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晚上写完一张卷子,洗完澡后,白薇接到了姜稚南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软软的。 “薇薇,对不起哦,本来说好一起兼职的,结果我把你鸽了自己跑了。” 白薇倒是不介意这个。 “小事情啦。”她说。 “切,白薇你下次别带她了,三分钟热度又吃不得苦,别老让姜稚南浪费你的时间。”那边又传来一个熟悉又意料之外的声音。 姜稚南:“陆然你是不是有毛病,看你的电视,别打扰我和薇薇打电话。” 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白薇有些疑惑地问:“你和陆然在一起?” 姜稚南:“是呀,我爸妈临时出门了,我白天回来的时候没带钥匙,就来陆然家了。” 白薇:“这样哦。” “你今天后来还好吗?我看那个主管烦得要死,做个兼职就跟命卖给他了一样,真是的。” “而且后面不是还下大雨和大雪了吗!他不会还要你在街上发传单吧!” 白薇:“没有,后面就是拖着音响在商场里转转,还挺轻松的。” “轻松什么啊,我站那四个小时腿都要断了,那时候我一想到还有整整九个小时要站着,我人都快疯了,真的是撑不住。”姜稚南倒豆子一样地吐槽,末了想起来又问:“九点多那会儿雪可大了,你回家没被雪弄湿吧。” 白薇:“没有,坐了别人的顺风车。” 姜稚南随口一问:“谁呀?” 如果说是宁辞,姜稚南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白薇顿了顿:“不告诉你。” 这么说反倒是勾起了姜稚南的好奇心。 “不对,如果是我不认识的人你应该会说‘你不认识’,你说不告诉我,意思就是那个人我认识,但是你不想告诉我是不是!” 陆然的声音又远远传来:“我以前听说人的足部连接人身体的每个器官,我还不信,看来今天你脚站那么久真打通什么穴位了?人都变聪明了。” “滚滚滚,别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你再插话我要拿擦脚的毛巾塞你嘴里了,美女聊什么天你少管。听墙角烂耳朵,知不知道。” 白薇听他俩斗起嘴来,没忍住跟着笑。 吹干头发之后,白薇捣腾了下宁辞搬上来的那箱暖宝宝。 她贴了个在被窝里,果然没过多久暖宝宝就发热起来。 钻进被子里,白薇在感受到温暖时,耳边又荡起他的那句“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白薇的错觉,这间湿冷又狭小的屋子,因为宁辞来过,似乎总残留着某种余温。 - 第二天一早,白薇锁门出去,一眼就看见楼道上靠着铁围栏抽烟的黄毛。 她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往楼梯口走。 在她即将走到黄毛面前的时候,男人伸脚横在墙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灭了烟,笑了声:“今天大周末的,妹妹出门这么早啊?” 那腿横在她面前,脚上穿了双泛灰的白袜子,裤腿口上沾着些机油,看起来肮脏极了。 她没答话,想绕过去。 可黄毛并没有就这么让她过去的意思。 “出去陪男人啊。” 他不怀好意地往她胸部和腰上看了看。 这种目光让白薇泛起恶心,她意识到他是在有意纠缠,厉声道:“请你让开。” 黄毛收了腿,直接挡在她面前。 “别急啊,我这不就是跟你聊聊天么。”说完,他把头凑到白薇耳边,“昨天开豪车那男的跟你关系不一般吧,你昨晚把他往家领,是不是那啥了?” 黄毛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又低声:“他给你多少钱?” “你发什么癫!” 白薇脊背发凉,身上一阵颤栗,朝后面退了几步,只为和黄毛拉开距离。 她提高声音:“你离我远点儿,我要报警了。” “报警?”黄毛不以为意,“我又没怎么你,怎么?装得这么清高,说句话都不让?” “妹妹你实话告诉我,你多少钱给他的。” “我也买一晚上呗,你给我打个折。” 白薇被他口中这些露骨又恶心的话气得有些发抖。 “走开,别恶心我。” 她挪开步子,准备推开黄毛,对方却顺着她手的动作抓住了她的手腕。 黄毛攥紧她的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跟谁睡不是睡?” 