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宇一个人在校门口站了很久。 有些问题,其实稍微想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但她不敢想,她觉得不可能。 姜思宇没再回教室上课,一个人独自回了宿舍。 她坐在书桌前,拆开信封,取出一叠信纸。 没错,是一叠。 信纸对折了两下,看起来特别厚。 姜思宇展开,映入眼帘的字迹娟秀漂亮。 内容跟字迹大相径庭,让人很不适。 第一句话就是:不是,你有病吧?你把我头发剪掉做什么?那可是我留了三年的长发! 开头没有称呼,结尾没有署名。 很明显,这封信来自姜思雨。 许是早有预感,她心里很平静。 姜思宇继续往下读—— 看在你替我背锅的份上,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把我男朋友甩了这事我不能忍,为了公平我也把你男朋友甩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走后发生了什么?那姐姐我就好心告诉你吧。 那天把谢祁往悬崖下一推,我就感觉我睡着了,这期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睡梦中我的人生在继续………… 姜思雨梦到她被逮进了局子。 她不服罪行,让姜天想办法把她弄出去,还让他别急着给爷爷下葬,她要验尸为爷爷讨回公道。 姜天口头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当天回殡仪馆就把爷爷送去火葬了。 回头还骗她说请了专业的验尸机构,没发现任何问题。 姜思雨深信不疑,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谢祁在作怪。 她等着姜天把她弄出去,亲自去收拾他。 这不是姜思雨第一次进警局,以前有爷爷护着,哪次不是化险为夷?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姜天说她这次的性质比较恶劣,需要花不少钱打点。 他说他名下存款不够。姜思雨在他的诱导下,把自己的存款和公司股份全交给了他。 即便这样,她还是没逃过蹲大牢的命运。 五年后出狱,姜思雨发现家里的公司早已易主。 新主人竟是谢祁。 她找到姜天了解情况。从他那得知,他之所以当年没能把她救出来,是因为谢祁从中阻挠。 他说谢祁势力强大到可怕,他压根不是对手。 他这句话直接把姜思宇心中对谢祁的恨意值拉到满格。 经过多番打听,她打听到谢祁在北城的行程。 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姜思雨蹲在不知道第几届中英科技峰会会场外,等到坐着轮椅的谢祁被保镖推出来,她微笑着迎上去,不料被助理拦住。 她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隔着两米的距离告诉谢祁,她上次推他是受人指使,并表示自己有录音作为证据。 怕他不信,她还点开录音播放了几秒。 两分钟后,谢祁自己推着轮椅跟她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助理和保镖站在不远处等他。 姜思雨跟他叙述了一下神秘人打电话的经过,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 她说录音和神秘人的电话号码都在里面。 谢祁伸手来接,她握着“U盘”的手中途变道,发狠似的刺进他胸口。 谢祁看着她眼底扭曲的笑,反应过来冷静地扭断她的手。 保镖冲上来控制住她。 姜思宇边挣扎边叫:“我不要坐牢,我不想坐牢。” “可以。”谢祁被送去医院之前竟然同意了她发疯的请求。 他没把她送进局子,而是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那对姜思雨来说是一个比牢狱还要恐怖百倍的存在。 不管她说什么,那里的医生一律不听。 每天对她进行各种治疗,包括但不限于:注射/精神类药物、电击…… 就这样崩溃地过了一个星期,谢祁带着一叠资料出现在她眼前。 里面是她爷爷去世的真相。 证据一应俱全,她不信都难。 凶手居然是姜子期那个畜生。 这一消息击把姜思雨仅存的几分意志力击得粉碎。 她跪在地上不停跟谢祁道歉。 后者坐在轮椅上,单手撑着脑袋,冷眼看着她磕得头破血流都无动于衷。 姜思雨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于是开始求他:“你报警吧,把我送去派出所,要不我自首也行,求求你了。” 这里堪比地狱,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她会死在这里。 “行。” 谢祁终于松了口,姜思雨如释重负地倒在地上。 梦到这里终止。 