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笙做了个梦。 梦里她身处一处虚无地方,四周都弥漫着薄薄的雾,人来人往,带着同样的面具。 那些人在路过她的时候,纷纷嘲笑她:“你看,她少了一样东西。” 每一个同她迎面走来的人都这样说,她很紧张,在自己身上到处看,到处检查。可少了什么呢?她始终发现不了。 她越来越着急,突然有个人在她面前站定,他说:“咦,你少了一样东西。” 惠笙很生气,她瞪着那个人:“我知道,可我不知道少了什么。” 那个人面具上的嘴弯了起来,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他的手突然往前一伸,惠笙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掌没入自己的身体里,她竟也不觉得疼,只看着他又抽了出去。 他摊开掌心,掌心空空。那个面具人对她说:“瞧,你没有心。” 惠笙惊恐,她抬手打掉了那个人的面具,露出宁斟笑眯眯的脸。 她猛地惊醒。 睁开眼,房间里暗沉沉的,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才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她缓缓闭上了眼,沉重地呼吸着。她想她大概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因为宁斟曾说她不爱他。她只是没想到,这句话竟能影响她的潜意识至此。 她知道自己不会再睡着了,干脆起了床,打开满室的灯。 她坐在客厅里,面前是那架鱼缸,小鱼们没有忧愁,只要它们乐意,可以日夜不分地游来游去,把她的时间也慢慢游走。 她将额头抵在鱼缸上,玻璃冰冰凉凉,有小鱼过来,隔着玻璃亲吻了她的额头。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鱼缸,轻轻地说:“你们知道吗?他们都说我没有心。” 小鱼当然不会回答,它们只会漂亮地一个甩尾。 第一缕光透过纱幔照进屋子里,惠笙恍如隔世。 第一次她不想天亮,可时间却是这世界上最无情的存在,无论你是悲是喜,贫穷还是富有,它从不会因此而停留。 时间最可贵,同时也做到了最残忍。 尽管太阳已经升起,可惠笙依旧不想动弹,直到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才不得不离开这张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的椅子。 打电话来的是陈妍。一接通惠笙便听见她说:“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说平时也没见你胆子那么大呀,怎么脾气突然那么爆?那个黄老板可不是一般人呐。本来想替你接个古装剧的本子,人家就是投资方。这下好了,铁定要黄了。” 陈妍一通说,惠笙就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她也明白自己的举动没有错,顶多就是欠考虑。所以她淡淡得说:“可能是我经期要到了吧?看什么都不顺眼。” 陈妍到底老姜辛辣,她反问:“那你看钱也不顺眼吗?” 惠笙一愣,突然就笑了起来:“还是你厉害。”她由衷地说。 陈妍也不是真来责怪她的,除了说这些,她主要是来看看惠笙的精神状态如何。现在看来她好得很,陈妍也就放心了。 她说:“最近没事你就别到处乱跑了,好好看看剧本。马上过年了,今年依你的意思,晚会之类的也都不上了,你能好好放个假。” 惠笙不忘为刘果果争取:“该给我们家小刘的都要给到呀。” 陈妍没好气:“你先管管你自己吧,还操心别人。” 挂了电话,惠笙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听陈妍那样说,就算是丢了一部古装剧,也没什么可惜的,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丢角色了。 至于说春节期间再没有其他的安排,这是她一早就跟陈妍打过招呼的。如今年岁渐长,除去拍戏跟演话剧,她不大想再出现在公众面前。用陈妍的话来说,反正她的养老金也已经攒够了,再出来做事,完全就是凭兴趣。 她终于也到了能够自主选择的时候了。仔细想想,似乎从一开始,选择权都在她自己手上。这样看来,起点还是很重要的,怪不得有句话说,好的开头便是成功的一半。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丢本子的准备,但没过多久,陈妍还是通知她,那个角色依旧留给了她。 她觉得奇怪,特地问陈妍。 陈妍撇撇嘴说:“感谢你有个好老板吧,为了你那事,李总可没少请黄老板吃饭。” 原来是李峻泽亲自出马为她摆平麻烦。一瞬间惠笙有些感动,无论是作为老板还是作为前任,她觉得她都很难再碰到像李峻泽那样的人了。如果他不是那么花心,像好莱坞的小李子一样永远只交往年轻的女友,他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个好男人了。 这样想着,惠笙又赶紧摇头。她怎么能冒出这样的念头呢?果然人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很容易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顺利地过了年。 在爸妈家大家一起炸圆子,煮火锅。 今年姜婧没有回来,听说是去了北极。惠笙只在微信上给她留言,让她多寄点圣诞老人的礼物。