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刚刚那女孩呢？”姜思宇四处看了眼，“怎么不见了？” 席琛收起手机，视线停留在她沁出薄汗的脸上，“走了。” 她眼底一片澄澈，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回人质。 “走了？”姜思宇身子转向他，“那你怎么不上去开会？” 席琛移开视线，“他们应该快开完了吧。” “这么快？”几乎在姜思宇话落的同时，身后传来姜天的召唤声，“小雨，走了。” 席琛站起身，微合的眼里划过一抹暗色。 开会只是个幌子，目的达到可不就结束了么。 其实会议在五分钟之前就已经结束。 姜天走出会议室直接来到二楼一个茶室前。 服务员推开日式推拉门，请他入内。 顾朋兴手里正端着一壶热茶往茶宠上浇，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道：“坐。” 姜天被他的气势震慑到，手都不知道往哪搁，“好的。” 顾朋兴放下茶壶，抬头，忽而一笑：“这么拘谨做什么？” “没，有点累。”姜天不知道为什么，对面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像电视里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那我就不耽误姜总的时间了。”顾朋兴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说，“请回吧。” 姜天心里不是很舒服，“那谢祁那边……” “姜总。”顾朋兴老神自在地打断他，“我告诉你谢祁的目的，作为报酬，你配合我们演出戏。我们互不相欠，至于其他的，还得你自己解决。” “……”姜天咬了咬牙，“他已经在背地里大肆收购我们公司的散股了，我根本不是他对手。” 顾朋友把新煮的茶水倒掉，又添了一壶清水，“那是你的事。” 姜天气得脸都黑了，却是屁都没放一个。 他以为这个人会帮他，没曾想是他天真了。 也是，毕竟是养子。 哪能跟他这个外人比！ 姜思宇回到下榻的酒店，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外面已经天黑。 她拿过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发现屏幕上有一条席琛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醒了直接到二楼来。】 酒店二楼有间音乐餐吧，姜思宇到的时候，席琛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喝酒。 等她坐在他对面，席琛才抬头。 “来了？”他递过来一张菜单，“吃什么自己点。” 姜思宇没什么胃口，随便点了个套餐。 席琛陷在沙发内，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眼眸微垂，意兴阑珊地听着歌。 身上少了那股玩世不恭，倒是有几分像谢祁。 嗯？ 怎么又想到谢祁了。 姜思宇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谢祁甩了出去。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怪尴尬。 姜思宇没开口是觉得席琛的情绪不对劲，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题和语气来打破沉默。 她其实挺好奇他跟那个温柔的小姐姐之间的关系的。 大概是她眼里的八卦欲太明显，席琛抬起眼皮看向她，“怎么不说话？” 姜思宇毫不客气地反问：“什么都能说？” 席琛被她逗笑，“她是第一个女朋友。” 他说完把酒杯凑到跟前喝了一口。 “……” 姜思宇猜到是前女友，但没想到是初恋。 毕竟这人情史很丰富。 都说初恋是朱砂痣，果然没错。 连席琛这样的人都能为情所困。 “那……”姜思宇得寸进尺，“她今天找你是想复合？” 席琛车唇淡笑了声，“不是。” “哦。”他看起来情绪不是很好，姜思宇便没再问。 席琛可能喝多了，也可能是憋在心里很久了，沉默了好一会，主动讲起那段青涩的情史。 他刚到M国，第一眼见到初恋就喜欢上了她这个温柔乖巧的小姑娘。 那时候他情窦初开，没有感情经验也不如一些外国小伙子大胆热情。 暗恋长达一年才敢慢慢靠近。 为了追她，席琛做尽了各种啥事。 帮她带早餐，帮她占座，给她准备生日惊喜。 后来两人顺利在一起，席琛很珍惜这段感情，对她百依百顺。 所以当得知她爸爸公司出了问题急需资金周转的时候，拿出自己所以急需。 可他那点钱是杯水车薪，他们却的远比这多。 席琛试着联系爸爸，问他借钱。 他这边在竭力周旋的时候，女孩突然向他提出了分手。 席琛起初还天真地以为对方不想连累他，后来才知道，女孩跟之前也追求过她的另一个外国男孩在一起了。 对方承诺借钱给她帮她家度过难关。 “啊？！”