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忽然，剧烈的声音传来，李光芒觉得有一阵风从耳边飘过，她猛踩了刹车，再往窗外望去时，只见男人被来人一把抓了过去，而后被狠狠地扔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长久的紧张情绪带来的肾上腺素上升，让李光芒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她看着车窗外两个男人在对峙，张至森将男人一把顶在了车上，用一种凶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他的额头冒汗，手指的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用身体牢牢地扣住了周浩，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刀，扔在了不远处。 男人名叫周浩，他不甘示弱，轻蔑地笑出了声，“张老板一怒为红颜啊。” 哐的一声，张至森的膝盖向上一提，碰在了黑色suv坚硬的铁皮上，再一声，大力磕在了男人的肚皮上。 “不想活了是吗？” 李光芒的心被这一声巨响震得稀碎，她下了车，身子微微摇晃着看着车边争斗的两人，生怕他们之间再发生激烈的冲突。 “张律。” 李光芒用微弱的声音叫着他，她上手分离开两人，却被张至森呵斥着：“上车。” 她委屈地朝张至森车方向走去，她并不是想要劝架，只是害怕他受到伤害。 张至森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于是将随身带着的西装扔给了她，他一人和周浩交锋。 “说吧，你想干什么？” 周浩冷笑一声，看来这两人果真关系匪浅，这可真是个意外发现啊。 “没什么，就是想教训李光芒，都是她害得我丢了总监的位置。” 张至森冷笑一声：“想教训她？你有那个胆量吗？” 说完便绑住了男人，进了他的车里，将行车记录仪中的视频取了出来，又将男人扔在了车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张至森朝车方向走去，不再理会身后的男人，他开了车门，看到李光芒正低头坐在副驾上，情绪低落。 “你没受伤吧？” 李光芒摇摇头，眼神哀怜地看着他， “走吧。”张至森启动了车子，车在空地上急速转了弯。 两人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隐忍不发。 轰鸣声填满了漫长的寂静，她在等着他说些什么，而他想说些什么，又怕对她是另一种伤害。 “入驻仪式出什么问题了吗？”李光芒想起来这回事，担心地问道。 “没有，你不用担心。” 她平复了情绪，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至森说道：“监控里看到你跟着这个人走了。” “他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就是我刚才有点晕乎乎的，好困。”李光芒顺着话题解释道，她也不想让张至森误会自己。 “我知道。” 她没有再说话，眼睛湿润，心里有种颤巍巍的难受，在绝望脆弱的那刻，她其实是希望他能来到自己身边。 而他果然来了。 张至森的衣服还挂在她身上，等他说完那句话，她转过身一言不发，靠在座位上休息，他以为她累了，于是将座椅缓缓放下，她的身子缩成一团，长发盖住了整个人背影。 看着她这样，他心里有种东西在裂开，似是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玻璃渗出的裂纹，一开始静悄悄的默不作声，而后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整块玻璃碎掉，直到他的心碎掉。 “你好点了吗？” “嗯。” 抽搐的鼻音从她那方传来，张至森将车子停在了一边，抽出张纸巾递给了李光芒，柔声说着：“对不起，是我的错。” 张至森开始道歉，尽管他没有道歉的理由，他发现自己除了道歉没有别的话可以讲出。 “没关系，又不是因为你。” 张至森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吃点什么？” 时间已经来到中午，入驻仪式应该也已经快结束，张至森这时候跑出来确实不太合适，但要是这时候跟李光芒一起回去，也非得惹出事端不可。 “我想吃面。” 车子在一家古朴装修风格的面馆前停下，李光芒从车窗望去店内，冷清几乎无人，只见另一侧的张至森轻车熟路地下了车，朝店内奔去。 待两人坐下后，张至森朝着店内窗口吼去，“老板，点餐。” 不一会儿系着围裙身子有些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师傅走上前来，问李光芒，“吃什么口味的？” 李光芒翻了翻菜单，点了份剁椒味，又将菜单递给了张至森，只见他径直将菜单递给了来人，然后坐下拨弄着筷子。 “你经常来这里啊？”李光芒看着他轻车熟路，有些疑惑的问道。 “嗯啊，老顾客了。” 也难怪，刚刚店老板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总觉得带着一丝打量的神情，嘴角还带着抑制不住地笑意。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地面上来了，不仅如此，还有几份份量超足的小菜，李光芒趁机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 她环顾了四周，看了看，觉得虽然店面小了些，但也足够温馨，这才好奇地问他：“你以前经常跟女朋友来这里吗？” 张至森听到这里一口面没咽下，被呛住了，不停地咳嗽着，又听到她继续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李光芒继续吃面，现在她能正常自然地跟他相处着，顺便开这种无关紧要的玩笑，她甚至带着一丝故意，想撇清他们之间这暧昧不明的关系。 果不其然，张至森脸色变得不一样，也没了胃口，他招呼着身后的师傅说：“我打包。” “你不吃啦？”没等李光芒说话，身后的老人首先发话。 “我吃饱了。” “你，店里不允许打包，必须在这里吃完。” 一句话说得李光芒目瞪口呆，她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店家，又听见老人说:“本店不允许浪费，今天不吃完不许走。” 