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财运”三个字一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凌霄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借财运”虽然美其名曰为“借”,但这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利用道门风水上的邪法,抢夺他人的财运。 不管是哪一行,都有其中的小九九。道门自然也有利用自身术法谋取利益的人。 从古至今,“借财运”都在一些心术不正的道士中流传,他们因为利益相关,为权贵提供这些“道法支持”。 这世上,因果守恒、阴阳两合,运势本身是恒定不变的。若有人想走运,旁人一定下运。 借了财运的权贵,会因为运势加身飞黄腾达,然而被借财运之人通常会因为此事家破人亡。原本就算可以正常地小富即安度过一生,然而财运一被借走就会穷困潦倒、命途多舛。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蔡名一张貌似端方清正的脸庞,冷声道:“为什么要‘借财运’?这是邪法,一向为道门中人所不齿的。” 他看向了坐在旁边的山羊胡道人,那道人却丝毫没有被点破意图的不安或慌乱。他仍然淡定地捋着胡子坐在一边,拿一双精明的三角眼上下打量他。 这种眼神让凌霄很不舒服,似乎这人正在暗自盘算估量着什么。这个道士凌霄从来没有在N省见过,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还点名让他来“借”。 蔡名察觉到了凌霄不满的情绪,怕他翻脸直接走人,连忙上前殷勤地拉住他,让他在茶桌边坐下。 他从身后柜子里取出了包装精美的陈年普洱,亲手给他泡了,凌霄一眼就看出这茶,汤色鲜亮、色泽浓郁金黄,价格一定不菲。 他没有喝,只是皱眉坐在原位。 其实他现在已经想要离开了,但是刚才他察觉到蔡名锁了门,看来今天不谈出个所以然对方是不会放他走的。 蔡名脸上堆笑,把茶推到凌霄面前,露出一个殷切的笑容。 他装模作样大吐苦水道:“凌霄道长,我也知道,这‘借财运’是略微有些损阴德。但是实在没办法啊,恒天集团这上市太艰难,我这也是压力大。你不知道我这公司,上上下下有多少员工靠着吃饭,我也是要为他们着想的。” 这话说完,他又开始恭维凌霄:“您是N省里这首屈一指的道门大家,借财运这事,别人做不好,我也不放心,毕竟影响也是太大。您要是能帮上忙,我肯定也不会亏待您……” 这话说完,他熟练地从旁边拿出一个计算器,在上面敲了一个数字,递给凌霄。 凌霄略一垂眸,就只见这计算器后面跟着一串0,数字长到计算器的方框都差点放不下。 他抬起眼,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蔡名,嘴上没作一句声。 蔡名见他油盐不进,又道:“我知道凌霄道长,看不上这些凡尘俗物,这只是一些小小心意。我还为道长搜罗了些道家珍宝,不知道道长喜不喜欢。” 他从旁边拿出一个雕刻精美的金丝楠木盒子,一打开,里面放着几样古董。凌霄一眼就看见里面有一串五帝钱。 五帝钱是道家宝物,许多略有成就的道士都会佩戴,传说中具有五位帝王的五行,兼具天地阴阳精华,外圆内方,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然而这串五帝钱又不一样,这一串是大五帝钱,从秦半两到永乐通宝,全部是青铜材质,一看就是真家伙,是最古老的那一批。 而且其中一个通宝上,因为磨损,缺了一个角。 这个明显的特征,凌霄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在海外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据说是道门开山始祖最开始随身佩戴的一枚五帝钱,蕴含了其本身的道法力量。 海外的富豪们追捧只是为了买回家镇宅化煞,只有道门中人知道,这串五帝钱是真的拥有开山始祖的道法能量,因此也被称为道家至宝。 这串五帝钱,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凌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原本只是不愿掺和,但是看到这串五帝钱之后,无名的警惕袭击了他。 蔡名是商人,商人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他拿出了这种级别的东西做成本,不难想象他内心的贪婪有多深,而他想要的回报或许是要伤害成千上万个无辜人才能换来的。 凌霄眨了眨眼,突然出声问:“你说恒天集团上市艰难,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蔡名见他这样问,以为他是被他拿出的道家至宝打动了,脸上的笑容一下真诚了很多。 他为难地说:“上市流程一直很不顺利,总是在各种环节出奇奇怪怪的问题,我们怀疑,是……风水上出了问题。” 凌霄内心嗤笑。 风水出问题,那就想办法逆转风水,又何必要专门来借财运?他一听,就知道蔡名没说实话。 他和那些需要借助各种阵法和符箓才能卜算的半吊子道士不同,只垂着眼在桌子底下掐指一算,脸上顿时就浮现了不好的神色。 