姜思宇慢吞吞地咽下一口蔬菜沙拉，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这么干脆啊？” 好小说啊。 “是啊。”席琛无所谓地笑笑。 其实这个世界不乏现实的人。 现实没什么不好，反而能让人过得洒脱自如。 往往大多数人容易被情感左右，没办法做到完全现实。 也有些人能在现实的同时保留一丝人性。 席琛看着对方在纠结怎么安慰他的姜思宇，随口问,“你呢？” 姜思宇抬头，“我什么？” 席琛问得直白，“你为什么找谢祁当你助理？” 他给了两个选择：“是利用还是喜欢？” “我、我……”姜思宇不清楚自己对这两个词哪个的反应更大一些，总之磕巴了半天才找回思绪，“我都不是。” 她拿纸擦了擦嘴，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开始就告诉他了，是为了补偿，之前把他推下悬崖是我不对，我怕他报复我。” 席琛看出了她的强装淡定，只是不清楚是因为害羞还是心虚。 他颔首哦了声，又问：“那小姜总有真心喜欢的人吗？” 姜思宇脑子里闪过梦里的某个画面，心跳越来越快，脸上也渐渐爬上了绯色。 席琛当然没错过这一变化，他趁姜思宇低头喝饮料的空档，轻声问：“你喜欢谢祁？” 用的是问句，听起来像祈使句。 姜思宇自己都没理清楚内心的复杂情绪，短暂的慌乱过后便是不爽，“谁说的？” “不喜欢吗？”席琛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我看你挺相信他。” “因为我把他当朋友。”姜思宇说，“我不也一样相信你么。” 她坐得端端正正的姿势以及严肃的表情给席琛提了个醒。 他……好像有点咄咄逼人了。 席琛失笑，“抱歉，我喝多了，你别放在心上。” 姜思宇怎么可能不放在心里。 “你喜欢谢祁”这句话一晚上都在她耳边回荡。 她免不了想，席琛这么问会不会是谢祁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之前在宴会场看到的场景。 他很聪明，会适时在暧昧的边缘抽身，完全不给人留想象的空间。 所以，谢祁是跟她一样，感知到那似有若无的暧昧了吗？ 是她的原因吗？ 还是她那晚不该生气？ 姜思宇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所以然。 接近年关，公司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隔天姜天就带着几位高层踏上了返程。 姜思宇则按照原定计划留下玩几天。 一晚上没睡好，她吃完早餐没精打采地跟在席琛身后走出酒店大门。 席琛开了朋友的车，打算带她去某个名胜古迹。 他拉开车门，欲上车之前回头看了眼姜思宇，轻抬了眉骨，“你的外套呢？” 姜思宇低头，呆滞一秒，脚底一个旋转，“等等我。” 等她从餐厅拿回外套坐进副驾驶，说出了她一晚上犹豫了一晚上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过分依赖和相信谢祁了？” 席琛耳朵上挂了蓝牙耳机，正打断启动车子，闻言侧目，“嗯？” 姜思宇没注意他脸上的异样，自顾自地说：“因为他长得像一个我很……喜欢的人。” 说道喜欢的时候，她踌躇了一下。 席琛表情差点失控，“你确定？” 姜思宇点头：“确定。” 席琛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听见没有，你就不该管她，让她喂鲨鱼得了。” 耳机里传来一声低笑。 听不出情绪。 姜思宇倾身，这才发现他挂在右耳上的耳机，“你在打电话？” 问是这么问，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并且可以肯定，那边电话那头是谢祁。 姜思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说人坏人被当场抓包？ 好像比这更恶劣。 萦绕在脑子周围的全是“完了”这两个字。 也分不清楚是什么完了。 “咱们小姜总有点缺德啊。”这是席琛出发前的最后一句话。 小姜总因这一缺德行为，低落的心情贯穿整个旅程。 回国的前一天，席琛去拜访了一个前辈。 准确地说是替谢祁拜访Anna的妈妈。 姜思宇坐在车里等他。 前后不过一刻钟左右，席城从前方的别墅走出。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穿着朴素两鬓斑白的妇女，姜思宇见到她，好似明白了谢祁把她跟顾家父女区别对待的原因。 她跟他们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她身上有一种“世界纷纷扰扰都与我无关”的娴静气质。 席琛回到车上，顺理成章地接受到了姜思宇的盘问：“这个阿姨是不是对谢祁很好？” “就这么跟你说吧，”席琛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唇，“要不是这个阿姨，谢祁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商业罪名了。” 