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好意思啊。”许心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刚才是跟你闹着玩的。” “不是让你说这个。”魏乙抬眼看着她，目光非常平静，“说案情吧。” 许心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状态调整回来，开始憋哭：“杜绯云半夜进我家偷东西，被我发现……” “你先等等。”魏乙再次打断了她，“特殊管控区的案件，由联合侦缉办先接手，确定了不是灵异事件以后会移交警察。” “这是什么意思？”许心卉表演得太沉浸，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 “非法入侵属于普通案件，确定了不是特殊案件以后，你可以跟警察说这些，现在听清我的问题。”魏乙手指头轻敲桌面，“你先回忆一下，整个事件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许心卉脑中飞速旋转，立刻想到了自己养的那只“鬼”，这绝对不能让联合侦缉办知道，而且那只鬼已经被自己亲手消灭了，已经不存在什么灵异事件了。 她适时回忆起了那个鬼跟她说过的一些话，当时隔壁出了命案，那个鬼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不是它把人弄死的……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从这个闹鬼的事件上抽身，顺便把杜绯云送进去关几天。 于是许心卉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我和杜绯云只是有过节，这个我的制作人苏葭可以作证，我们从几年前就不太合拍。” 魏乙抬头看着她，又问了一次：“真的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吗？如果受到威胁，我们是可以保护你的。” “真的没有。”许心卉目光十分真诚，“只是团内冲突，我现在只想让杜绯云离开我的家，所以才报警。” “好。”魏乙没有再问她，而是看向杜绯云，“她说的你认可吗？” “不认可。”杜绯云困得要命，摇头，“我是因为追踪着一个魔来到这里的，现在不知道魔躲在哪里，我非常担心。” “如果是魔，那就是灵异事件。”魏乙淡淡道。 许心卉立刻抗议：“你胡说！你凭什么这样说！” 几个小时之前，杜绯云还有点同情许心卉，现在同情心已经荡然无存，她直接屏蔽掉许心卉的声音，肯定地说：“这就是灵异事件，我亲眼所见。” “杜绯云，造谣是要负责任的。” 许心卉没想到杜绯云这么强硬，心里有些发虚。杜绯云都没有证据，她凭什么这么刚啊？ “我要出道了，这样损害我的名誉，我会告你的。”许心卉再次警告。 “那你就告我。”杜绯云懒懒地说。 她一点都不生气，她是真困。 许心卉盯着她，胸膛起伏，显然是被气得够呛，杜绯云都乐了，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气？ “你……” 许心卉还想说几句重话，这时候佣人黄妈跑过来了。 “小姐，小姐，真的有鬼啊！咱家监控全失灵了啊，只拍到一个黑咕隆咚的手抹了下，就什么也没有了，那不是人手啊！” 许心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顿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差点气到心梗。 魏乙若有所思地点头：“大概率是灵异事件。” 许心卉立刻对着那个佣人怒目而视。 魏乙比了个手势 ，说：“许心卉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杜绯云继续说。” - 许心卉没想到报个警这么麻烦，她先上楼去拿自己的手机，发现一直开着直播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插上充电器，呆呆地坐在窗前，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为什么杜绯云总是能压在她头上？在团里也就算了，为什么她退团了还要来自己面前刷存在感？靠自己的手艺吃饭不好吗，非要营销，蹭热度，让大家又翻出以前的事情来怀念她。 “千星”走到今天，可不是因为她而闪耀！ 她想了一会，又慢慢平静下来。 直播间的风向已经被带动了，是时候追加一把火了。 她的手机开机了，立刻收到了推送的热点新闻，头一条是“杜绯云疑似入室偷窃被带走……”，许心卉立刻爽了。 她切换了一下小号，找到之前的水军公司，给人发信息。 “在吗？出来接单子。” 许心卉还没开口聊内容和价格，对方立刻发了条语音过来：“不接。” 