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昉说完这句话，小英整只妖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然而毕昉却没继续说了，她转而问道：“你这镜子能借我用用吗？教教我怎么弄。” 小英“啊”了一声，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没妖力……不过我可以先存一些在上面，你到时候用我的毛发当引子直接用也行。” 他甩着小尾巴，仔仔细细地教了毕昉怎么使用这面镜子。 毕昉学会以后，出了厨房捣鼓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小英暗自嘀咕，毕昉是人类，这是没见过妖界的东西，当成新奇的玩具么？ 谁知毕昉回来以后，却冲他笑得促狭，还眨了眨一双秀气的潋滟双眸，道：“今晚一定有好戏看，等着吧。” 说罢她也不解释，继续在厨房里熟练地切鸡丁、煮豆苗。 小英要是不知道还好，听完毕昉这句话，那好奇心就跟被猫抓了似的。 这下他可不肯走了，不停地围在毕昉身边叨叨“什么好戏、什么好戏”？ 白泽的听觉敏感得很，他在柜台都被小英吵得不行。最后不耐烦地走进厨房把他拎出去了。 毕昉故意卖的这个关子，让小英的心跟被自己的尾巴毛轻轻搔刮似的痒了一晚上。 他整晚上都在集中注意力，四处观察，整只妖一直处于狩猎状态似的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 别看小英平时在餐馆里天然呆又傻乎乎的模样，他本体可是有名的大神兽之一英招的后代。 “小英”自然也是它的化名。 英招本体，马身人面虎纹鸟翼，据说上古时期是替天帝看管花园的神兽。小英自然也继承了这些特征，不过他极少在毕昉面前露出本体，毕昉自然也不清楚。 负责处理妖怪和人间事务的深夜餐馆里的工作人员，本质上相当于妖界的编制岗位了。 因此里面的妖怪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妖怪。 张九作为深夜餐馆的老板，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别看平时笑呵呵的，身后的尾巴一露出来就是九条。 小英在妖界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大妖怪了，已经很久没有需要他集中注意力处于狩猎状态的场合。 然而今天晚上毕昉一句话，他警惕了一个晚上…… 不过后来，他很快知道了毕昉所说的“好戏”到底指的是什么。 月上中天，正是深夜餐馆最热闹的时候。 整个餐馆座无虚席，外面的队伍因为这两天的宣传和试吃，排得比之前还长得老长得多。 一些原本被猴妖餐馆吸引走的老客户见深夜餐馆一开门，自然又回来了。更别提发生过这一茬，连猴妖餐馆的客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很多在外面排队的妖怪，只能靠试吃解馋。奈何试吃只能领取一份，最后也只能眼巴巴地在寒风里等待。 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个正在吃饭的妖怪，突然状似癫狂地站起来，围着餐馆大堂疯跑了一圈，又跑到外面大喊大叫，最后哐哐地撞墙，晕了。 这动静一发生，整个餐馆的妖怪都注意到了。 毕竟这妖怪里外里跑了一通，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妖怪的注意力。 很多妖怪正摸不着头脑，被这妖怪的行为艺术给搞得正懵逼。 深夜餐馆里面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尖细锐利的嗓音：“这，这是什么呀！这不会是狐仙草吧！” 这话一出，外面排队的妖怪立马骚动起来。 外面的妖怪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餐馆大堂里的妖怪却看得很清楚。 只见那妖怪突然站起来发疯跑出去后，所有人都不明情况地看向那桌的情况。 和他同桌的一只鼠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那个妖怪吃菜的小碗里，夹出来一根根茎泛着青紫色的植物。 那青紫色一看就泛着不详的光芒，很多妖怪一眼就看出来，这的确是狐仙草！ 那植物如果夹杂掩映在本身就是青绿色的豆苗里，不仔细看的话确实很难发现。 毕竟有些豆苗的根茎颜色也有些深，而且大多数妖怪都是一筷子一把直接吃进去，很少会仔细掰开看里面每根豆苗的情况。 鼠妖的话如同一块坠石落入湖面，一下在餐馆里激起了涟漪。 许多妖怪联想到自己刚刚吃了很多豆苗，有些都是连锅炫的，一时都有些后怕。 他们不断回忆自己刚刚吃的豆苗有没有问题，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发芽的速度是无法想象的。 