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绯云第二天去租了地方。 平层厂房的一部分大约两百平，一个月下来也要两万左右。快递费可以寄付月结，这周赶紧把第一批货寄出去回款，接下来就是人工费，负责打包快递。 杜绯云盘算着支出，算一算也不觉得自己有钱了，还好有这些功德打赏，不然连基本的周转资金都没有。 从给女鬼美甲开始自己果然转运了。 杜绯云想起客串自己中控和远程打单的小工小鄷，心想多亏了她帮忙，得多给点钱，只是不知道功德怎么转给她。 她打开直播后台，隐约记得在改版功德礼物的时候有相应的提示，似乎也可以给观众小额打赏作为鼓励，只是当时没仔细看。 “在哪呢？在哪……找到了！” 直播间里的众鬼又在聊天，杜绯云进来，大喊一声“小鄷你在吗？” 鬼魂120：【@鄷都大帝】 鬼魂90810：【管鄷都大帝叫小鄷的也就小云了】 鬼魂120：【在直播间可以偷偷叫，她很好的不会来查】 鬼魂20922：【真的吗？】 一夜知丘：【小鄷不穿裤】 星影：【小鄷不穿裤——羞死鬼了】 鄷都大帝：【你们真的不关心过世的太爷爷太奶奶的幸福吗】 一夜知丘：【……】 鄷都大帝：【痛殴下属中。小云找我有事？】 杜绯云笑着说：“对啊，给你结算一部分工资，辛苦了。” 鄷都大帝：【第一次听说有人要给我发工资】 一夜知丘：【地府老大没工资？鬼都不信】 鬼魂120：【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鄷都大帝：【改革后自负盈亏了】 杜绯云笑眯眯地说：“我们可是按劳分配！感谢直播间的改版，可以开播主小额打赏啦！” 她戳了戳鄷都大帝黑漆漆的头像，弹出一排提示 【杜绯云替鄷都大帝敲了敲木鱼，鄷都大帝功德+1】 【杜绯云替鄷都大帝敲了敲木鱼，鄷都大帝功德+1】 【杜绯云替鄷都大帝敲了敲木鱼，鄷都大帝功德+1】 …… 因为只能小额打赏，杜绯云又一顿猛戳，一时间刷屏了，戳多了杜绯云自己都不知道给了多少钱出去，她停了一会，心想宁可给多不能给少，再给点。 一顿操作猛如虎，全直播间的人和鬼都惊呆了。 鬼魂23090：【妈呀，无生之年竟然看到有人给鄷都大帝发工资，不是上供的那种】 鄷都大帝：【……】 鬼魂345：【我们是不是享受阎王的恩赐享受得太久了】 鬼魂90989：【鬼都开始反省了】 鬼魂120：【小鄷此刻心跳得要叫120了】 鄷都大帝：【……】 杜绯云抓了抓头，一脸抱歉地说：“我忘了数，不知道发得够不够，总之谢谢你的帮忙，小鄷。” 屏幕上飘过一排复读【谢谢你的帮忙，小鄷】。 此刻的地府，鄷都大帝李俏与被削的下属魏乙，正站在忘身崖边，下头是红雾蒸腾的十八层地狱。 魏乙眼睁睁地看着那位五分钟前指着忘身崖底对他说你还想跳下去一次吗的活阎王李俏，此刻抱着自己的通讯器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似乎看到了类似于娇羞的表情，瞬间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他试探着问：“我可以不用跳了吗？” 李俏回过神来，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说：“押后。” 魏乙动了动眉，转身就走。 李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动用了青霄剑气，照理来说就该逐出地府了，这是青玉司的东西，会招来麻烦。” 魏乙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不走，我要找人。” “所以不能再用，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李俏不怒自威，鄷都大帝的品级直接压过来，魏乙唇边流下一缕鲜红的血。 “去干活吧！” 李俏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压力骤减。 “自我放逐的天庭富二代，来地府当公务员，阎王也不会给你开后门的。”李俏吐槽了一句，指了指自己通讯器，“这回好好地把人请回来。” - 杜绯云歇业一天，在租来的临时仓库里睡了一觉。 二百平米的仓库空空荡荡，一无所有，除了角落里的上任租户留下来的木板床。杜绯云带着自己的小鲨鱼睡袋，敷了会薰衣草味道的蒸气眼罩，把自己团起来舒服地睡了。 阳光透过仓库宽大的窗户照射进来，光束中飘荡着微尘。 她左手无名指的指甲微微泛着光，仓库里的甲片如同魔法一般出现了。 