许心卉愣了一下，双手捏着手机又打出一长串字：“送上门的活计你也不接？舆论都铺垫好了。” 水军公司这次发了条信息过来：“姐姐，你该不会又是想黑杜绯云吧？” 许心卉：“老顾客了。” 水军公司：“不接啊！” 许心卉瞬间有些不高兴了，发信息过去：“水军公司也看人下菜？不会这么快就成了杜绯云的粉丝了吧？” 水军公司终于也被挑衅得怒了：“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在直播间黑杜绯云让我们成了业界笑柄，现在接活都被对方杀价，我们公司亏大了啊！做你一摊生意毁了我几十单，损失的钱你赔吗？” 许心卉冷笑：“怪我？难道不是你们业务不行？这什么态度，我要投诉！” 水军公司：“不好意思，刚才是实习生，他不懂规矩，现在正式员工小叶为你服务。” 水军公司：“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业务一般是根据客户选择的套餐来服务，如果对方订制了更高规格的套餐，那打不过也是正常的。这边跟您推荐再加十万条手工评，二十万条机器评，送五十万赞，大概可以扛得住对方的强度，请问许心卉小姐您需要吗？” 让你道歉，你给我推销？ 许心卉心想自己也确实是买水军的，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去，说：“可以。你们找合作的营销号，主要是推杜绯云的入室盗窃，我可以提供几点她以前在团里反常的举动，你们朝偷窃癖的方向引……” 她还没说完，就被水军公司这位所谓的正式员工打断了。 “不好意思，这个真接不了。您可以上网去看一看是什么情况，这个话题别说十万手工评，可能要买一百万手工评，还不一定压得下去。要不您看看，我这边给您推荐水军公司包年，年费公关100万……” 许心卉直接把这家水军公司拉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水军公司怎么连她的单子都不接了？杜绯云是砸了多少钱给自己洗啊？ 许心卉点开了之前那条推送，把后半标题看全了——《杜绯云疑似入室偷窃被带走，许心卉直播间惊现魔鬼》 她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点开了视频，一个黑黑鬼魂正从直播间的镜头里升起，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她的背上。 它没有死，它没有死！ 它会报复自己吗？自己让它见了阳光，但是竟然没有死？它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升起来，这根本是把自己推入火坑，难道它已经……投靠了杜绯云？ 许心卉吓得全身发抖，怎么办，这个视频很快就会被所有人看到，警方也不会把这个案件当作普通案件了，由联合侦缉办接手，就是冲着魔物去的，杜绯云铁定不会被关进去了。 自己怎么办？ 她在紧张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角落里还盘旋了一缕黑气，只闪现了下就不见了。 许心卉不停地捋自己的头发，又揪着猛扯，呜呜呜地喊，发了会疯。 没事的，没事的，最多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会怎么样的。 南山别墅区已经是特殊的管控区了，那个魔很快会被抓到，它不见得报复得了自己。许心卉打定主意最近不回家了。 只是自己对上杜绯云这是又输了个彻底。 许心卉想了想，又切换了一个账号，找到命理科技的公众号，开始发信息。 “黄拉先生，你在吗？我想联系你出一期稿子。稿子里谈一下杜绯云的命格，说她命中容易招鬼……不对，引导点在杜绯云放鬼，可以联系上一次我摔进人工湖里的事情，都写成她放的鬼。” 只有杜绯云放鬼，所有事情才会变得逻辑通顺起来。 许心卉想了想，编辑好一要点，给黄拉发过去。 “就说我们从小不对付，最近她也来南山别墅放鬼，我俩也有摩擦，我这边可以出示一个证据，一张剪掉了她的头的照片，然后她看到了这个，来我家报复我放鬼。” 许心卉把之前剪了头的照片发给黄拉。 两分钟后黄拉在后台回了。 “不接了，黄哥是杜绯云的粉了。” 他在说什么？许心卉目瞪口呆，怎么全天下都是杜绯云的粉了？ “为什么？”她绝望地问，“双倍价行不行？” 黄拉立刻问：“双倍价是多少？” 许心卉的心又放了下来，原来只是要钱。 她立刻说：“两万。” 黄拉立刻回复：“不了。” 许心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怒火再次上头。 “你想要多少？” 黄拉：“不了，多少钱都不接了。睡了，别尽想着黑别人啊，咱实力也不弱，你加加油，比杜绯云强。” “你遛我呢？” “别闹，要睡了，我就问问。晚点你看看我的直播回放，这条命都是杜绯云给的，再不黑她了。” 