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诀摘了帽子,头发被压平了些,但发尾处仍是翘了一小撮,他伸手拨桌上的餐盒,雾气凝结成水珠,挂在盖上。 姜议语还在回味他刚才说的话,不由得想,一中的校规怎么这么奇怪,打架扣二十分,这一条竟然能翻十倍。 罗契:“???” 他眉毛皱成一条线,眼神带着不解,犹豫问:“我俩是一个班的吧?” 苏诀拿桌上的纸擦手,顺手拆了装餐具的包装袋,头也没抬,“不然?” “我怎么不知道要扣两百。”罗契满脸怀疑。 “去年我爸过来,田老跟他说过。”苏诀偏头看了旁边那人一眼,她盯着桌子,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说:“记住没,姜……议语?” 姜议语转头,与他的目光对上,两人距离变近了点,她呐呐道:“记住了。” 童伊凡总算是调到个两人都满意的节目,等广告的时候,凑过来问:“刚那个高一的,你们认识?” “我弟弟。”姜议语捏了下桌上的包装袋,回答。 “那是你弟啊!完全看不出来!”罗契手往空中晃了晃,夸张道:“你看阿诀和阿诉长得多像。” 童伊凡敲了下他头,语调转了几个弯,“废话,他俩是双胞胎。” 姜议语左瞧瞧苏诀,右看看苏诉,这俩人眉毛和眼睛很像,都是浓眉和桃花眼,只是苏诉眼中总带着笑,而苏诀眼中却总带着冷漠,俩人气质全然不同。 瞧她观察得认真,苏诀“啧”了声,那双眼睛里荡了点笑意,“还看。” “抱歉。”姜议语下意识说完,心里默默补充,不仅冷漠,还凶。 苏诀脸上又出现了莫名的表情,“我没骂你。” “习惯。”姜议语回。 苏诀:“……” 童伊凡和罗契难得见他这样,一副被堵到说不出话的模样,头朝头窃窃私语,被苏诀敲了下桌子后,缩头吃饭。 苏诉还在想,我爸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难道我记性变差了? 直到罗契说起晚上考试的事,她才回神,音量变大问了句,“卷子你们班老师出?” “你有难喽。”童伊凡看热闹不嫌事大,挤眉弄眼的。 众所周知,只要卷子是一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田晓军先生出题,教学楼里就会哀声一片。 苏诉被这个噩耗打击到,吃饭都没了胃口,这次要是再只考五分,就真要被她妈妈揪去上家教课了。 姜议语把餐盒推开一点,好奇问:“你数学不好吗?” 童伊凡抢答,“但凡她数学能考五十分,她都能到文科小班去。” “她数学的分还没她语文的零头多。”罗契含糊着补充。 听到这些话,姜议语大概了解了她的程度,拍拍她手,“我数学还可以,哪不会的我教你。” 苏诀抽了张纸,淡声道:“你看她学不学。” “反正我只想考云大,高考能考五十分就行,高三再说吧。”苏诉决定听天由命,她一点都不想费心思学习,手指比了个赞,“数学好的人都是这个。” 姜议语放下筷子,云大她知道,著名985大学,“怎么只想考这里。” “风景好啊。”苏诉这个标准颜控又开始了她的颜值论,“我就喜欢好看的地方,在里面待着心情也好。” 姜议语略带遗憾地“哦”了声,又默默抽了张纸擦嘴。 电视不断地发出背景音,童伊凡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屏幕,还不忘说话,“田老让你加我们班群没?” 姜议语点了一下头,“他给了我一串号,让我晚上回去加。” “那个群里老师多,咱们班有个单独的。”童伊凡摆摆手,神秘感拉满,他自信满满地伸手掏兜,却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归宿早已落到了办公室的保险柜,悲痛道:“no!” 罗契把盖子合上,拍了他一掌,“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 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童伊凡敛起浮夸演技,说:“你把号给我呗,等着我晚上回去拉你进群。” 姜议语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账号,那号只注册了一年,也没刻意记过,有几个数字记不大清。 这时,苏诉突然出声,面上还带着明显的疑问,“你拉她不就得了。” 姜议语往左边看。 这话一出,苏诀转手机的手瞬时停住,顿了五秒后,转而打开屏幕,上面还停留在微信的聊天界面,他调到另一个软件,递给旁边的人。 姜议语接过,在框内犹豫着打了几个数字,按下搜索,结果出的头像却不是自己设置的那个,她又换了一个数字,再次搜索,依然不是。 几次重复后,总算是找到了正确的账号,姜议语松了口气,把手机还给他。 