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七，聂晓微出现在了赵氏茶馆舞台上。 台下离她很近的一张方木桌，坐着薛成、聂晓柒和袁思。此时，他们在向她微笑。 聂晓微看着台下的薛成，身体有些僵硬，心里怦怦跳。第一次在他的注视下在台上表演，需要好好表现才行。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朝他们的方向笑了一笑，便面向看客大声说道：“今天我带来两个小戏法。第一个，蜡烛复燃。” 说完，她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抖。她暗暗鼓励自己，放轻松点，不要紧张啊…… 台下看客听着新鲜，议论纷纷：“什么？什么蜡烛复燃？” 聂晓微道：“就是灭了的蜡烛，不用接触火源，就可以复燃。” 台下道：“真的假的？” 聂晓微没有说话，只是笑着走到台上准备好的桌子旁。她打开放在桌上的一个匣子，取出一根红蜡烛和火折子。聂晓微打开火折子，吹了吹，吹出了小火苗。她点燃了蜡烛，朝桌面滴了几滴烛泪，趁烛泪未干将蜡烛压在上面，固定位置。 聂晓微朝台下说道：“接下来，我要吹灭它，然后复燃。” 台下看客个个睁大眼睛，甚至有些人跑到了台前细细看着。 聂晓微忍着笑，吹灭了蜡烛，飘起了丝丝白烟。她握着火折子，让火焰靠近还没散去的白烟。 突然，有丝白烟亮起了蓝色火苗，那火苗竟沿着烟的轨迹跑向了烛芯，蹭的一下，小火苗立在了蜡烛中央。 瞬间，台下一片沸腾，“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我没看错吧？好像有火精跑出来了！” “对对！我也看到了！有一小团蓝蓝的火焰从火折子里跑出来奔向烛芯了！太神奇了吧！” 聂晓微见大家震惊到不敢相信，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想起那天薛成示范时，自己也是这个模样。她对薛成说，他若穿越到乞丐身上，也不会让自己太穷。他笑说知识是能改变命运，他们两个与这里的人们相比，也就是占了隔着千年的常识优势而已。 她看向坐在台下微笑的薛成，眼中满是崇拜。接下来的戏法，更是没难度，照常表演应该是没问题了。 “聂姑娘！第二个戏法是什么？”台下有一人高声叫道。 聂晓微回过神，笑得促狭：“接下来便是徒手抓蛋黄。” “别搞笑了，一只手是可以抓蛋黄啊——”台下传来一阵戏谑声。 聂晓微笑道：“我是三根手指头就能将蛋黄捏起来。” “怎么可能！”台下有一中年男子大声反驳。 “有什么不可能的？在她身上就感觉没有不可能的。”中年男子身旁的一个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聂晓微经过上一次有人搅局，对此也不算意外，于是笑弯了眼睛道：“很不可思议，对不对？这就给大家看看啊。” 聂晓微转身，吹灭了蜡烛并将其收起，放入匣中。同时，从匣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一只小碟子和一枚鸡蛋。 聂晓微正想敲开鸡蛋，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那位中年男子道：“这位大叔，请你上台，敲开鸡蛋，试试抓一下蛋黄。免得你怀疑这鸡蛋是假的。” 中年男子本就不信，有这个机会自是乐意的。 他分开人群，上台就敲开了鸡蛋，用手去抓蛋黄。可蛋黄滑溜溜的，怎么抓都抓不住。 中年男子站到一旁，盯着聂晓微，视线冷厉：“没什么问题。” 聂晓微见他没有下去，心下有些不安。这人看着好像比上次的喷火大叔难缠…… 她稍稍隔开了点距离，从腰带上扯下一小小的布袋。拉开布袋口后，一面抬头看屋顶，一面几根手指在布袋里不停地鼓捣，看得台下看客也满腹疑团。 “好了。”聂晓微抽回手指，束好布袋挂回腰带上。 看客们紧紧地盯着聂晓微的手指，只见聂晓微抬起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作爪，捏住蛋黄。随着她一提，蛋黄已然被她从碟子中捏起，捏得那样轻松，那样寻常。 中气男子傻了眼，台下看客也傻了眼。滑不溜秋的蛋黄在她的手指中，竟如同淘气小猫被猫妈妈咬住后颈似的那么乖顺。 “这怎么做到的？”