顾朋兴的生意大多游走在灰色地带，当初拉小小年纪的谢祁进来帮忙，云姨就责令他保证，绝不能让谢祁触碰不干净的事。 姜思宇惊讶得嘴唇微张， 这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谢祁怎么斗得过？ 既然收养了他，为什么不对他好点呢？ 感觉他爸妈去世后，周围的每个人都对他不友好。 原主、原主爸爸，顾家父女…… 现在连她也为了面子无意间伤害到了他。 姜思宇本就不怎么高涨的情绪一下跌到谷底。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天早上过后，姜思宇特别担心谢祁来找她求证。 过了两天没收到他消息和电话，她内心的想法转变成：他怎么还不来找我？ 而现在的想法是：我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 姜思宇把脸埋在被子里蹭了很久，然后突然坐起身。 不行了。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太煎熬了。 她拿过手机，打开跟谢祁的微信对话框，删删减减好几次发过去两个字：【在吗？】 谢祁隔了几分钟才回：【？】 姜思宇把在这几分钟内编辑好的一条消息发过去：【我那天瞎说的，你别当真啊，我没把你当成别人。】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没过脑子的：【也没有喜欢的人。】 谢祁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咖啡厅跟人聊天，他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士，对方两手搭在桌子上，五指虚握成拳，指腹无意识搓着。 谢祁低头看完消息，眉眼轻轻一挑，刚要回复，最后一条消息就从对话框消失了。 只留下一条官方提示：“琉璃雨”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无声一笑，收起手机往椅背上一靠，脸上的笑意不见半分，只剩下不近人情的疏离和冷漠，“怎么样？想好要说了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女士眼神有点飘，明显底气不足，“我的车子房子都是自己挣钱买的，不需要跟谁交代。我爸当年是撞死了你爸妈，他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觉得愧疚，但我不欠你什么。” 谢祁慢条斯理地说：“你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北城，一年内在这里买房买车。据我所知，在这之前你们父女两在江城只有一栋乡下的自建房。你大学生活费都要靠自己打工赚钱，请问这些钱哪来的？” “我中了彩票。”女士端起快要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借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谢祁轻哂：“你刚说自己挣钱买的。” 女士不语。 她神情虽然慌张，态度却很坚决。 谢祁招来服务员把单买了，站起身，离开之前，忽然问：“你现在还跟他有联系吗？” 女士条件反射般摇头：“没有。” 谢祁在她后悔懊恼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想起来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还有，”他别有深意地提醒：“注意安全。” 姜思宇等了很久都快睡着了才等来谢祁一个“嗯”。 他的反应倒让她显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你在这胡思乱想睡都睡不安稳，人家压根没当回事。 姜思宇把手机丢一边，蒙上脑袋睡觉。 回到江城是腊月二十四号，南方小年。 姜思宇没来得及倒时差就被姜天叫到公司签各种文件。 签完文件，姜天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像是不经意地说：“曾豪家也不知道惹了谁，手头上的项目要不就被人截胡，要不就出了问题。” 姜思宇眼皮微动，“谁知道呢。” 姜天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你最近跟谢祁怎么样了？” “挺——”姜思宇刚开口察觉不对劲，于是眉眼耷拉下来，话锋一转：“挺没意思的。” 他刚故意说曾豪家的遭遇，应该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姜思宇怀疑他极有可能通过曾豪或者Anna知道了谢祁的目的。 “怎么呢？”姜天没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之前不挺好的么？” “是啊。”姜思宇把这辈子的演技都用上了，终于达到了眼眶含泪的效果，“我哪里知道他还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她一来就给了我一个教训。谢祁居然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我，眼皮都没动一下。什么妹妹，两人分明有鬼！” 她说到最后直接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 姜天嘴角勾起一抹轻嘲，“好了，一个男人而已，哭成这样像话吗？” 姜思宇等他起身走出去才抬头。 她擦干眼泪，边打哈欠边拿上外套往外走。 倒完时差，姜思宇照例每天来公司打卡上班。 过年前一天，临近下班的时候姜天说晚上有个应酬，让她一起。 姜思宇不知道谢祁回来没，便给席琛打了个电话。 “晚上几点？”席琛问。 “7点。”姜思宇感觉好像有事的样子，“如果没空也没关系。” 今天的应酬就是跟一个合作方吃饭，不涉及工作。 她一个人也没可以应付。 餐厅定在闹市区一家私家菜馆。 公司提前定好了包厢，她和姜天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 姜天在门口碰到熟人，让服务员先领她进去。 姜思宇进到包厢，特意让服务员把门敞开。 等了大概两分钟，有人进来了。 她以为是姜天，“我不知道点什么，你——” 姜思宇扭头看到来人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着谢祁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对方从容接过她手里的菜单，开始点菜。 谢祁今天穿了件杏色风衣，跟他内敛沉稳的气质很搭。 他好像剪了了头发，而后的头发短了许多，额前的碎发也有修过的痕迹。 看起来更加干脆利落。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大半个月了都。 姜思宇忘了收回视线，直到谢祁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对视两秒，姜思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谢祁把菜单随手丢桌上，错开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不然你以为谁？” “席琛啊。”姜思宇脱口而出。 谢祁懒懒偏头，“利用完了就丢？” 姜思宇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冲，不甘示弱的怼回去：“是你自己说你忙让我找席琛的。” 谢祁定定地看着她，姜思宇也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两人不闪不避，像一场无声的较量。 对姜思宇来说，是较劲。 把注意力集中在“利用”两个字上，她属于无理的一方。 当初让他来当助理，虽说是出于信任，但不能说没有一点别的心思。 而她的注意力一开始就集中在了他的语气上。 就好像情侣间的吵架。 说的什么不重要，主要是态度问题。 可他们明明不是这种关系，没有到可以置气的程度。 姜思宇想明白这点，气势渐渐弱下去，眼神飘忽起来，“我以为你还在北城。” “姜天说你被我甩了，天天以泪洗面，让我来看看你。”谢祁散漫道。 “……”姜思宇脸刷地一下红了，“我瞎说的。” 谢祁轻瞥她一眼，“你最近瞎说话的频率有点高。” “……”姜思宇完全接不上话。 好在此时姜天带着客户走了进来。 姜天跟这个客户很熟，两人聊得都是家长里短。 凡吃到最后，话题的中心变成了姜思宇和谢祁。 “你说你们男才女貌，多般配啊。闹什么分手呢。”姜天以一个长辈的姿态先夸了姜思宇一番，最后认真给谢祁分析，他跟姜思宇在一起能获得多少好处。 说他至少少奋斗20年。 姜思宇吃着碗里的西蓝花，在心里纠正，是半年！ 饭后姜天给了他们两张电影票让他们到附近某个商场去看电影。 站在饭店门口，谢祁问：“去看吗？” “不去了吧。”姜思宇怕节外生枝。 “行。”谢祁微抬下巴示意她往停车场走，“送你回去。” “好。”姜思宇觉得两人的相处突然变生分了。 好像也判断不出是谁的原因。 姜思宇向来不喜欢思考，遇到不会的问题，会先把它压在心底。 等哪天必须解决再拎出来寻找答案。 江城沿海，从饭店到她住的酒店最快的路线需要经过一条海岸线。 姜思宇在现实生活中就去过一次海边，作为内陆的姑娘，每次看到海都会有种莫名的兴奋。 她不畏寒冷，打开副驾驶车窗，微眯双眼，半趴在上面感受咸咸的海风，。 海浪声被猎猎的风声盖过，姜思宇察觉车速有点快。 “谢祁，”她回头提醒了一句，“慢点。” 