会是虚假的。就拿你的未书来说,幻境虽能成人一时之美,可终究都是虚幻的。”

海棠看着窗外的竹林:“若能美梦一场,岂不也好?”

“那我问你,若赤菟要你帮她织造一个只属于她与男海棠的幻境,身为女海棠的你可会帮她?”

海棠没有应答,似在思考。

虞堇堇笑了笑,继续道:“美梦会醒,谎言会破。赤菟有权知道实情,有些事还需她自己去衡量。”

人龙在窗边听着,在这方面,他倒是与她不谋而合。但一想到她的处境,他便觉得她越发可怜了!他看向海棠,而海棠正望着窗外,眸底染了一片淡淡的忧伤。

没多久,赤菟回来了,眼睛红红的,不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在门口站着,也不入屋,没有看海棠,而是呆呆地将海棠旁边的人龙看了好一会儿。

“你们是时候出去了!”

海棠的声音惊醒了赤菟,赤菟将视线移向海棠,然而却在眨眼之间投向虞堇堇:“仙子,我们走吧!”

声音一如往日,只是稍显沙哑。

——

出魂境之后,赤菟回了自己的房间,虞堇堇望了小会儿高空的一轮勾月。随后上了三楼小屋,见白白的蕈肚有节奏地起伏着,她也宽了心。

翌日一早,赤菟来找她,说离家许久有些想家了,自请回天蝉山侍奉父母。

虞堇堇听后先是一愣,随后便答应了。赤菟回去虽免不了族中长辈的一顿训斥责罚,但她已经不再适合待在玄灵楼了。也许,天蝉山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赤菟伤势尚未痊愈,虞堇堇便让老牛送她一程,并以赤菟探亲为由让老牛将此事告知柳承意。柳承意也没说什么,只赠了老牛一把短剑,在路上作防身用。

临行前一晚,孟小鱼帮老牛收拾行装时发现一个黑色如意锁,此锁周边纹理粗糙,看似有些年头,中心还刻有一个不曾见过的文字。

“福,”老牛从他手中接过如意锁,“这是一千五百年前西边一个小国的文字,早已经没有记载了。”

“一千五百年前?”孟小鱼才活了十七年,见了这种老古董自然惊奇,他又将那弯弯扭扭的字仔细看了看,“莫非这字便是那西方小国的国号?”

老牛将如意锁揣进包袱里,笑了笑:“这锁是我主人的,福是他的名字。当时烽烟四起,时局动荡,主人从小国迁徙至天蝉山附近,原以为天蝉山会是战火中的一方净土,谁料却是赤灵妖族的诞育之地。主人在此定居,时常带我上山寻路。不巧,一日天降奇雨,天蝉山地动山摇,一连数日,之后一山生灵化形成妖,哄乱之中,主人不知去向,我只捡到这把如意锁。”

孟小鱼眼角微撑,原来世上的赤灵妖是这样来的。一山生灵妖化,那会有许多种妖怪吧!原来只知楼中除了柳郎君,其他全是妖,至于是什么妖怪,他没有多问。而今,这些他也能从名字里看出来。

牛叔是牛,赤菟是兔,白歌是鸽。而师父,他只知道是一朵花。

还有这如意锁的主人是人,那岂不是人妖?他虽眼有诧色,但还是尽量安慰老牛:“牛叔,妖族和人族不同,人族寿命不过百年,而妖的一生却很长,您还有许多时间去遇见您的主人。世事难料,说不定回天蝉山的路上就遇见了呢!”

老牛擦擦鼻上小环,笑道:“借你吉言!”

孟小鱼继续叠衣服:“牛叔,您这一去,何时能回来?”

“估计半月左右吧,得去趟兔族的逍遥窟,将仙子的手书交予族中长老,这样赤菟才能在族中立足。”

“牡丹仙子?”孟小鱼喃喃道。

老牛系好包袱,接着打量起了孟小鱼,这人赤诚良善,也不惧妖,是个好人,这方面白歌到底是不如他。想来牡丹仙子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收他做徒弟的吧。

——

赤菟和老牛是半夜走的,走时虞堇堇就坐在楼顶上看星星,无意瞥见大街上两道人影,她扬嘴一笑,往嘴里灌了口酒。

从魂境出来后赤菟就意志沉沉,不想说话也不愿见人。

想起以前的那个“赤菟姐”,她心里便空空的。脑中响起海棠说的那句话:“有些事她不知道会更好”。

若没有将海棠的事告诉赤菟,结果会如何呢?