中年男子不死心，眼神变得更加凌厉，追问着聂晓微。 因为离得近，聂晓微深切地感受到中年男子散发出来的压迫气场，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冲过来。她想到台下薛成在看着，熟悉的紧张感又浮现在心头，许多杂念在脑海里盘旋。聂晓微在那一刻绝望了，就是这种感觉令她越来越焦虑，越来越害怕考试害怕失败。 这该死的感觉！ 聂晓柒捏紧衣角，担心场面会失控：“薛大哥，他好像来着不善……怎么办？” 薛成沉吟了一会儿，悄悄对袁思说了几句话。袁思听完，就悄悄离开。 “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薛成站了起来，朝台上中年男子道：“这位大哥，这戏法只是供人娱乐罢了，你也不用这么为难她。”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怎么做到的，想必台下也有人想知道吧？”中年男子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便向大家陪笑道。 这话正中台下一些人下怀，他们纷纷出言：“对，我们也想知道。聂姑娘可否解个惑？” 台上的聂晓微大脑仍是乱七八糟。她不敢看台下的薛成，不想在他面前出糗，那样太丢人了。可是该怎么做呢？究竟该怎么做呢？ 以前她是怎么处理舞台上的意外危机的？聂晓微努力想却想不出所以然。 她心中满是挫败感，从前她在舞台上可是游刃有余的，难道连这个强项也要失去了吗？ 正沮丧着，她听到台下传来薛成温和的声音：“其实我也会。” 众人狐疑的目光从聂晓微转到了薛成身上，只见他向伙计招手，要来一枚鸡蛋和一瓣大蒜。 众人围着薛成，看到摆在他面前的碟中除了鸡蛋外还多了大蒜，心中好奇，这大蒜能起什么用？ 薛成不紧不慢地磕开鸡蛋放入碟中，掰开大蒜露出黄黄的蒜肉，伸出手指头在其断口处反复摩擦。 摩擦了几个来回，薛成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手，朝碟中的蛋黄下手。与聂晓微一样，他轻松地提起了蛋黄。 众人傻眼，原来诀窍在于大蒜。 有人不禁叹道：“居然还可以这样，难怪聂姑娘在布袋里磨蹭来磨蹭去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大蒜的味道。还以为谁在吃呢。” “这招太妙了，回去做菜处理鸡蛋时就用这招将清蛋黄分离开来。多谢多谢！” 薛成向台上的聂晓微说道：“聂姑娘。” 聂晓微回过神，看到薛成眼中隐含的暗示，这才想起，她应该要宣布一件事。 “各位，”聂晓微勉强打起精神，拿下布袋，取出里面的大蒜，“确实是大蒜让我徒手捏起了鸡蛋。另外，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我接下来要潜心研究一个月的戏法，再变给大家看，到时还请各位捧个场……” 台下掌声不绝，叫喊声此起彼伏：“好！我们等你！” 紧接着，赵桐匆匆上台，对台下高声叫道：“各位，聂姑娘两次戏法已变完了，今天就到这里。各位慢用茶。”说完，带着有些失神的聂晓微往台后雅间走。 见聂晓微已经被带走，聂晓柒松了一口气。她环顾四周，周围看客因没了乐子渐渐散去。突然，她瞥见二楼角落阴影处站了一个人。 聂晓柒有些在意，便又朝那看了眼。待她看清时，蓦地睁大了眼睛，急忙将眼神错开，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在胸腔里乱跳，连带着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莫道合，他怎么会在这里？ 薛成见状，忙端上茶杯递给她：“晓柒姑娘，你没事吧？” 聂晓柒连忙接过来，一饮而尽：“没事，就是喉咙痒。” 直到不怎么咳了，聂晓柒假作无意地扫视二楼，那人已不见身影。她再度松了口气，对薛成道：“薛大哥，怎么没看到袁公子？” “他说他有些内急。”薛成对她说道，“晓柒姑娘，我送你到你姐姐那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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