车速没有降下来，谢祁提醒她关窗。 姜思宇看了一眼穿着单薄的谢祁，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好吧。” 她以为谢祁冷，略显失落地关了窗。 海风被隔绝在外。 车速依旧没有降下来。 到了一个拐弯的地方，车身一晃，姜思宇被甩到了门上。 她揉着肩膀控诉：“谢祁，你开太快了！” 谢祁两手操控方向盘，冷静吩咐：“抓好扶手。” 姜思宇终于感知到了异常，谢祁平时开车很稳，从来不在专业赛道以外的地方飙车。 更不会在她提醒过后还不把速度降下来。 她伸手拉住扶手，问：“是车子出问题了吗？” 谢祁嗯了声，“怕吗？” 不怕是假的。 即便手脚都开始发抖，姜思宇还是摇摇头：“不怕。” 微微发颤的尾音像是在反驳她的话。 谢祁在这种危机时刻还分神看了她一眼，“慌什么。” 那晚在公寓，他也这么说。 姜思宇从中听到了安抚。 他让她别怕。 “不慌，我会游泳。”姜思宇开起了玩笑。 前面又是一个急转弯。 谢祁用力打转方向盘，车子一个甩尾，蹭上了路边的防护栏 力道之大，让姜思宇以为他们要冲到海里。 她收回抓住扶手的手改捂住耳朵。 她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样更有安全感。 车子蹭着防护栏一直往前走，姜思宇都能看见外面被蹭出来的火花。 每蹭一次，她的手臂都要撞一下车身，胳膊已经没了知觉。 “闭上眼睛。”谢祁说。 姜思宇听话地照做。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海里。 车子磕磕碰碰，姜思宇的身子也磕磕碰碰。 不知道蹭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来。 世界归回宁静。 姜思宇维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谢祁见状把她紧紧捂住耳朵的手拉下来，“好了，没事了。”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发现车子停在了路边。 旁边的防护栏变了型。 两人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 海风迎面吹来，海浪拍打着沙滩。 谢祁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思宇摇摇头，眼底一片茫然，显然还没回神，“没有。” 谢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初春夜里的海风刺骨的凉。 姜思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右边胳膊抬起的瞬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谢祁听到吸气视线转过来。 他匆匆结束通话，走过来：“怎么了？” 姜思宇小心翼翼地放下胳膊，“应该是扭伤了。” 谢祁把手机抄口袋里，“我看看。” 他说完却没有立即伸手，而是看着她，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姜思宇不由地想起那晚的“逾矩”。 她不自在地点点头。 谢祁手刚摁上去，还没下力道，就见她拧了下眉。 他手摸到一个凸起的部位，“脱臼了。” 姜思宇啊了声，“这么严重？” “刚问你怎么不说？”谢祁问。 姜思宇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情，阴阳怪气地道：“我要说了，你又得教育我不要随便对男人撒娇了。” 谢祁牵起唇角，看她一眼。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微微仰头，眼眸澄澈，眼神灵动。 谢祁另外一只手攀上她手臂，顺着小臂一点点往上握住了她的胳膊。 手指所经之处，泛起阵阵酥麻感。 姜思宇眼里的傲娇褪去，一点点无措夹杂着一点点慌乱在里面散开。 一声轻笑随风入耳， 她听见谢祁说：“因为我会心跳加速。” 姜思宇的视线以及随思绪全被他擢住，“嗯？” 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 谢祁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干脆落下一道重力。 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从肩膀处蔓延开来。 姜思宇“嘶”了声，下意识在往后推，胳膊上那只手却不松。 她微微仰头，眼里已经泛起水雾。 谢祁再次重复：“因为我会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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