很快已经有些妖怪把豆苗的锅推到一边，脸色十分难看。 狐仙草对于他们来说就跟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是听到就会丧失食欲的程度。 哪怕面前的菜再多么香，他们也清醒了。 有怕死的妖怪已经开始大声嚷嚷：“这菜里怎么会有狐仙草？你们厨师不是说没有问题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这声嚷嚷的传开，外面排队的秩序也无法维持了，有妖怪挤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还有的妖怪，已经露出后怕庆幸的表情，拍着胸脯就要走了。 而此时站在大堂中央的鼠妖，心里却忍不住暗自得意：小样，它还没有办法？ 这只鼠妖就是刚才在门外提出异议带节奏的鼠妖，也就是猴妖嘴里的“老五”。他自然也是找了人过来看情况的。 当时鼠妖想的是，如果能在门外就把来试吃的食客们吓走，直接爆冷那是最好。 只是他没想到，这看起来眉清目秀的新厨师样子柔柔弱弱的，做饭还真有两把刷子。 当时在外面试吃过的食客，几乎都要被鲜掉舌头，纷纷都往餐馆里潮水似的涌进去。 他见状当然想阻止，原本还想再喊两句，却担心自己太过扎眼，引起注意被赶出来。 这鼠妖长期帮猴妖在外面带节奏、出损招，在门口带节奏这么初级的伎俩，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全部计划。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成功吓走这些客人，他就来点真家伙！ 加上刚刚在门口提过狐仙草，早已在所有人心里埋下种子。这餐馆竟然还敢做出“餐馆全部负责”这样大包大揽的承诺，那他今天一定要让他们赔光家底！ 鼠妖对这样的事情熟练得很，他内心哼了一声：以为这附近，是谁的地盘呢！ 餐馆内此时，早已沸反盈天。 不少性格冲动的妖怪已经站起来，要求餐馆履行承诺，立刻赔偿！而性子沉稳些的妖怪，虽然没有跟风叫喊，却也一直盯着鼠妖手中的那根狐仙草，脸色难看。 张九脸色很差地站在一边；白泽杵在柜台边，面上冷冷淡淡，似乎根本对其他妖怪漠不关心。 犀虺托着腮，歪着头在思索些什么。只有小英还在傻乎乎地想：这就是毕昉说的好戏么……他们餐馆得赔的掉□□啦！ 就在这种喧闹嘈杂、几乎要闹起事来的情况中，毕昉泰然自若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走出来后，现场有些妖怪叫嚣得更厉害了。当然其中不乏鼠妖带进来专门就是闹事起哄的几个妖怪。 纤细清秀的女孩子站在各个奇形怪状的妖怪面前，有的体壮如牛，有的面丑如鬼，如此凶神恶煞，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十分淡定。 她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鼠妖面前，抬起头直视鼠妖有些飘忽的眼神，笑着问道：“这根狐仙草，是你在豆苗里发现的？” 鼠妖一下来劲了：“那当然！我同伴突然发疯了，这症状跟吃了狐仙草一模一样！我一看，果然汤里这么长一根！” 他又把狐仙草拿了起来，青紫色的根茎，仿佛蕴含着剧毒的汁液。 他又在大堂众妖怪的视线中扬了扬这玩意，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毕昉抱着手，站在鼠妖跟前。 那脸上微妙的笑意，看起来不像是被质问的对象，反而像是在看戏。 她故作关切道：“哎呀，那吃了狐仙草，你同伴肯定麻烦了，搞不好还要去跳崖的。你怎么不赶紧出去看看他呀？” 鼠妖噎了一下。 他也知道自己这看起来似乎有些刻意了，毕竟同伴突然发疯，怎样都得第一时间出去关心查看的。 但是他也没办法，只有在事情闹起来的一瞬间就立马嚷嚷出来，这才会有效果。 鼠妖维持住表面镇定，立刻解释道：“大堂里还有这么多客人，谁知道大家碗里还有没有！我既然发现了就得立刻阻止，总不能为了我同伴一个，害了大家所有人啊！” 鼠妖一番话似乎还特别大义凛然，立刻有脑筋简单的妖怪在大堂里叫道“好！” 这一番话下来，毕昉的形势显得更加劣势了。 她站在妖群中，显得特别弱小。犀虺向来是看不得美人受苦的，当下就要上前把人拉回来，却被白泽拉住了袖子。 白泽没说什么，就一个字：“看。” 毕昉从鼠妖手里拿过狐仙草，鼠妖也不怕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尸灭迹。 她笑道：“大家都知道狐仙草是禁品，谁家厨师这么傻呀？放一整根狐仙草在里面？我若是碾碎了汁液在里面，你们是绝对不会知道的。我整根放里面，难道是嫌自己进执法局太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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