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完饭柳妄将柳徊带到了存放鲛人尸体的房间。刚推开房门三人便瞧见房内一抹黑色身影正朝着窗户跑去,柳妄迅速拔剑攻去。柳徊向窗户拍出一道符,将窗户封死以防对方逃脱。 见此黑衣人只防不攻,身影极快,柳妄刺了好几次都未曾击中他,柳徊的佩剑不在身上,又不能使用灵力,见此她祭出符箓捏在手里朝黑衣人背影攻去,却见对方挥袖拂开柳妄的剑,转向她,似乎准备抬手反击抵挡,在看清柳徊的脸后他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柳徊也愣了一瞬,面前带着银色面具的是一个熟人。 瞬间符箓已经拍上黑衣人的胸口,柳徊连忙收力,黑衣人受了一击闷哼一声,转眼身后柳妄又举剑朝黑衣人刺了过来,情急之下她只得拉住他的袖子带着他往后一扑,朝柳妄道:“等等!” 却不曾想用力过猛牵动了内伤,连带着男子一齐摔倒在地。柳徊摔得眼冒金星,脑袋还有些懵。 柳妄一剑刺空了更懵,不过他还是收起剑急忙跑过去将柳徊缓缓扶起:“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柳徊看向一旁已经起身的男子,他的面具被摔掉了,露出一张出尘的面容来,她看着男人的脸,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熟悉。 方才一摔将宋常青脸上的面具甩到了一旁,他有洁癖,不想再捡起来用,索性就不再遮遮掩掩:“柳姑娘,又见面了。”他朝柳徊行了一礼。 柳徊也回过神来回礼,问道:“没想到是宋公子,我下手没个轻重,你的身体可有恙?怎的……”怎么又鬼鬼祟祟地跑到鲛人屋里,还被抓人了个正着。 宋常青知道柳徊想问什么,便撩开长袖,露出腕骨上的银丝来,解释道:“我无碍。这截银丝名唤银魄丝,乃我的本命法器,它可植入生人体内操控其身体,也能够控制死尸,昨晚你们遇见的这具祟尸之所以这么奇怪,正是有人乘我不备偷走了银魄丝,将其一部分植入了死尸体内所造成的。” 宋常青握住银魄丝的一端一圈一圈地将银魄丝取下:“我顺着感应来到这里,只找到了一截银魄丝,本来我准备利用找到的这一截来感知剩下的银魄丝位于何方,奈何这上面附了一缕残魂,一直影响着银魄丝之间的感应,残魂正是这尸体的主人,如果我贸然驱赶恐怕这本就虚弱的残魂会消散,因此又回到了这里,想利用残魂的身体为媒介将其渡回他的体内。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我才选择从窗户翻进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宋常青走到一半又折回来的原因,如若残魂一直在银魄丝上附着,宋常青想要找到剩下的银魄丝会很困难。他担心银魄丝是被不轨之人拿走,如果一日不找回,受害的的人恐怕会更多。 柳徊闻言恍然大悟:“那宋公子将残魂渡回鲛人体内了吗?” 宋常青苦笑了一下:“还未来得及。” 闻此柳徊道:“您现在即可渡魂,不必有所顾虑。” 柳徊将柳妄拉到自己身旁,给他让路。 “多谢。”宋常青也不废话,迈步走向鲛人。 柳妄在凑过来在一旁偷偷地问道:“师姐,这是谁啊,你认识?” 柳徊道:“昨日救下我的便是这位公子。” 柳妄道:“噢,原来如此。” 此时床榻上的鲛人脸上已经没了黑纹,露出原本就好看的面容来,他的双手交叠在腹部,平躺在床踏上。弟子们替他寻了一件新的白衣换上,并简单处理了伤口,以保死者体面。 鲛人的面色竟与生前无异,如今乍一看只觉得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在此处闭目养神,让人不自觉想放轻动作,生怕打扰到他。 宋常青将银丝一截套在了鲛人食指尖,开始催动灵力将银魄丝上的残魂往鲛人体内渡,维持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宋常青停止了动作,他皱了皱眉:“残魂太碎了,根本没法引出。” 