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睡得迷糊，手机在桌上震个不休，一接起电话就听那头的人，嗓门极大，“阿森！！快快，开门开门！！”伴随门外频率很高的砰砰声，似乎只要晚上一秒，小命就难保。 身上盖着的毯子滑到地板，他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开了门。地板的冰凉触感从底向上，一个激灵，使他睡意全无。 “惊喜！哔呼——” “嘟——” “李还没起来啊，怪不格敲门都听不见。” 陈起初苏维凯两手提着两大袋零食，头戴尖尖帽，嘴吹伸缩口哨，样子滑稽好笑。 “你们刚就这样过来的？”他斜倚门框，上下打量两人，“来开派对啊？” “那不得被笑死，刚戴上。” “这不是给你庆祝庆祝？！” 从他们手里各接过一个袋子，拎了拎，挺沉，“庆祝啥？” “庆祝你康复归来啊！” “顺便庆祝你搬了新家啊！” 周森笑笑：“脚受伤了而已。” 陈起初探头跟着进来：“你爸不在家吗？” 周森放下袋子，回了句：“他没在这里住。” 苏维凯：“那就你一人？” 周森：“是啊。” 苏维凯：！！！一个人的空间！ 陈起初：！！！舒服啊。 周森转身去客厅落地窗前把半掩的帘子“哗”地拉开，光线穿透室内，一下变得敞亮。 苏维凯把袋子放在沙发旁的桌子下，从里面拿出薯片饼干各种零食，摆得桌子满满当当，周森的练习册被圈在中间，回头问：“阿森，你这练习册还用吗，不用我帮你收了。” 没等周森过来，就把练习册合上要放回书架，一条链子顺势滑落，被夹在书的中间、 陈起初看到有东西掉出来，走近看是条银链。那就没什么稀奇的了，宴城很多人都有，这条链子应该是以前周森爸妈去金丘寺求来的。 周森昨晚睡不着，在客厅刷题，将近天亮才有睡意，一醒来就给陈起初他们开了门，链子也就没来得及收起来。他见银链没事松了口气，小心接过链子回房。 洗漱完看了眼手机，下午两点多了，支付通收到两条来自小月亮的消息。 小月亮：记得回收能量哦~【来自大象森林的链接】 小月亮：嘻嘻嘻 周森：？？？怎么感觉笑得贼兮兮的。 顺手点进大象森林，动态显示能量被小月亮收取11。Q.Q请求到现在还没回，昨天支付通就先同意了，难道偷能量才是她的目的？？ 想起那时她的眼神，似乎含着期待。一走神手滑就点进了她主页，大树参天，退出的手一顿，浇了几次水。 周森套了件t恤出来，热牛奶煎鸡蛋烤吐司，装盘端到客厅。 陈起初过来，一看整得有模有样，调侃道：“别说，还挺有食欲，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居家好男人啊。” “下午三点吃午饭？”苏维凯拿着包薯片，咬得咔嚓咔嚓响。 他喝了口牛奶，把还没吃的吐司推到两人面前：“你就当下午茶，来点？” “我可吃不下。” “我们才刚吃完饭，饱得很。” 他撩起眼皮看了眼苏维凯手里的薯片：“你手里拿的是空气？”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零食是另一个胃。” “哦。” 几步路又坐回沙发，陈起初跟苏维凯说起放学后的那一幕。 苏维凯听得震惊，什么周森居然主动要人家联系方式，还是个女生？？ 周森浑不在意，坐得很随性，咽下吐司，语重心长道：“你说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主动要联系方式就不能是为了别的事？高中，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陈起初：你最好是，“那你说，你是为了什么？” 周森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说：“我刚来当然得先融入新集体，没班群怎么行。”班群还没加上，不过他也不急，反倒拿起手机问顾安在干嘛。 陈起初和苏维凯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明显不信，就他？还会融入新群体？？ 周森看了眼沙发上的两人，说道：“你们不会还没加群吧？这可不行啊小伙子，一点都不合群。” 说完又垂眼看手机，顾安还没回消息。 陈起初脸朝苏维凯，手指周森：“你瞧瞧，他说的是人话？” 苏维凯神情严肃：“他说得很对，不过，为什么我们还没加上群啊？！” 