姜思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视线聚焦看清守在她床边的人那一刻,她猛地往后缩。 头撞到床头护栏,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谢祁为什么会在这? 难道她还在梦中? “别动。”头顶传来一个很轻柔的触感,姜思雨僵硬着身子,任由谢祁把她挪回原位。 他的动作跟他的声音一样温柔。 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祁?”她不确定地喊。 谢祁嗯了声,嗓子有点哑,“疼吗?” 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姜思雨感觉哪哪都疼。 全身像被火车碾过。 难不成她也跟着坠崖了? 云里雾里之际,病房走进来几名医生。 他们把她的床摇起来,左看看右瞧瞧,似乎在确认她的伤情。 姜思雨很快又发现一件令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她左边小腿没了。 膝盖以下全切,膝盖处用纱布缠成了一个球。 姜思雨怔在原地,连医生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谢祁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 她缓缓扭头,“我怎么了?” 谢祁以为她问的是腿,“严重骨折,没保住。” 语气稍顿,他又说:“别怕,可以做义肢。” 他的态度和她目前的状态都让姜思雨很匪夷所思。 她闭了闭眼睛,说:“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等谢祁走出去,姜思雨找到自己的手机。 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颠覆她的三观。 屏幕上日期显示是两个多月以后,屏保居然是她跟谢祁的合照。 桌面上多了一个“姜思雨亲启”的文件夹。 她迫不及待地点开,发现是一个电子笔记本。 12月22号,天气阴。 嗨姜思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穿到你身体里来了。也许哪天我突然就离开了,所以跟你说点事。 你误会谢祁了,他没害你爷爷,害你爷爷的是你堂哥。你大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天我替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实在抱歉,我可以替你背锅,但没办法替你谈恋爱。 还有,我把你头发剪短了,还挺好看的。 元月1号,小雨。 姐妹以后交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啊,我昨晚差点被你男朋友……你懂吧? 她不会每天都记录,但是会把她认为重要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比如,她对谢祁的感情变化。 元月20号,晴。 今天你大伯差点害死我和谢祁。 谢祁说他喜欢我,是喜欢我,不是你哦。 2月5号,雨。 我发现,我也喜欢上谢祁了。 怎么办啊? 2月21号,晴。 我打算跟谢祁谈恋爱了。 这是最后一条。 姜思雨退出文件夹,看了眼现在的日期。 2月25号。 刚刚医生说她昏迷了三天,由此可以判断两人还没来得及正式开始。 姜思雨花了一下午时间消化这件事。期间护士进来几次,她旁敲侧击了解到,她是被车撞进了医院。 黄昏时分,谢祁打包了一些汤粥回到病房。 姜思雨为了试探他的底线,故意挥手扫掉一碗粥。 热乎乎的粥一半落在了谢祁大腿上,他非但没发火,还好脾气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 姜思雨看着这样的他,想起小时候他对自己的爱答不理。 还有那个可怕的梦。 这些都给她留下了阴影。 于是她打算捉弄一番谢祁,让他尝试一下患得患失的滋味。 从手机上那些只言片语可以判断出他喜欢的是一个乖巧可爱又有义气的小姑娘。 姜思雨怕自己装不出来,索性保持沉默。 她一直不说话,谢祁也察觉不出来什么。 毕竟谁能一时半会接受自己失去一条腿? 姜思雨做的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觉得失去一条腿的下场好像也不是很惨。 谢祁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腿,对她百般容忍照顾有加。 姜思雨不想跟他说话,经常装睡。 有时候偷偷睁开眼,会看见谢祁耷拉着眼皮坐在沙发上发呆。 浑身充斥着低气压,整个人看上去很……无助? 姜思雨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无助”这个词某天可以用在谢祁身上。 