柳徊也探了探,发现鲛人的魂竟然是碎的,说明他还有一些碎魂不知道在哪儿。 见此柳徊嘱咐柳妄道:“阿妄,你去找一个魂囊来。”魂囊乃能够收集魂魄的特殊储物袋,可保存在里面的魂魄不散。 柳妄闻言出了门。 柳徊走到鲛人身旁,拿出一张探魂符,探魂符刚触到鲛人额前,符身便冒出幽蓝色的火焰,不过一瞬符纸便化作一缕青烟散去,见此她道:“他的体内还有一部分残魂,不过也是极其虚弱,既然银魄丝上的残魂不能回到身体里,那便将他体内的残魂引出来。我已让阿妄去拿魂囊,只能先将他的残魂集在一起放入魂囊保存,否则过不了多时这些残魂便会彻底消散。银魄丝上也有残魂,到时候恐怕也要纳进去,不知公子可愿意。” 宋常青点头道:“自是可以的。” 鲛人的残魂破碎不堪,并且求生意志也非常微弱,似是受过极大的打击,如果如果放任不管,要不了几日便会彻底消散于世间。 “师姐,魂囊来了!”思索间柳妄的声音传了过来。 柳徊接过魂囊,准备催动灵力将鲛人体内的残魂引出,不曾想内伤还未好,调动灵力导致内息又开始紊乱起来,她吐了一口血,身形有些摇晃,宋常青正欲扶住她,一旁柳妄动作更快一把扶住了柳徊,并趁此将一旁藤椅挪了过来,柳妄扶着柳徊坐下:“师姐,你内伤没好全,不能随意调动灵力!” 宋常青也开口道:“柳姑娘不妨将魂囊交于我,由我来纳魂吧。” “有劳。”柳徊将魂囊递出。 宋常青伸手接过,手臂挥动间将黑色长袖往上带了一截,露出凝白的腕骨,柳徊这才发现对方的右手上带了一对银白细镯,镯子上似乎刻有一些纹路,不待柳徊看清,对方便已收回了手,银镯又隐没在层层长袖之中。 柳徊坐在藤椅上调息,柳妄在一旁守着她。 宋常青接过魂囊后先将银丝放入了魂囊内,接着将鲛人体内的残魂引了出来,残魂呈淡淡的蓝色,虚弱的浮动在宋常青的掌心上,他将残魂放入了魂囊里,随后封口防止残魂溢出。 做完这一切,宋常青将魂囊递给柳徊:“魂囊便先交由姑娘保管罢。” 柳徊接过,刚要说话却见周围景色突然扭曲,接着不知从哪儿泛起了白光,宋常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耳旁想起了柳妄紧张的呼喊声:“师姐…”周围二人的脸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模糊…… 柳徊猛地睁开了眼,却见自己出现在一处亭子里,周围是一片全都是湖水,湖中还有成片的荷叶与荷花。 柳徊感觉有人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她往一旁看去只见宋常青也在身旁,他正皱着眉头观察着四周,柳妄也在,他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看见柳徊后柳妄问道:“师姐,这是哪里?我看见你身边的空气突然扭曲,接着你就消失了,我想抓住你却感觉一阵白光闪过,然后我们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宋常青突然道:“我们怕是入了幻。” 柳徊道:“不错,确实是幻。” 柳妄一惊,道:“幻!怎会突然入了幻?我们只是在原地活动,又未曾碰过什么东西,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幻乃人死后的执念形成的一种特殊空间,它会通过媒介将活人带进去,而这里面发生的一切画面都是死者生前经历,要出去很简单,只需找到媒介即可,又或者在幻里观完死者生前发生的事,时间一到里面的人自然会被挤出去。 “或许无意间碰到了什么,只是我们没发觉。”柳徊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柳妄问道。 “顺其自然吧。” 几人静下心来打量着四周,突然看见亭子一旁的角落坐着一个下男孩,三四岁的模样,他手里还握着一片荷叶自顾自地玩着。 小男孩穿着蓝色锦衣,头发只束了一半,小脸肉乎乎的,模样精致得如同观音坐下的一尊瓷娃娃,睫毛浓密,每眨一次眼睛都如同一对小蝴蝶一般灵动。 