陈起初：“...因为你不知道群号啊！”不过，为什么没人拉他进群啊？！ 剩下的牛奶喝完，收了餐具放回洗碗池，想着顾安可能没空一时半会回不了，手机也就放在桌上。 陈起初坐不下几分钟，又走到书柜前这看看那瞧瞧，书架上最显眼的一本是物种起源，封皮简洁明了，其他都是高考题型一类的练习册，看到这些不免让他有了点危机感，转头去看玩手机的苏维凯，放下心来。 那点危机感让陈起初对这些书失去兴趣，又想回沙发上坐着，客厅桌子离沙发很近，陈起初还没坐下，瞥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阿森有人找啊？” 周森接过手机，有两条消息，一条Q.Q一条支付通，他优先选择后面的看。 小月亮：在写作业，等会找丁冉玩 陈起初视力极好，一下瞥见上面的昵称:“小月亮，谁啊？” 周森低头回消息，一只手打得飞快，“顾安。” 苏维凯：“这就聊上了？” 陈起初：“聊天用支付通？真特别。” 苏维凯关注点不在这，他震惊道：“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和顾安有了金钱交易！！” 周森：“....好好说话。” 众所周知，支付通一般用于收付款，金钱交易这四个字就很魔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关了手机，周森拿起笔刚要刷题，苏维凯就问：“有喝的吗？” “冰箱里冰箱旁都有。” 陈起初经提醒才想起来，四个袋子里装的全是零食，一瓶喝的也没。 苏维凯一开冰箱门，两个柜门放得全是牛奶。难怪周森个头高，牛奶喝出来的吧。再看旁边，一箱矿泉水。 “没可乐雪碧？” 除了碳酸饮料，苏维凯水都不喝的。 “矿泉水、开水、牛奶，自己选。” 周森平时不常喝饮料，所以家里备的只有水和牛奶。 “来瓶水，谢谢。”陈起初接口道。 苏维凯看见陈起初咕咚咕咚半瓶水下去，更觉口干，拿起手机夺门而出，“我下楼买去。” 陈起初和苏维凯在和敌方激烈厮杀，不时传出的游戏打斗音效丝毫影响不到周森写作业。 周森一翻开本子如入无人之境，思考时手也不闲着，在转笔。陈起初抬头看向周森，见他脸上挂着兴趣盎然的神情。 陈起初叹了口气：...做作业都能这么开心的，也就他了，老天怎么不给他这个技能呢。 苏维凯：“赢的是我们啊，叹什么气？” “没什么，感叹一下人和人之间的——” “开了开了。”没等陈起初说完，苏维凯又低头玩起手机。 窗外天色渐暗，屋内光线减弱，周森开了灯，桌上数字时钟显示六点，“你们不吃饭？” 周森一提，陈起初就觉得饿了，手上这局刚好结束，二话不说拉上苏维凯，“走走走。” - 顾安她们订票的时候只剩四点二十场次还有座位，看完电影将近六点，正是高峰期，每家店前都排着队。 顾安在一家店门口停下，去红皮书上搜附近小吃，红皮书还是丁冉教她用的。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周边环境并不熟悉，“你有想吃的吗？” “我去买个冰淇淋，你要不？”丁冉看见旁边的甜品站，馋了。 “好呀。”随便点进一条——南浮路夜市小吃推荐。 吃喝玩乐一条街，夜市吃货指南..... .... 顾安第一行还没看完，余光里多了个人，她以为是丁冉没在意，接过递来的冰淇淋，“谢啦。” 触手温热，感觉有点……奇怪？ 她愣住了，听到那人语里带笑，尾音微颤：“不用谢。” 正逢有人走过，少年让路，两人距离变近，顾安看见周森左眼下方有颗褐色小痣，似有若无，隐约可见。 不止他一人，陈起初苏维凯也在，丁冉正和两人聊天。 “你们吃什么啊？”丁冉问。 陈起初指着对面爆满的店，说道：“那家啊，但是人多，算了。” “其它店人也很多。”顾安回。 “那去南浮路夜市吧，不远。这个点差不多出摊了。”周森提议。 顾安是宴城人，后来在小学时转到清县读书，在那生活了三年，每天除了要赶之前的学习进度，无暇顾及其他，加上没有朋友，一放学只是回家和奶奶吃饭，写作业，睡觉，日日如此。虽然高中又回到这里，但三年时光足以让这座城市大变样。 在她看见种类如此多的摊子时，眼里尽是新鲜好奇的神色，夜市小摊树上都围着灯串，一条长街下去，两边店铺，中间小摊，什么小吃都有。 顾安丁冉去买了两杯奶茶，捧在手里喝。 路遇一家娃娃机店，陈起初手痒想去试试，“你们去不去夹娃娃啊？” 问就是不去，于是作罢。 