还挺新鲜。 新鲜个屁! 姜思宇看到这里气得想飙脏话。 没想到后面还有更气的。 谢祁给她请最好的医生,定制最好的义肢,花最多的时间陪伴。 可她像块冰凉的石头,怎么也捂不热。 姜思雨那一刻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可是那个讨人厌的谢祁诶! 是小时候经常害他被爷爷骂的谢祁诶! 一个月后,姜思雨迎来出院。 她谢绝谢祁邀请她住进他家的想法,一个人住回了别墅。 谢祁自然不会不管她。不仅给她请了看护和厨师,还经常来看她。 他每次来都会带上一份炒年糕。 写到这里,姜思雨吐槽了一句:你喜欢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又辣又不好吃! 为了不让他再送,我有次接过炒年糕直接扔进垃圾桶。 你不知道谢祁当时什么表情,半天没说话。 又不能对我发脾气。 姜思宇气得攥紧了拳头。 你才有病吧?! 她从桌上抽出张纸巾擦了擦眼角。 看完一张换到下一张信纸。 姜思雨在家里休养了两个月,终于装上了定做的义肢。 她适应得很好,不出半个月就能行走自如。 当了三个月的乖宝宝,姜思雨有点坐不住了。 某天晚上等谢祁从她家离开后,她偷偷溜出门。 姜思宇画着浓妆来到一间酒吧,太久没感受到这种热闹氛围了,她很亢奋。 她穿着裤子,下身完全看不出来异样。 有一穿皮衣的男士走过来拉她去舞池跳舞。 姜思雨是享受型人格,遇到看得顺眼的男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这人长得还行,个子高,有腹肌。 他们视线几乎粘在一起。 迷离的灯光下,对视久了,周围磁场容易发生变化。 皮衣男楼住她的腰,她也顺利偎进他怀里。 两人贴身扭了一会。 皮衣男情不自禁地扣住她下巴,眼看就要吻下来。 姜思雨感觉一道蛮力将她往后一拽。 她整个人趔趄两步稳住身子,抬头就对上一双怒火中烧眼睛。 这是姜思雨第一次见谢祁发火。 不对,也不算第一次。 刚醒来那会,她不吃饭,他就会绷着一张脸。 有点情绪,但不能称之为火气。 皮衣男还试图来拉她,谢祁卷起衬衫袖口,扫过去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你动她试试?” 谢祁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皮衣男吓得不敢上前。 谢祁回头,冷睨了她一眼,“出来。”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司机和助理。 谢祁走出酒吧,来到街边一个石凳前坐下。他两腿微微分开,手肘搭在膝盖上,低头点燃一根烟。 他看都没看姜思宇一眼,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 姜思雨在他身侧像个犯了错误在罚站的小朋友。 她看着他身后两个黑衣人和谢祁脸上不近人情的冷漠,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本来不想装了,这会还是装一下比较好,不然她怕她过了明天。 没开玩笑。 “谢祁,我腿有点——”“疼”字没说完就被谢祁截断,“别叫我。” 姜思雨不明所以:“为什么。” 谢祁吸了一口烟,微眯着眼睛,透过薄薄的烟雾看向她,语气笃定:“你不是她。” 谢祁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就像他一开始就发现姜思宇不对劲一样。 他只是不敢去求证。 谢祁自嘲地扯了下唇,不得不承认,他在害怕。 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她去哪了?”他问。 看样子是装不下去了,姜思雨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来,“我怎么知道?” 谢祁捻灭手中的烟起身,“以后别再让我看到刚刚那种情况。” “凭什么?”姜思雨气笑,“你都知道我不是她了还管我?我谈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试试?”谢祁嗓音轻而缓,“或许你想换个地方待?” “……”姜思雨瞬间安分下来。 她现在没有了他喜欢的人那层身份,不敢挑战他的底线。 姜思雨回忆到这,字里行间都透着憋屈: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个没有人性的恶魔? 他怀疑我患有多重人格症。我去医院检查了,医生明确表示没有他都不放过我。 他不允许我谈恋爱不允许我跟异性亲密接触,他怕你随时会回来。 当然谢祁并没有威胁她答应这些,他让她提条件。 姜思雨趁机要回了年达集团,并让他请专业团队管理,还要求他保证不再夺回去。 过了两三年,谢祁便不再时常关注她。 她试着去酒吧跟人暧昧,也没人再上前制止。