砖红色房门被打开,房东郑阿姨拿着只铁锹出来,双手举着铁锹往黄毛身上打。 “小畜生,老娘租房子给你,你骚扰我侄女儿是吧!” 黄毛被打得后退,撒开白薇的手,双手挡在脸前面,被郑阿姨挥舞着铁锹砸了好几下。 郑阿姨骂到:“你这个小流氓,二十一天不出鸡的货,坏蛋一个。” 黄毛疼得大骂:“老娘们儿,你一把年纪装什么雷锋。” 郑阿姨停手把铁锹杵在地上,一手叉腰喘着粗气:“你要是再对我侄女儿说这些浑话,我马上报警来抓你,最烦你们这些外地人,小小年纪不读书跑来当混混。” 黄毛看了眼被打红的手,嘶着气儿:“臭婆娘。” 楼下有人叫他,黄毛龇着牙指了指郑阿姨又骂了几句,转身下了楼。 惊魂未定的白薇看向郑阿姨。 剧烈跳动的心脏导致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阿姨,谢谢你。” 郑阿姨看她一眼:“就跟你说阿姨上来住着不会有什么事儿,你那门没必要换。” 因为才受了她帮助的缘故,白薇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行了,你有事儿再叫我吧。” 说完,郑阿姨就回了屋。 带着糟糕的心情,白薇加快速度赶去商场,好在没有迟到。 她今天拿到的是一套垂耳兔子的玩偶服,背着一根大胡萝卜,走起路来要重许多。 早上被影响了心情,她一整天都有些消沉。 中午,姜稚南约了莫梨来陪她。 三个人一起去不远处的美食街吃午饭的时候,莫梨和姜稚南都看出来白薇有些心不在焉。 姜稚南和莫梨互相捅了捅胳膊,最后由莫梨开口。 “薇薇,你今天心情不好吗?”姜稚南补了句:“是不是那个傻逼主管折腾你了。” 白薇摇摇头:“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一些私事儿。” 听她这么说,两人也没再追问。 莫梨喝了口粉丝汤,突然说:“你们知不知道,今年的期末考是省里统考,估计会难上不少诶。” “啊?统考,那我分数岂不是更难看了。”姜稚南半信半疑地问,“梨子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我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莫梨:“我舅舅说的,他是师大的老师嘛,说是省教育厅把这次是出题的任务都交给师大了。我舅舅他们已经在准备命题了。” “对了,陆然他妈妈不也是师大的文学系的老师吗,虽然我觉得我舅舅那边的消息蛮准确的,但是你叫陆然问问也更清楚些。” 姜稚南点头:“那我下午回去问下陆然。” 白薇想了想:“既然是统考,又是由省里改卷,那咱们这次是不是可以看到省排名了。” 莫梨也觉得是这样:“我听上一届的学长说每次统考都是有省排名的。” 光华中学在省里也就是个普高,甚至在普高里都算不上是厉害的那种,也就是占了地理位置的优势不愁生源,而且校长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所以口碑还算不错。 但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每次考试,都会被一中、师大附中和景兰私立的学霸们压上一头。 即便像陆然、白薇这样能在光华考年级第一第二的,统考时省排名估计也都只有三五百名。 白薇的目标远不止于此,她想考的是华江大学,而华江大学每年在桐城的划线基本都在省排名50以内。 这也就是为什么高一时班主任认为白薇想上华江必须要走自主招生这条路子的原因。 “哎,咱们光华虽然大,但水平也就那样,我平时还能在校内排个三百多名呢,要是我爸妈看到省排名,估计又要叨叨我了。”姜稚南叹气。 莫梨耸耸肩:“无所谓,我很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白薇跟她们的心态不同,虽然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可以进步的地方,但她还是很好奇自己在省内的排名会是多少,这能让她对自己还要走的距离心中有数。 吃完午饭,莫梨和姜稚南又陪了她一会儿就约着逛街去了,白薇重复着昨天的工作,本本分分地熬到了下班。 下公交车后,白薇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个烤红薯,她晚上没有吃饭,因为商场那边的餐点都有些小贵。 