后来陈起初苏维凯实在走得脚疼，就找了个地方休息，只剩周森，跟在俩女生后面，看她们这里逛逛，那里吃吃。 顾安被一家店吸引，在前面停住，望着店名，咕噜咔叽四个字呈半圆弧形摆放，咕比叽高点，不完全对称，里面摆放十几台娃娃机，顶上有许多大小不同的玩偶。 她本打算溜一圈就出来，没想到自己会在其中一台机子前停住，随意摆放的娃娃上面，有一颗星星，小小眼睛，红晕在两边，扁着一张嘴，表情委委屈屈。 好、好可爱。顾安被萌到，呆呆地看着它，玩偶像是有种魔力，让她抬不起步子。 停在面前好久，确定真的喜欢，才去兑了六个币。她给自己三次机会，如果抓不到，就算了。 深呼吸几次后，塞入俩硬币，第一次，爪子下沉落在星星旁边，抓了个空。 她没急着开始第二次，算了算爪子落下的大致位置，才继续。爪子一把抓住星星，没来得及高兴，又不留情面地丢下，星星摔下来弹了两下，比原先位置更远。 攥着手里的硬币，最后一次，垂眼看了看硬币又望了望星星。第三次，顾安是看着爪子抓住星星一路回来，她的心也在砰砰跳，差一点了。 眼看快到出口，星星又掉下来，砸到挡板，掉在了旁边，表情还是委屈，像被砸痛了。 差一点点，但是，算了。她最后看了眼娃娃，狠心把目光移开，转身要走，和隔两个机子的周森对上视线。 “喜欢？”他问。 她迟疑片刻，声音渐小：“也没有、很喜欢。” 全程周森都看见了，只是顾安太专注没注意到他。他以为她就是好奇想玩，后来看她表情才知道，她是真的想要。这是他见面以来第一次看到她表露喜欢这种情绪。 她那时的神情认真又执着，旁边那么多精致漂亮的娃娃，却只要那颗星星。 店内光线充足，灯光下顾安一双清澈的眼睛，水汪汪的。 周森目光移向机子里的玩偶，还没走过去，少女先一步擦身而过。 “我去找丁冉啦。”顾安说。 丁冉在一家烤串店前等着，顾安正要上前，周森挡住她，没等他说话，就看到手里裹着的东西，巴掌大的星星。 不喜欢眼都看直了。 “我就试了下，没想到就夹到了，左右我也用不着，你要不要？”这么说，她大概会收下吧？ 好像也是，扔了好可惜。 她小心接过，眼睛里有光，很郑重地道了谢：“好呀。” 手里的星星，毛茸茸软乎乎的。 等丁冉拿了烤串，和陈起初他们会合，准备回家。 丁冉吃着串，这时才发现顾安手里的玩偶，“哇，好可爱啊。”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超可爱呢！”顾安拿着娃娃在丁冉面前晃了晃，神情骄傲。 “哪来的啊？” 抢了别人的劳动成果不太好吧？又怕他们误会，于是含含糊糊：“....夹的。”想借此应付过去。 陈起初一眼看出有猫腻，哪能那么容易让顾安蒙混过关，八成是周森这狗东西吧？ “谁夹的？啊？” 没等她回，周森一把揽过陈起初的脖子，“智商低耳朵还不行？人都说了自己夹的，别墨迹了，回家。” 欲盖弥彰！！ “靠我脖子要断了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是热闹的夜市，连带着初秋夜晚的凉意也去了几分，她看着几个少年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笑着打着闹着，即便在寂寥秋季，还能感觉到夏天独有的，那种热烈蓬勃的，气息。 来往的人手里大多拿着食物，奶茶烤串什么都有，嘴边眼角尽是笑意，好像来了这里，一切坏情绪都会被抚平，这近乎给了顾安一种错觉。生活中遇到的困难也好挫折也好，都没关系，只要吃饱了，就还有走下去的力量。 “啊？” 顾安听见丁冉叫她，回了神、 “吃吗？”一把烤串都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选。 南则开学前的假期，在家楼下她也吃过一次，只觉得有点油腻，再没吃过。挑了个最小的肉串，再试一下。 一入口表面温凉，咬下的瞬间，内里温热，紧锁里头的香味充满口腔，肉质嫩而不柴，和那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是一种很幸福的味道，从胃蔓延出去，在四肢百骸舒展开来。 “好吃吧？” “嗯，好好吃。”她重重点头，把剩下的吃掉，吃下这串，明天继续，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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