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晓微亲眼看着聂晓柒在袁思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后,便回头问少年:“你找我是想修复坏了的东西?” “是的。姐姐,我叫陈岳。”陈岳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钱袋,看着很沉,“我知道,请人帮忙做事要付酬劳,这里有一千多枚铜钱,我存了很久很久的,希望姐姐帮帮忙。” 聂晓微正想同意,薛成却道:“聂姑娘的戏法,并不一定能奏效。需得先看看才能确定是否能修复。” “可以可以。”陈岳依旧捧着钱袋对聂晓微说道,“姐姐,你能不能先看看,不行我不会缠着你的。” 聂晓微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弄得心软软的:“好。” 陈岳将钱袋一股脑儿塞到聂晓微的手里,不容她拒绝。他走到前头为二人带路:“我家离这不远,就百来步的样子。” 聂晓微看着沉甸甸的钱袋,不得不拿着,和薛成随陈岳拐入一条幽静的小巷,来到了一间平房门口。 “这里是我家。”陈岳推开门,迎聂晓微和薛成进屋。 屋里布局简单,进门便是厅堂。厅堂边上有道门,用棉布门帘遮挡视线。 陈岳请聂晓微和薛成坐下,为他们倒了杯茶:“姐姐哥哥,请等我下,我马上过来。”说完,一溜烟儿掀起布帘开了门往里走。聂晓微趁布帘未合上的间隙留意了下,看来厅堂后面是个小院子。 薛成对聂晓微道:“如果可以修复,你也别当场修复,说你有古法可以补瓷器,需要时间。看能不能先带回家,修复好了再归还。” 聂晓微明白,薛成这是在为她考虑,在茶馆她就已经放话要潜心研究戏法,戏要演全套。 她刚点头答应,陈岳已捧着一黑漆木匣子走了过来。 陈岳将木匣放在桌上,小心地打开匣子,里面有一个淡青色茶杯。他取出一个茶杯递给聂晓微:“这就是我想请姐姐帮忙修复的。” 聂晓微接过,仔细打量,茶杯并没有如她所想像中的碎成几块,只是杯身有数条裂纹,从杯底延伸至杯口。杯身花纹也不繁复,看着十分普通。 聂晓微有些稀罕:“这茶杯看着并不贵重,不如用你存的钱买新的茶杯就好啦。” 话未说完,胳膊肘被轻轻拍了下。聂晓微不解地看向离她最近的薛成,只见他朝她摇了摇头。 聂晓微不明其意,转头就看见陈岳眼眶通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能让一个少年出重金修复的茶杯,又岂会是普普通通的茶杯呢? 陈岳抬头,声音带了点点哭腔:“这茶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因为它是我一个最要好的朋友特意烧制的,是送我八岁的生辰礼物。这茶杯他也有一个。” 聂晓微惭愧于自己的轻率:“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是怕你朋友生气,所以才想尽办法来找我修复的吗?” 陈岳闻言,泪越涌越多。聂晓微顿时手足无措,看向薛成,仿佛在问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薛成一脸凝重,示意她先别说话。 陈岳擦了擦脸上的泪,忍住泪道:“他已经生不了气了,他死了……” 聂晓微闻言,果然说多错多,尽往人心上扎刀子。 薛成拍了拍陈岳的肩膀:“不要伤心。这个茶杯,能方便让她带回去吗?可能需要一天的功夫研究下该怎么修补。” 陈岳睁大眼睛:“哥哥的意思是?” 聂晓微拍了他的肩膀:“很难理解吗?当然是我带回去给你补啊,只是我刚好知道一个方法可以补瓷器,只是需要些时间,因为它可不是一根小小的竹枝。” 陈岳怔了一会儿,随即又蹦又跳的:“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聂晓微正将茶杯放回时,看到杯身一个竹叶造型翅膀的蜻蜓图案,发出了个“咦”的声音。 她指着图案对陈岳说道:“这个竹叶蜻蜓好别致啊。” 陈岳凑过来,说:“这是我那位朋友设计的落款图案。他叫刘青廷,当然不是直接用蜻蜓之名,各自去掉虫字旁的青廷。” 陈岳的目光似是透过茶杯飘向了虚空处:“他和我说过,他的娘亲梦见一只很美很美的蜻蜓,掠过水面留下一圈一圈涟漪。那蜻蜓的翅膀在阳光下耀眼极了,他娘亲眼睛被闪得睁不开眼。后来没几天,就得知自己有孕。他娘亲认为那蜻蜓梦是胎梦,于是与他爹商定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叫青廷。” “蜻蜓点水,是产卵繁殖的意思,还挺胎梦的。”聂晓微不无感慨,“依梦取名,古来有之。” 很多人的名字都是从梦里取意象,但她唐雨薇之名,却不是如此。她出生时,外面正下着细雨,她父亲诗意大发,取了雨微之名。或许做生意的人都会有些迷信,觉得微意为少,不太吉利,于是用了蔷薇的薇,看着美丽。 突然,她想起薛成对她说起他的真名叫杨敬烈。敬烈敬烈,可不就是敬重英烈的意思吗? 思及此,聂晓微有些沉默。 “啊?蜻蜓点水是在产卵啊?” 陈岳发出疑问,唤回了聂晓微的神思。看来,这少年并不知道这个行为的意思,但聂晓微不预备解释这个现象。 “对啊。”聂晓微笑了笑,“哎,我想知道,这竹叶蜻蜓,是真的有这样的蜻蜓吗?” 陈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蜻蜓。不过,青廷和我说过,他想求变,恰好他喜欢竹子,就用了竹叶造型作为翅膀。” 聂晓微又端详茶杯:“真是富有想象力的少年。” “嗯……如果他还活着,不知烧瓷的技艺又是如何。”陈岳仿佛陷入回忆一般,“他眉飞色舞地对我说,他先前还不太会在瓷器上画图案,每回画就会歪掉。为了学好,请教了许多人,有段时间还向一个大侠哥哥练手稳的诀窍。” 聂晓微有些吃惊:“大侠哥哥?是会轻功会武功的大侠吗?” “是的。青廷告诉我,有一年他去山上寻矿,因为下过雨,在山崖边上滑了一跤,幸而一个姐姐拉住他不让他往下掉,后来那个大侠哥哥赶来,咻的一下就将他带回平地。他对大侠哥哥又崇拜又感激。” 聂晓微有些好奇,因为现代虽有武术,但轻功几乎没有见过。她也问过袁思会不会轻功,可惜他不会。古代还是会有轻功的,只是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可以见识。 “那个大侠他是谁,他在哪里呀?” 陈岳抿了抿唇,缓缓道:“他叫叶应舟,他也死了……” 聂晓微一时语塞,原来是他。 薛成见她不接话,知她有些难办,于是说道:“小兄弟,你这茶杯我们就带走了。” 陈岳眼里突然有光,将茶杯收至匣子里,递给了聂晓微:“那就辛苦仙女姐姐了。” 聂晓微一怔,想起身旁的薛成,这称呼实在让人尴尬。她脸红红地说:“怎么那样叫我?别这样叫了,我们改日再来。” 说着,她快速接过匣子,撞了撞薛成的胳膊,示意一道走。 就在迈出门的那一刻,聂晓微伸出手,将东西朝后一抛,陈岳见了,连忙接着。 一瞧,是刚才塞到聂晓微手里的钱袋。 陈岳急忙走出,却只见他们拐了个弯,不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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