杜绯云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偷偷涂了奶奶暗红色的指甲油。 她把手藏在口袋里，像藏着一个心跳的小秘密。 爷爷奶奶都没有发现，她背着自己的兔子书包出门，去璀璨时代上女团的练习课。 她先给徐小舞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换来了一阵惊呼。在这个时代，小孩子上学是不能涂指甲油的，更何况是这么浓墨重彩的颜色。 杜绯云嘿嘿嘿地笑，还在说，好看吧，好看吧！徐小舞使劲点头。 这时候远处许心卉的声音传过来，她不屑和杜绯云说话，只和她的小团体在一起嘀咕，眼角瞥一眼杜绯云这边，又转过头去。 她的声音清晰可闻。 “好丑的颜色。” 杜绯云瞬间怒了，我奶奶的指甲可好看了！ 可是下一句又传了过来。 “这么显眼的颜色，显得她那根没指甲的手指头更秃了。” 本来想过去教训她们的杜绯云又停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抽出了自己的左手，举起来慢慢张开。虽然是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颜色，但是暗红金粉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美，真的很显白。 可是自己缺了甲根的无名指，光光的，显得那么突兀。 “好丑，好丑啊。” 许心卉那群人指着她哈哈大笑。 “她还张开手看，我要是她一辈子都会把手放在口袋里，不敢拿出来！” “她平时不就这样吗，总把左手背在身后，她自己还不知道。” “许心卉你好贱！”徐小舞冲了上去，跟她们打成一团。 杜绯云回过神来，跑过去拉架，她紧紧攥着徐小舞的手，强行把她拉开。 徐小舞呜呜地哭，杜绯云替她擦眼泪。 “你哭什么呀，我都没哭。”杜绯云说，“走，上课去，Ti老师来了。” 下了课，杜绯云坐车回家。 空空的公交车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坐在倒数第二排，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原来自己总是会不自觉地把手藏起来。 夏天的阳光从车窗射进来，她那根光秃秃的手指忽然闪了闪，一个声音突如其来地在耳边响起。 “嗨，我是你新认识的小伙伴，能帮你一点小忙哦。” 如同魔法一般，杜绯云细白的无名指上忽然有了指甲，带着自然的红润，仿佛凭空长出来的一样。 杜绯云捏着自己的手指搓来搓去，又试图抠下来。 “别，别，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好吧，这个礼物就是我，我是一个美甲系统，可以生产出各种甲片，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存在，或许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小朋友而存在的。” 杜绯云沉默了一下，说：“你是治疗残疾的魔法吗？” “残疾？”美甲系统愣了愣，“不不不，这不是残疾，你只是少了一片指甲，而我恰好也可以变出一片指甲。非要说的话，是你会懂我的美。” 杜绯云眨了眨眼，忽然说：“你可以变出指甲油吗？” “指甲油？”系统想了想，“能是能，但是你得给点材料，总不能凭空变吧这不通货膨胀了？不过我更推荐一些指甲片，你设计好，我可以你为你生产出很多，不过这个有个前提，就是你要喂我吃很多的人气。” “吃人不可以。”杜绯云断然拒绝。 “不是吃人！人气，人气，闻闻嗅嗅，靠近，就好了。”系统说，“你长大了不是要去娱乐圈吗，大家都爱你，找你签名签售，我就爽了。” 杜绯云同意了，于是和系统绑定了。在她看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奶奶信佛，还专门去请了菩萨，用香火供着。 吃香火味的菩萨，和吃人气的系统，差别好像不大。 杜绯云用供菩萨的心态供着系统，很快就发现这家伙可能是魔鬼来卧底的，管东管西，嘴碎而八卦，而且还有一颗狗血的脑，出于对人气的渴求，从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个设计得好，你睡一觉明天就给你做出来，气死许心卉这贱人！” “你怎么比我还急？” “打起来！打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暴力解决问题。” “小云我想看点刺激的，昨天那个就很好，小三和原配在野鸭湖暴打出轨男并放狗咬掉一颗蛋……” “你知道你在跟一个未成年说话吧？” “小云你是不是该谈恋爱了？” “我还未成年，成年了也不谈。”