苏诀垂眸看她操作,想说点什么。 最后只点了添加键,并未开口。 “等你进群啊,我们班群里老好玩了。”童伊凡凑过去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把电视关了,遥控器塞到原来的柜子里,说:“还能回去睡半小时。” 正午的阳光很是热辣,两侧种着的小花全都蔫巴着。 班上已经趴了大半的人,只有少数几个还在争分夺秒地赶卷子,偶尔拿草稿纸演算,整个空间静得出奇,连空调运作声都格外清晰。 苏诀落座后,摘了帽子扔到抽屉,只枕了右臂,腕上的手绳与桌面紧密接触,左手松松搭在一旁。 空调散发出来的冷气缓解了刚回来几人的燥热,没多久,便沉沉睡过去。 姜议语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收到新的通知,点了同意便不再管它,塞到书包夹层里,转而抽出几张数学卷子,开始写题。 蓝色窗帘没拉紧,几丝阳光穿过缝隙,落到她桌上。 越写越觉得这题有些不对劲,怎么包含的知识点跟她学的不太一样,难道我暑假看的是假书? 她怕翻书会打扰到别人,用了自己的方法硬解,习惯后,速度加快,半个小时的时间,三张卷子被填得满满当当。 这些卷子全是田晓军出题,不得不说,很符合他金牌教师的标签,没一道题是多余的,虽然姜议语大部分没学过,但还是靠着过硬的知识储备硬解出来了。 “叮咚——” 铃声骤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几道喊麦,学校的广播总会在午休结束后放几首音乐给学生醒神,今天的歌格外土嗨。 “广播员疯了?” “这他妈什么鬼玩意儿,吵死了。” “卧槽,下节课上物理。” “走走走,去厕所洗把脸。” 班上的人陆续起来,往常还能趁着音乐声再眯一会,今天这是完全不给他们机会,炸裂的rap声直往耳朵里钻。 姜议语把写完的三张卷子收到抽屉,视线放到黑板上的课件表,另拿了物理书出来,她有点偏科,如果说写数学卷会让她兴奋的话,物理就是催眠课,只会让她昏昏欲睡。 她的物理分没拉到总成绩的原因就是平时做题多,大部分考试能到九十左右,一旦难度加大,那点漏洞就全暴露出来了,只能在八十徘徊。 广播的声音越来越大,教室里也逐渐吵哄,铃响后距离上课有十分钟。 空调的挡风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拿开的,姜议语的刘海吹出来一点,她抬手把头发解开,重新扎了个低马尾,发尾处带着点卷,这是去年她表姐拿药水实验的,没想到还真被捣鼓出来一点卷卷,到现在都没直回去。 姜议语拿了桌上的玻璃杯,往里倒了一袋咖啡粉,去后面的净水器接热水。 离开座位时,余光留意到她后排那位起床气很大的人,他左手搭在耳朵上,脚抵着下面的桌杆。 这人睡眠好好,姜议语忍不住羡慕地想。 出水处的热水冒着烟,往杯中灌,咖啡粉迅速融化,弥漫出苦味。 姜议语喜欢这个味道,轻摇着杯身回座,腿上的擦伤消毒及时,已经不大疼了,只是坐下的时候,因为弯曲有些不适,她弯腰,想看看这处,头发转了个弯,垂到胸前。 “你还喝中药啊。”童伊凡座位就在她隔壁,只隔着一条走道,看到她杯里的黑漆漆的玩意,使劲搓了搓头,龇着牙说:“好苦。” 姜议语把头发拨回去,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盒子,“咖啡粉。” 罗契在童伊凡前头一个座位,转过椅子,手肘支在桌子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到要死,“有用吗这玩意儿。” “还行。”姜议语拿了几包出来递给他们,“对我挺有用的。” 上课铃声早已响起,只是老师还没来,罗契连忙接了,撕开就往杯里倒,趁着这点紧巴巴的时间直往后跑,一手接水,另一只手伸长,费力拍还趴着的那人肩膀,“别睡了别睡了,这是老梅的课。” “知道是我的课,还到处蹿,十分钟都来不及让你接水。”梅智拿着本教案,肩上挂着他的标志性小黑包,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进来。 罗契一个激灵,捧着杯子瞬移回座。 “还睡着,这是晚上做什么黑心事了。” 姜议语回头看这个物理老师,年龄应该是三十多岁,精瘦的身材,穿着深蓝Polo衫和黑裤子,打了个平头,正在拉苏诀那边的窗帘。 阳光倾斜进来,本来还挺暗的后排亮了好几个度。 苏诀拧着眉坐起来,不爽地往旁边看,与梅智来了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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