“她陷害你之事,你原谅她了?”

斜上方传来声音,虞堇堇侧脸望去,恰好撞上柳承意的视线,他清隽挺拔的面容上覆了层若有似无的笑,可当她细下一瞧,那笑瞬时被厉色代替。

她失望地垂下眼眸:“你怎么知道的?”

“那日你和她是从小庙回来的,而小庙又是她之前自请探查妖物的地方。我问了老牛和白歌,从他们嘴里也能拼凑出一个雏形,随后我找到被你掉包之前的白烛,上面确实有东西。”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柳郎君!”虞堇堇望着一片星空,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有些事不能一概而论,她虽背叛我,却也救了我,这也算扯平了吧!”

更何况,赤菟的出发点是海棠!事关海棠,事情就有了变数!

柳承意噤了声,眼眸深邃。

虞堇堇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地仰头看他:“郎君你一身正气,在幻境里却杀了许多无辜百姓,想必你定会为此痛心疾首吧!而我呢,刚好就学了那么一丢丢那种法术,故而才封印了你的记忆,替你解忧的。我承认,此事没有事先告知于你,是我的冒失,不过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柳承意轻哼一声,淡淡道:“幻境之中,除了你我、孟小鱼,其他人都是幻象所化,我并未做有愧师门之事,为何要痛心疾首?”

不想他会看得如此透彻,虞堇堇尴尬一笑,不过他是提醒了自己,他与白云山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我明日去白云山,你去吗?”

柳承意猛然低头,不用问也知道她上白云山所谓何事,不过这次,他并未愠怒,反是被她的执着所打动,好心提醒她:“我师父遁迹四海,脚行八荒,早不在白云山了,你去了也是白去。”

“什么?”虞堇堇瞪大眼睛,“他要上天不成?还学仙人云游四海八荒?”

柳承意眉头一皱,虞堇堇立时闭了嘴。

柳承意拽着手中一条信纸,叹一口气。方才,他收到师父来信,信上除了说让虞堇堇和孟小鱼断了师徒关系,别无其他。

这师徒关系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他不明白甚至有些无语。虞堇堇是这样,师父也是这样,这两人就跟商量好的一般,逗他玩呢!

“虞堇堇,你下来!”

这声音高昂不羁,甚至还带了嘲笑,一听便知是白歌。虞堇堇和柳承意扭身都瞪了白歌一眼。

此时的白歌正摇摆着手中的一张画纸,同楼上二人招手,脸上笑得肆意。

“做甚呐!”虞堇堇眼睛微眯。

“你下来看啊!”白歌倚栏,已经笑弯了腰。

柳承意实在看不过去,便出手将画纸从白歌那夺了过来,拽手里一瞧,登时傻眼。

虞堇堇也是好奇,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神仙画作,竟能治好柳承意的冰块脸?于是起身凑他身前瞄了眼神仙画作。

不看还好,这一看让她差点一头栽下去。她一把夺过纸张,愠色形于脸上。

纸上是她和孟小鱼在牡丹酒楼吃饭时的样子,画中两人对向而坐,执手相视的眼神含情脉脉。可她作为当事人,清楚地知道此画是作画之人为画而画,她和孟小鱼根本没有这样的对视。

当她目光再移向右上角的两行小字时,眸中顷刻燃起怒火。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①

未等虞堇堇看完,白歌便高声念了出来,搭着他的笑腔,让虞堇堇心头是羞是愤。

“找死!”

在她出手之前,柳承意已经运起口诀,用青瓦狠狠抽了白歌一耳刮子。看着白歌脸上一片乌青,虞堇堇心里也算平衡了些。

但心头怒意终究难消,她揉纸成灰,这作画之人,着实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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