惠星到现在都还相信有圣诞老公公的存在呢。 年后是杨舟成导演五十岁生日。虽然他一直都不服老,也不觉得自己有五十岁了,但依旧拗不过众人,大家替他定下了酒店宴会厅,打算给他办一个热闹的生日宴。 杨舟成导演一向都是个随和的人,既然这样做能让大家都高兴,他也就随着大家去闹了。 作为他领进门的优秀学生,惠笙自然是少不了出席的。想到当天到场的都是这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乏俊男美女,若只穿T恤牛仔裤出席,显然是不太符合当天的着装要求的。 作为女演员,惠笙想也不能失了面子。她让刘果果给她挑一件得体的礼服来,结果打开一看,却是一件月白纱织梅花暗纹的的旗袍。 她斜眼看了刘果果,刘果果却异常得意:“我觉得你穿旗袍最好看了,首饰我都给你配好了,你就试试嘛。” 惠笙拗不过她,只好穿戴起来。 “我就说嘛,你最适合穿旗袍了,到时候再做个发型,妥妥的古典美人。”刘果果拍着手说。 惠笙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幸而这些年保养有加,她的身材还算是苗条,还能撑得起这件旗袍。 “说不定到时候杨舟成导演一见你这身打扮又有了创作灵感,那你不就又有了跟名导合作的机会?”刘果果越想越远。 惠笙也不打击她,任由她天马行空,自由发挥。 等到杨舟成导演生日那天,现场的人比惠笙想象中的还要多,可见杨舟成导演人缘有多好。 除了见到杨舟成导演本人,惠笙也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郁祥文导演。她拿惠笙就当是自己的女儿一般,亲切地问她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生子。 吓得惠笙连连摆手:“您可饶了我吧,这才刚过完年,亲戚们问东问西也就罢了,到您这儿还得再接受一番拷问,我可受不了。” 大家都笑。郁祥文导演向她保证:“回头一定给你找个好对象。” 惠笙也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她还见到了何海导演和夏诗滢。 夏诗滢如今也出息了,之前凭借何海导演的那部《春华秋实》,她迅速在文艺圈火了起来。她的经纪公司也很会做事,在她一炮而红后,紧接着又为她接下了综艺,不是那种大热的搞笑综艺,而是文艺范十足的旅游综艺,迅速为她设定并站稳了文艺女神的人设,什么“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通通都往她身上堆。在如今越发焦躁的年代,她的原生态仿佛一缕清泉,汩汩流淌过这浮躁的人间。 就连她一向挑剔的经纪人陈妍都说:“这人红不红的,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缺不了。想当年你也是因为纯朴天真的角色圈了不少路人,可就没人家这营销的脑子。” 这回惠笙不会再被她带着走了,她反驳说:“这不是你们营销不行吗?害得我还要辛辛苦苦地走演技派路线。” 当然,她只得到陈妍的一个大白眼。 自从共演完《春华秋实》之后,夏诗滢就再也没有见过惠笙了,所以今天再碰面,她异常地高兴。两人冰释前嫌之后关系突飞猛进,夏诗滢时不时地都要在微信上跟她探讨演戏的事,全然一个努力向上的好演员形象。 惠笙也没有什么好保留的,能说的她都尽量说了,其她的,就要看个人的领悟能力和努力程度了。她自认为也做到了一个前辈该做的。 “哟,这不是惠笙姐吗?好久不见了。” 她们聊得正开心的时候,刘子轩突然跑了过来。 惠笙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不由得挑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您这话问的……”刘子轩很是受伤,“怎么我就不配来吗?我好歹也是个明星呢。” 惠笙懒得搭理他,只向夏诗滢介绍:“这是刘子轩。” 夏诗滢却点头:“我知道,我看过他们的现场演出。” 刘子轩顿时就来了精神:“美女你知道我呀?” 惠笙不失时机地嘲讽他:“你不是说你好歹也是个明星吗?人家认识你不很正常?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刘子轩尴尬:“惠笙姐,你这张嘴是再不饶人的,等下给我们老板听见了……”他猛地住嘴。 惠笙却听清了,她面上毫无波动,只问:“哦,你们老板也来了呀?” 刘子轩更是不自在了,他挠了挠头,打着哈哈:“是,是啊。” 说曹操,曹操到。隔着人群,越过长长的摆满鲜花和果品的餐桌,惠笙看见那头宁斟静静地站着,他的视线毫不意外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眼中沉静,看不出是什么心里。 惠笙想着公共场合,他们又不是仇人,既然和平分手,也就没什么不能面对的,好歹打个招呼,也算是礼貌吧。 她才想着要抬起手,冲他挥一挥,就看见一个娇俏的女孩子轻盈地跑到了他的身边,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举止如此亲密,显然关系匪浅。 那一刻,惠笙只庆幸自己的动作没那么快,否则尴尬的只是她自己。庆幸之余她又觉得有些奇怪,宁斟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是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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