凌霄缓缓道:“看来蔡总也不是真心求我帮忙,那就原谅我告辞了。” 说完,他就起身要走。 蔡名和那山羊胡子对视一眼,眼神顿时有些慌乱,他立马将凌霄拉住,又赔着笑脸道:“道长留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凌霄一双眼眸里满是清澈,似是早已洞悉了他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 蔡名和他这双眼睛对上,不由得心里一咯噔,仿佛被眼前这看上去像个普通大学生似的年轻人一眼看穿。 他内心暗自震惊这年轻道士的恐怖之处。 蔡名虽然早就已经对凌霄有所闻名,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他接触。 他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句话,一个照面间,对方就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一时间他的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一丝警惕。 他知道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有些事情他是瞒不过的。但是遍寻N省,这样大规模的“借财运”,也只有凌霄能做。 他内心充满了犹豫,脸色难看,又和那山羊胡子对视了一眼,迫不得已,才缓缓说道:“是、是有些难言之隐,道长先坐下,我慢慢说。” 凌霄冷着脸,坐了下来。 蔡名又坐在原处犹豫了大概两三分钟,最后才有些难以启齿道:“道长也知道,我是做房地产发家的,十多年前我也就是一个包工头,每天起早贪黑的……” 在没发家之前,蔡名也只是做工地的。那时候房地产行业、建筑行业,都没什么规范,工人的工资很低,包工头对于工人的安全措施,也比较随意。 在那时候,工地上发生事故也很普遍,蔡名的工地上也发生过几次事故,工人缺胳膊断腿的,蔡名都没在意。毕竟那时候人的法律意识还很淡薄,蔡名是本地人,来打工的工人多是外地的,他和本地的一些恶势力也有勾结,只要只要是来闹的,一律打回去就行了。 然而有一次,他的工地上死人了。 因为安全措施做得很差,有个工人从手脚架上掉下来了,□□层楼,直接摔死。 这工人家里就他一个男丁,一家子都靠他吃饭。家人过来索赔,蔡名也是直接让当地混社会的人直接去恐吓他们,原本只想把事儿平了就行,外地人,灰溜溜滚回家去就行了。 没想到那家人竟然集体在他的工地门口上吊了,早上第一个来上工的工人,一来看到三个尸体直勾勾看着他,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这事情闹得有点大,当地附近好些人家都知道了。但是蔡名还是有些本事的,走了些关系,又塞了点钱,当时就把事情给平定了,死了几个外地人,他自己啥事也没有。 只是没想到,十多年后,他的事业正要攀爬到巅峰期,这家人的冤魂竟在这时候缠上了他。 蔡名脸色为难,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自己是理亏的。因此说的也支支吾吾的,但是凌霄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冷笑一声:“连赔偿都没给?” 蔡名闻言一顿,脸色更难看了。但是他很快调整了脸色,明显是这些年说鬼话说习惯了,张嘴就来:“那时候钱不好赚啊道长,我也是赔本做生意的,那时候一直在亏钱,我也没钱赔给他们,不然就轮到我上吊啦……” 凌霄哪里信他的鬼话,他自从掐指算出蔡名被四个厉鬼缠上开始,就知道这人一定犯下过因果罪业。 这世上万物皆有因果,很多时候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这家子是冤死了十多年的厉鬼,怨气大得很,不然也不会直接影响到蔡名整个企业的上市计划。 这其中,是有些因果轮回在里面的。 蔡名请来的半吊子道士,想必是解决不了这些事情,才会将他请来。而且他一张嘴不是收厉鬼,而是借财运,想的不是止损,竟然还想靠这种邪法更上一层楼。 凌霄根本不齿与这种人为伍。 他原先还想着留些面子,毕竟也不是没有过利欲熏心的企业家在这上头打过主意。但是蔡名,这个人不止让他厌恶,还让他恶心。 他微微垂眸,半晌没说话。蔡名见凌霄不出声,内心莫名有些不安,却听对面的年轻人轻轻冷哼了一声。 他抬眼,就见凌霄缓缓站了起来,一双眼看着他,眼神冷得仿佛淬了冰。 他缓缓道:“蔡总该庆幸自己,还有几个臭钱。要不然的话,现在估计早就被厉鬼撕碎了。” 他语速缓慢,语气却冷若冰霜:“但是,你总有下地府的那天的,那时也不知都有谁,在阴间等着你。” 他拂袖起身,一脚踹开了蔡名上了锁的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走之前他撂下一句话:“蔡总自求多福吧,这忙我帮不了。” 只留下还坐在办公室里的蔡名和山羊胡子,面色难看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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