提着烤红薯往出租屋走的时候,白薇刻意远远地看了眼情况。 修车厂今天似乎关得早,并没看见黄毛一行人的踪迹。 白薇暗自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被人拿东西砸了下后背。 “哟,回来了?” 一道恶寒的声音响起。 这次黄毛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穿黑色棉衣,另一个有点儿龅牙。 黄毛手里拿着袋橘子,似乎刚刚他们就是拿这东西砸的她。 “美女,交个朋友呗,注意你好久了。”龅牙男说。 “对呀,这么高冷,我们住这么近,你也不说来跟哥哥们打个招呼。是不是嫌弃哥哥们没钱,开不起豪车啊?” 这些人把对宁辞的嫉妒悉数转移到她身上。 只要往一个女生身上贴上拜金和私生活混乱的标签,他们做事就仿佛有了“正当”的理由。 白薇向后面挪着步子,脑子里开始回忆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 朝后头退了几步,白薇转身准备往街上走,埋头却撞在一个浑身烟味的身影上。 “美女,大晚上不回家,要去哪儿啊?” 白薇脑子嗡地一声,她背后有人堵她。 她有些失声,不知该如何与这些人对峙,而这条小岔路里,再没有其他人。 “走,你陪哥哥们喝喝酒,谈谈心呗。” “咱们又不对你干什么。” “小小年纪,可不要当拜金的坏女人。” 身后的男人踢了她的膝盖后面一脚,白薇没站住,跌坐到地上。 她双手收紧,拿手里的烤红薯砸了那男人一脸。 “草,你他妈的……” 巷口亮起刺眼的远光,一辆碧玺绿宾利欧陆因踩油门而发出暴躁而悦耳的轰鸣,车子朝着黄毛一行人疾驰而来。 刺耳的鸣笛声惊破了寂静而破败的街道。 车子从白薇身边擦过,黄毛几人被吓得朝路两旁退散,龅牙男被一辆坏掉的废弃板车扶手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我操你妈,傻逼玩意儿敢……。” 黄毛看了眼那车子,骂了一半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原本黑衣男人抄起酒瓶子就准备上,看到黄毛的迟疑也顿了顿,而后目光落在那张扬的车标上。 他们修了好几年车,对眼前的这辆行走的钱堆子无不了解。 几乎是本能地,他们觉得自己惹不起开这种车的人。 车子停在那里,并没有关掉那刺眼的远光灯。 伴随着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白薇站起身来。 她下意识地想往街道口跑,却被车上下来的人一把拉到身后,她闻到熟悉的香水味,是她昨晚在大雪里闻到的清冽味道。 宁辞挡在白薇面前,冷淡的眸子睨着眼前的几个小喽啰。 “你们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黄毛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交流对策。 黑衣男人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你谁啊?谁他妈教你在街上开远光的,会不会开车啊。” 有人打头,龅牙男也仗着他们着人多高声喊:“你差点儿撞到我们,还他妈好意思问我们?” 白薇有些怕双方起冲突,担忧地看着宁辞。 眼前人却像是听不见黄毛他们叫嚣似的,目光落在她摔倒时被擦伤的手掌上。 白薇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擦伤,肌肤被划破沁出血水,上面还沾着地上融在雪里的泥土和沙石。 他收回目光,拉着白薇走到副驾,打开车门。 “先上去。” 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笃定,又或是他身上原本就有的可靠气息,白薇什么也没说,老实地缩回车里。 从小到大她学到的是,在自己的能力没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如果有人愿意伸出援助帮她一把,她就不能矫情地和对方客套。 下一秒,她看到车里豪华的内饰,有些担心自己弄脏他的车。 因为她刚刚才摔了一跤。 身后温暖的手轻柔地扶了她一下,使得她进了副驾驶,而后乖乖坐好。 白薇没说话,她怕自己多说几句话就会扰得他不耐烦,更怕她会给他拖后腿。 