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甲片面积好像变大了。” “我在长身体。” “横着长？” “……” 杜绯云脑子里充斥着和系统的斗嘴声，耳边却忽然响起了闹铃声。 “叮铃铃铃铃铃！起床啦！看上帝啦！” 杜绯云被轰炸醒来，睁开眼面前一阵宝光灿烂。各类甲片照型号堆成几十堆，宝光灿烂，远远看过去就像金山银山一般，顿时看呆了。 “这型号太多，又堆积在一处，所以每片指甲都有正反保护膜哦，并且已经一副一副分好类了，顺便你给的甲胶金箔什么的耗材我都用光了，只生产出一半，所以之后你还得大批采购。” 杜绯云像条蜕壳的蚕蛹一般，从小鲨鱼睡袋里钻出来，在这金山银山之间穿梭，抽检验收都合格，不由得心花怒放。 “你太棒了，等着，我这就给你去找小说慰劳你，叫什么来着，哦，小三和原配在野鸭湖暴打出轨男并放狗咬掉一颗蛋……” “这个我看过了。”系统严肃地纠正。 梦和现实分不清的杜绯云顿时清醒了，一手抚着额头大笑起来。 “我要看那个。”系统开始点菜了，“离婚冷静期我让老公怀上了外星人的崽。” 杜绯云猛然抬头：“你口味是不是越来越重了？” 系统恼羞成怒，说：“社畜这么苦，不搞点离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杜绯云：“……” - 接下来的三天杜绯云工作室都是下午四点开门了，前前后后，她忙得像只陀螺，很快第一批春水桃花发货了。 等第一批款到，然后再买材料，这样才能做出第二批。如果回款时间长或者退货多了，连快递公司的月结都付不起。 缺钱啊！ 前几天觉得来钱来容易的杜绯云现在满脑子都是来钱，系统还天天在脑内唱歌。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 杜绯云恹恹地说：“借你吉言。” 她专心致志绘制定制甲，“千星”女团要出道了，她要为徐小舞定制一个和她的团服造型相配的闪闪亮亮的指甲。 要不跟一些机构合作开发？这样自己的资金压力就会减轻很多。 她念头一转，手机响应般跳出了一条微信。 “杜小云，还记得王哥吗，小时候住你家隔壁的，在网上看见你了，多年不见，你风云人物啊。” 杜绯云想起来了，这人叫王纲，小时候她住在横山街的老房子，王纲就住她家隔壁。 王纲比她大五岁，算是个大哥哥，人还挺好的。 那时候他们小学和中学在街对面，王纲经常在校门口等她回家。他人高马大的，往那校门口一站，眉毛浓，鼻孔大，笑得一嘴大白牙，小孩子看了都怕。 冲这都没人敢欺负杜绯云。 杜绯云笑了起来，她打字回复：“王哥好久不见哈哈。” 王纲从小不说废话，也不爱招呼人，她琢磨着王纲可能有什么事情找她，杜绯云很喜欢这位发小，如果有事很乐意帮忙。 “哥开了个高端婚庆一条龙，风光着呢，正巧这婚纱照和户外跟拍缺创意了，这不就看见你了？帮哥设计个新娘子的美甲，顺便再过来给我当模特拍几张婚纱照，哥想蹭个热度打个广告。” 果然还是那个王纲。 “好啊！自己人的热度，随便蹭。”杜绯云回复。 那边信息很快又来了。 “爽快！热度不等人，我要赶紧蹭，发个地址给你，不忙的话现在来一趟呗。” “价格多少你说了算，你要不说照市场双倍价给你，哥不差钱，不白嫖你。” 王纲发了个定位，杜绯云跟他约好了，随便收拾了两下就出门了。 刚锁上店门，一辆晶光锃亮的豪车停在了路边，闪得全街的人都往那边看。 杜绯云吹了个口哨，说：“有钱人。” 黑色西装的魏乙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夹着一个红盒子，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杜绯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要不是想着钱的事情反应慢，否则已经拔腿就跑了。 “别！”杜绯云提前打预防针，“别跪，我受不起你这大礼，我的好大儿。” 魏乙脸色有些发红，认真地说：“上次的事情对不住了，已经被上司教育过，我这次来是认真地……” 杜绯云一直在看着魏乙背后，似乎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 魏乙顺着她的目光疑惑转头，发现交警正往自己车上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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