又见一个四五十年岁的妇人走了出来，李光芒抬头看她，又看了看张至森，发觉两人长相惊人的相似，瞬时时明白了什么。 “你这老头，你为难他干什么。”说罢将那碗面端在一边，用打包盒装好，递给了张至森。 “吃了赶紧去忙吧。” 说着又冲李光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张至森起身，接过女人给的面，等李光芒吃完，两人一起离开。 “张律，你真不吃啊，面打包坨了会不好吃的。” “我拿回家喂小狗吃。” 李光芒觉得他在生气，又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了，想了想应该不会是她刚刚随口说出的话，她坐在车上，又试探地转换了话题。 “刚刚那个是你妈妈吧？” “你怎么知道？”张至森凶巴巴地看着她，质问着她。 “啊，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和你妈妈长得好像啊。” 李光芒觉得有些心虚和不安，她好像窥探到了张至森的秘密，还明目张胆地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这样可以吗。 “不该说。” “噢噢。”李光芒紧闭着嘴巴，车窗外的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眼皮子上，将早上的阴霾一扫而过，她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家人看起来人好好啊。” 李光芒顺势拍拍马屁，谁知马上又碰上张至森想杀人的眼神，她又闭嘴不说话。 “下次我还可以来吗？面挺好吃的。” “没有下次。” “我说我自己一个人来。” “不允许。” 李光芒有些生气：“店是你家开的啊？” “不好意思，就是我家开的。” 李光芒一脸黑线：“那我下次跟别人一起来总可以了吧。”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彻李光芒耳边，她身子被刹车的惯性带了出去，她转头惊讶看着一旁的张至森：“怎么了？” 李光芒还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严重性，只见张至森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他将车停在了一边，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难以置信地问李光芒：“别人？” 她有些惊讶，顺便确认了他的表情，喃喃说道：“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何颂？” “不是。” “嗯？不是？你还有其他的别人？” “你管不着。” 李光芒双手轻轻揪着裙子上的花朵，今日里她穿了一件孔雀蓝的裙子，素色的孔雀蓝裙上点缀着白色的小花，她看向了窗外，心里厌烦。 她讨厌他们明明拒绝了彼此，却还是能听到他时不时表露出来的关心，那关心会让她一遍遍确认，一遍遍说服自己。 张至森重新启动车子，点了点头，“嗯，确实不在我管辖范围内。” 听到这里，她知道他生了气，不再过多解释，果不其然，一路上两人再也无话，但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地情绪在两人之间升起，暗黄色的天光远在天边，她的心如升腾起的淡紫色晚霞，氤氲地聚在一起，着实不明朗。 到了公司楼下，张至森开车进了车库，李光芒怕麻烦，在出口处解开了安全带:“张律，我就在这里下吧。” 张至森还是照旧板着一张脸，没有停车的意思：“好好坐着，一起上去。” 临近人行出口，李光芒捏着安全带的手逐渐变得紧张，她没想到身体的应激保护如此强烈，强烈到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出入口时，竟然会被恐惧和绝望的情绪再次淹没。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也开始发白，直到他转弯看向后视镜时，发现了她的异样。 “你怎么了？” 李光芒埋下头，她不敢看向前方，仿佛远处停着的诸多车辆和柱子在起伏摇晃，令她格外看不清。 张至森将车停好，他将车窗缓缓降下一些，拍了拍李光芒的背，安静地等待着她的难受过去。 良久之后，李光芒昂起头，眼前的狼狈让她勉强自己说出些话来，于是她呵呵笑道，用一种并不怎么真诚的腔调说道，“没想到你真的会出现。” “我知道。”张至森一只手搭在李光芒身后的椅背上，看着李光芒认真地说。 “不过你不来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制服他。”李光芒笑道，那笑容带着一种苍白的脆弱，让张至森心下不忍。 张至森笑了笑，他想到周浩差点被她撞飞的画面了。 “可是你来了，我在想，”她欲言又止，琢磨怎么说不用让他误会地更深，“那也挺好的。” “嗯。” “嗯，谢谢。” 她心里轻松多了，短时间内他们也许无法了解彼此的全部，但现在这样，她可以将自己的害怕暴露在他面前，而不担心他会看轻她。 “不客气。” “今天的入驻仪式很糟糕吧？” “也没有很，顶多八九分吧。” “那还是很糟糕了。” “哈哈是。” 张至森说着玩笑话在逗她，他也没有意识到会说这样的话，也没有意识到比起她的安危来说，入驻仪式办得如何根本不重要。 车窗不知何时升了上去，车内密闭空间忽然变得燥热暧昧，李光芒脸恢复了气色，呼吸也变得平静，她转头看他，忽然意识到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座位上，又正了正身子，说道：“我们是不应该上去了？” 她解开安全带，将衣服、头发整理好，伸手去开车门，但这样的举动更让人疑惑，她听到张至森那边也解开了安全带，发出咔哒的声响。 她动作缓慢，时而望向他，也不知气氛为何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或许只有她觉得尴尬，她想起刚刚说的希望他来的话，脸再次烧得通红，像是再次表了白，再次发出了想靠近他的信号。 再看向他时，他已经下了车，快步朝着公司的方向走去。 她上前跟上了他的步伐，没有看到他脸上一晃而过的紧张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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