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也不敢太放肆。 姜思雨这几年,除了不能随心所欲地交男朋友,每天日进斗金,要什么有什么。 老这样也不是个事。 去年年底,她给谢祁打了个电话,问:“你不是要这样控制我一辈子吧?” “最后一年。”这是谢祁当时的回复。 没想到真给他找到你了。 我把他推下悬崖,赔了几年自由。 你免了我的牢狱之灾,我赔了一条腿。 我们算是两清了。 再也不见! 姜思宇看完信,哭得泣不成声。 怪不得那天在酒吧见到关景向她表白,谢祁会情绪失控。 他肯定回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过往。 姜思宇还忽略了一件事。 她刚穿回来那几天,每天都特别想他,过得很压抑。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一个多月,谢祁却熬过了五年。 他什么都没说。 面对她一开始的忽冷忽热,也只是说:“玩欲擒故纵可以,千万给我玩金蝉脱壳。” 对啊,金蝉脱壳!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还有上次,她在她家沙发上抽走他的棒棒糖,她说报仇,他也没问报什么仇。 还有那医院停车场,她迷迷糊糊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我在守着我的天下。” 当时她觉得奇怪,却没多想。 现在想来,是源于她那句“得小盼者得天下”的玩笑话。 他说她是他的天下。 还有上次在无国界餐厅,他问:“神仙跟凡人谈恋爱不是要受惩罚?” 他根本不是在夸她,他是在调侃。 因为她曾说她是仙女。 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暗示,她都没当回事。 她甚至还在怀疑他的喜欢很随便。 还有小区门口的那个拥抱。 哪是什么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那是他积攒了五年的喜欢! 姜思宇心里缺失的那道口子突然被填满了。 一个念头蹦出脑海,且越来越强烈——她想见谢祁。 现在就想。 姜思宇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平复好情绪,拿起手机拨通了谢祁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三十几秒才被接通,“不是在上课?” “我逃课了。”姜思宇一开口鼻子就酸酸的。 谢祁听她声音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啊,这课上的我都快睡着了。”姜思宇换成轻快的语气,“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现在?” “对啊。” “行。”谢祁报了个酒店名字,“我这边可能还要一会,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酒店位于市中心金融街,姜思宇到那花了半小时。 酒店大厅装潢尽显奢华高贵。 姜思宇走进去有种“我不配”的感觉,她硬着头皮走到沙发区给谢祁打电话,对方没接。 她又发过去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到了。 沙发区正对着前台,几个美女姐姐时不时朝她瞟一眼。 姜思宇坐立难安。 酒店一楼有个花园,她不想出去等,便走到了这。 姜思宇今天穿了一件彩虹色针织吊带搭配一条宽松的高腰牛仔裤。 不盈一握的腰肢线若隐若现。 青春明媚又不失性感。 她站在鹅卵石路上看花园里盛开的玫瑰花。 在别人眼里,她比玫瑰花还要娇艳。 迎面走来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士,姜思宇正想让开,不料对方停在她面前,“美女,请问酒店大堂怎么走?” 姜思宇指了指右边,“在那?” 男子问完并没离开,“美女喜欢玫瑰花?” “还行。”姜思宇看了眼手机,心想谢祁怎么还不回她。 “可我觉得你比玫瑰花还要漂亮。”男子的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一身低笑。 姜思宇蓦然回头。 只见谢祁半倚在走廊墙柱上,神色清冷,许是喝了酒,一身黑色西装也没压住那股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慵懒劲。 他淡淡扫了一眼姜思宇身边的男子,“我们家小,”声音稍顿,他目光转向姜思宇,又笑了声,“我们家小盼还挺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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