许心卉气疯了，开语音骂他，黄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再也没有回复过她。 - 整整一个上午，许心卉陷入一种亢奋与魔怔之中。 整件事情从她打算要拉踩杜绯云开始就急转直下。 全民公敌和的魔物与怨鬼，甚至隔壁离奇死亡的老太太，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的胸口像团着一股郁气。 水军公司不接，换一家就是。拉踩通稿黄拉不写，自然还有别的人愿意赚这种钱。 半个小时之后，谣言很快上网传播，以极其理中客的吃瓜群众写法，踩在讨论与造谣的红线边缘，某大V抛出一篇长文，把许心卉要表达的两个点引出来大家讨论——非法入室是否偷窃，灵异手法成为犯罪遮挡。 消息不胫而走，然而还没来得及大规模传播，就被打上了谣言的标签。 跨界联合侦缉办蓝V认证通过，发布了一条信息。 由半枝黄色郁金香，与一枝曼珠沙华缠绕而成环抱中心黑白两色的圆球状徽章赫然立在黑底告示中央。 下头两个大字——公示。 “跨界联合侦缉办为两界共同联合，特聘杜绯云为特殊观察员。” 下头一个圆形的公章，竟然是幽蓝色的。 刚开始还没有人发现，直到挂着蓝V的南州警民直通转发了这条微博，网民吃瓜都吃懵了，瞬间转发上万，底下评论区没人敢控评，全是吃瓜群众在那里聊。 【我以为有大瓜，没想到是真大瓜。】 【这个跨界是跨什么界，我有没有人科普一下？】 【阴阳界啊！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估计联合查案吧。】 【我本来以为是找点有阴阳眼的人来帮助破案，但是这个黑底蓝印的风格，怎么像是底下派了人来？】 【卧槽我害怕啊】 【我觉得成员还是咱们的人，你看说是的特聘观察员，如果全是底下的人过来犯得着这样吗，只有我们才需要杜绯云这种体质来破案】 【真尴尬，杜绯云前脚被人黑了，后脚就被重磅打脸】 【前段时间女鬼美甲还记得吗，杜绯云也是被黑了一波】 【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最近蹦得好欢，无语子】 【早上那一波又莲又茶的味道隔着屏幕都熏到我，开直播拍杜绯云被警察带走，转头那个鬼就按捺不住爬到摄像头来嘲讽，真的笑死我了】 【那鬼真的好可怕，早上骂过杜绯云后来立马滑跪道歉】 【我也……我被恶心到都脱粉了】 【然后又开始怪杜绯云放鬼了呗】 【这一波打脸许心卉头都飞了】 【许心卉是蠢啊，但是不要把人讲得是故意的好吧？】 【哟，粉反串的吧？被莲味熏到】 许心卉完全不知道这个后续，她布好局就去补眠了，结果手机狂响，一接电话是刚换的水军公司打来的。 “接不了不好意思啊。”对方委婉地说，“前期的数据算我送你的了，我把钱退给你吧。” 对方说完就把许心卉的电话挂了。 许心卉这才注意到手机跳出来的推送，不同app推出的热点标题围绕着杜绯云和自己大做文章。 《官方认证杜绯云，一举洗清网友黑点与猜测》 《许心卉出道在即，被特殊观察员盯上》 《灵异事件引来特殊观察员，杜绯云武装靴许心卉似难民》 …… 许心卉怔怔地看着蓝V发布的公告，眼中流下了眼泪，为什么自己永远都整不倒杜绯云呢？ 她看着许心卉似难民那张配图，正是她早上哭得最好看的图片，当时所有人都夸她，可怜她，可是现在却被这些吃流量的营销号无情地丑化。 她终于有了一丝丝后悔，不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后悔为什么要招惹杜绯云。 - 杜绯云终于睡舒服了。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声控夜灯应声而亮。 这是哪？她看了看房内，装修得非常低调，但是自带一股厚重感，床与家具看起来就非常贵。 她的记忆渐渐复苏，自己简短地跟京通达小哥说完事情，直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自己该不是还在许心卉家里吧？ 她趿拉一双新拖鞋，推门出去，这古典的中式装修，一看就不是许心卉家。 谢天谢地。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她的肚子不听使唤地叫了，距离那块三明治下肚也快二十四小时了吧！ 杜绯云吸了吸鼻子。 火锅！ 她的眼睛都瞪圆了，整个人瞬间清醒，快走两步跑了出去，偌大的客厅里坐了一桌子的人，放眼望过去，王纲，唐拾，京尊达小哥，甚至还有水煮西施和黄拉，大家围在一起吃火锅，边上甚至还坐了个人模人样的戴着半边面具的魔——甜滋滋。 杜绯云笑了起来，说：“你们怎么都在？” 王纲穿着件polo衫，喝了点酒脸有点红红的，“王哥家睡得舒服吧？唐拾把你背回来的，现在就等你了。” “来，坐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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