车里开着暖气,弥漫着一股不知来源的烘烤香气。 宁辞在关门前,俯身调大了车载音乐的音量。 车外,宁辞走向那几个人,慢悠悠摘下食指和中指上的银色套戒。 宁辞比他们要高出一个头来,年轻而矜贵,直视着谁的时候总带着难以抵挡的压迫感。 黄毛几人似乎又骂了几句,白薇听不见内容。 宁辞朝他们低语几句,那几人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而后悻悻离开。 回到车里,宁辞把音乐调低,兴师问罪般地看着她:“你附近住的人是这样的?” 白薇承了他的情,说起话来自然矮了几头。 她如实回答:“自从煤厂改成修车厂之后,这边的年轻人就变得多了些。” 宁辞没再说什么,从副驾驶前拿出一盒酒精棉片。 “把手摊开。” “嗯?” 白薇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直接捏住她细细的手腕,摊开手掌,用酒精棉片轻轻擦拭。 伤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白薇没呲出声来,憋得脸颊有些发红。 她看着宁辞低垂的眉眼,心间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料便是这一点点小心思都被他察觉到。 “担心我?”宁辞问。 白薇:“我看你摘戒指,还以为你们要打架。” 他依旧在细心处理伤口:“那是觉得我打不过?” 她想起之前在光华外面,他结结实实给周泽阳的那个过肩摔,摇摇头。 “但是就算打过了,也不一定不会受伤。”她注视着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人多。” 而且像这种小混混,打架最会下狠手。 “收拾这么几个人还没什么问题。”宁辞慢悠悠地说,“但没必要。” 其实白薇大概能猜出他的顾虑,其实她之前也想到了。 如果宁辞真的和那几个人发生冲突,即便是他占了上风,可等他走了呢,白薇估计还是会被找麻烦,那几个小混混丢了面子,怕是要变本加厉地找回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宁辞恰巧解释:“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白薇木木地点了点头。 处理好伤口,宁辞从后座够了一个纸袋子,车里的那种香甜变得愈发浓郁。 等纸袋子被递到她眼前的时候,白薇才知道香味的来源是这袋糖炒栗子。 “给我?”白薇抬头,对手宁辞的目光。 “承你昨天给我送伞的情。”宁辞:“我顺路过来给你送个小礼物,圣诞快乐。” 细究起来,他其实不需要她送什么伞,完全是她自己单方面的做法罢了。白薇隐隐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装满栗子的纸袋,点点头:“谢谢。” 看她盯着栗子,宁辞笑得无奈:“想什么呢,礼物不是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白色礼品袋:“这个才是。” 白薇的手被糖炒栗子捂暖,在车内暖气的包裹下整个人都暖烘烘的,比在她自己的小屋里还要舒服些。 “拆开看看吧。” 指的是他的礼物。 白薇发现东西比她想象中要沉一点儿。 “嗯。” 她小心翼翼地把礼盒拆开,是一个水晶球。 刚好是她的手可以捧住那么大,通体白色,金丝优雅地绕着边缘,像藤蔓。水晶球中心是一个洁白的罗马柱。三只驮着玫瑰的白色小马驹高低错落旋转。因为她手上晃动的动作,水晶球里正飘散着漫天大雪。 “真漂亮。”白薇看着水晶球,无意识地轻笑。 她笑起来时脸颊上有浅浅的梨涡,娇嗔可爱。 宁辞看着少女眼中斑斓的光芒,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你拧拧底座上的发条,小马上的娃娃会跳舞,要试试看吗?”宁辞问。 白薇点头,拧了拧发条。 水晶球里大雪飘扬,旋转木马和马上的小人开始轻轻旋转,“Merry christs”的旋律响起。 白薇的目光落在水晶球里的世界上,心都跟着荡漾。 “喜欢吗?”宁辞问。 “喜欢。”她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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