柳徊几人认出这模样精致的小男孩正是缩小版鲛人。 宋常青道:“幻的主人多半是这鲛人。” 柳徊点了点头:“那便看下去吧,看看鲛人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只见不远处一个女孩正划着小舟往亭子方向来,没一会儿人就到了跟前,她身着淡绿色素裙,头上裹着一块蓝布用来遮挡刺眼的太阳。 这座亭子名唤六合听涛,矗立在湖中心,亭中有一石桌,周围没有任何桥索道路通往岸上,只能划船才能到达,因此也成了湖中采莲泛舟的人们的歇脚之处。 此时亭中还没有人,李清圆将小舟靠在亭边,下了舟踏上亭子边缘的台阶,等她用绳索将小舟固定在亭边后,这才拿了两束莲蓬走进亭中。 她并未瞧见柳徊四人。 李清圆一进入亭子这才发现石桌后面还了个小团子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片荷叶,由于他的体型太小,导致石桌讲他的身体完全挡住,因此她在那头一时之间才没看见他。 小团子听见动静扭头看了过来,李清圆顿时被他这可爱的模样戳中了心窝。 这个小团子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模样,可能是哪家父母不方便带着小团子划舟,便将他安置在六合听涛里,自己则在不远处划舟采莲,顺带看一眼孩子。 李清圆见了小团子心里欢喜得紧,又怕声音太大吓到了他,她轻步走到小团子面前蹲下,几缕碎发顺着她的动作垂到身前。 小团子看了她一眼,被眼前的碎发吸引,他抓了一缕凑在鼻尖闻了闻,又松开了手,继续低头玩着手里的荷叶,接着对着荷叶咬了一口,又皱着小脸将它吐了出来,似乎是没弄懂为什么荷叶会这么难吃。 李清圆见状心都化了,感觉整个人都在飘,她抽了一支莲蓬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团子成功被眼前的莲蓬吸引到了注意力,抬手捏住了李清圆的一根手指往下扯,似乎是想要拿莲蓬。李清圆感觉手指被一团棉花包裹着,软软的,她将莲蓬递给了小团子。 小团子拿过莲蓬细细观察着,李清圆又拿了一支莲蓬,她剥了一颗莲子出来,递给他,他似乎是没见过雪白的莲子肉,好奇的捏在手里看,随后试探性的塞进了嘴里,发现莲子格外的好吃,他又抓住了李清圆的袖角晃了晃,似乎是在说还想吃,李清圆见状将所有的莲子剥了出来,全都递给小团子。小团子接过莲子吃的津津有味,李清圆怕他吃撑,便没再给他剥了。 小团子吃完最后一个莲子后,李清圆试探性的摸了摸他的头,毛茸茸的,他也没躲。 李清圆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团子只是的着她,并没有回答,似乎听不懂她说的话。 见此李清圆因为是他太小了,还不能与人交谈,便放弃寻问,陪着他坐了一会儿,见日头不早了,她拿了几支莲蓬递给小团子,随后依依不舍的划舟回到了岸上。 李清圆没有看到,在她走后小团子抱着莲蓬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水面冒起了几串水泡,随后探出了半个小脑袋。小团子原本乌黑的发也变成了蓝发,瞳孔也成了紫色,他的眼睛以下全部没在水里,定定的望着李清圆离去的背影,看了一段时间后,又沉入水中不知所踪。 柳徊见此道:“这个时候的鲛人还未度过成年期。” 鲛人在十八岁前一直都会维持着三四岁的模样,心智成长身体却不长。等过了十八生辰这一天,他们会迅速长成成年的体型,实力也会更上一层楼。 此时画面突然一转,四人出现在了一处院子。 这里是先前那位女子的院子。 此时的女子背着竹篓回到了自家,她将竹篓中的莲蓬取出分开放到了院里的簸箩中呈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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