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市三院。 白观岳把包子往桌子上一扔，“砰”地一声吵醒了睡在折叠床上的赵芳。 中年女人皱着眉头撑起来：“回来就回来，哪儿来这么大火气？” “火气？”白观岳冷哼一声，板着张脸，“老子今天追人，腿都差点儿跑断了。” “怎么个事儿？” 中年男人板着脸：“还不是那个没良心的狗崽子。” 赵芳眼睛猛地睁大：“你抓着白薇了？那死姑娘人呢？” “没抓着，跑得跟兔子一样，但我看她对这片儿很熟，估计就住在这附近。” 说着，白观岳瞪了赵芳一眼：“看你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好吃好喝地养大，要什么买什么，什么时候亏着她了。结果呢？到了为这个家出力的时候了，跑了。这十几年是白伺候了。” 赵芳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狠心：“要不然咱们报警把那没良心的抓回来，年纪到了也该嫁人了。到时候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报警？”白观岳突然提高了音量，“报了警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了，谁还肯给她彩礼，本来就有些嚼舌根的说她就是跟男人跑了。” 女人没接话，白观岳依然喋喋不休地骂着：“报警报警你说得轻巧，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她不要脸我还要呢？到时候传出去难听，影响到咱们家白行怎么办！” 赵芳脸色难看：“那你说怎么办，养了这么多年总不能真的打水漂了吧，妈这病也要好了，你跟厂里请的假也快到了。” 白观岳拿起包子咬了一口，似是下定决心：“老子就去遇到她那周围，守她几天。” - 初夏，晨光熹微。 白薇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请假。 她拿出之前郑阿姨送给她的那台半旧的手机，给烧烤店老板打去电话。 少女的声音小心翼翼：“老板，我这里出了点儿事儿，可以再请一天假吗？” 老板听她要请假，有些不高兴：“你身体还没好吗？” 还不等白薇回答，他又开始抱怨：“你这请假店里忙不过来啊。” 白薇语气里十分抱歉：“我知道老板，对不起。我……昨天回来的时候头晕，摔下楼梯扭伤了脚，走不动路。” 对面长叹一口气：“哎，怎么不小心一点儿。” “那行吧，我今天去帮忙顶着，你尽快养好伤吧。下个周打烊的时候，叔叔给你烤牛肉拿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白薇觉得如释重负。 她不明白，为什么桐城这么大，她偏偏就遇上了白观岳。 准备把手机锁屏时，白薇发现通讯录里多出一个名字来。 宁辞。 她没存过他的号码，难道是他自己存的？ - 周一回学校的时候，白薇连坐公交车时都没敢松懈。 她怕自己在公交车站遇到白观岳，怕在车上的时候遇见他，怕某个站上下的人里有他。 她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四周。 白薇必须非常小心，以免那个称为是父亲的人再次出现，毁掉她的一切。 到学校之后，白薇悬着的心才平静了些。 教室里还是熟悉的氛围，有人在教室里嬉戏打闹，有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也有人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事实上白薇很喜欢在学校里呆着，这会让她有一种安心感。 姜稚南转头看见白薇，扬起手上的报名表：“薇薇你快来看，物理老师发下来的省级竞赛报名表诶！听说这个第一名有三千块钱的奖金呢！” “刚刚你还没来，物理老师进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拿了，我是不是超级贴心。” 后头的陆然插话：“你不拿物理老师也是会特意留给白薇的好吗……” 姜稚南一拳打过去：“你懂个屁，我帮薇薇拿的是我拿的，老师留的是老师留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白薇点点头，缓缓走过来。 等白薇走近了，莫梨发现她走路一高一矮，脚好像出了问题，忙问：“你脚怎么了？” 白薇回答：“不小心扭了。” “啊？我看看，严不严重啊？”姜稚南这才注意到，连忙弯腰低头去看，“怎么搞的这是。” 白薇摆手：“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弄的。” 她坐回位置上，姜稚南把报名表推过去：“那你快看看报名表，后面的那张是大赛说明。” 莫梨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好好准备噢薇薇！我们学习小组还等着你光宗耀‘组’呢。” 白薇看了陆然一眼，学神此刻正悠闲地一边听歌，一边刷着一套数学题。 她实话实说：“我不太稳，陆然拿第一的可能性大一点。” 陆然回：“我不打算报名了，那段时间恰好是KOP和AR打比赛，我抢了票打算去看现场。” KOP和AR是陆然常玩的那款竞技游戏的两支热门电竞队伍，他支持的是KOP。 听到这么个理由，莫梨不由得感叹：“陆然你和姜姜真不愧是发小，一个追星一个追电竞比赛，每天不是抢票就是为谁打call的。要我说，干脆凑一对儿得了，这样还能互相帮忙抢票。” 姜稚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在莫梨额头敲了一下：“你别恶心我，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你说这个我听着像乱/伦似的。” 陆然没抬头，淡定开口：“如果全天下只有姜稚南一个女的，我会选择去搞基。”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乐得莫梨笑得肩颤。 - 思考了好几天，白薇还是觉得安全比较重要，于是抽了个下午去了趟店里，跟烧烤店老板辞职。 老板没多说什么，当天下午就在店门口贴了张招聘纸。 周末没了工作以后，白薇开始和姜稚南、莫梨约着去省图书馆学习。 姜稚南纯属是不想在家呆着，拿着平板准备到省图去修一天爱豆的生图，免得她妈妈啰嗦她。莫梨则是因为她的书法老师在那附近，下课后可以顺便过来和她们一起写作业。 至于白薇，她想去电子阅览室用电脑刷刷学校网站上的英语听力训练。 午休的时候姜稚南想去商场买东西，三人打算一起去商场里的米线店解决午饭。 坐扶梯到三楼的时候，莫梨拉了拉她俩的衣袖。 “你们看，那个帅哥是不是周泽阳他哥来着！” 姜稚南看过去后立马瞪大眼睛：“就是他！我去，他旁边那个女生是女朋友吗？” 白薇心间一动，也顺着两人的目光尽头看过去。 在二楼的一家高奢护肤品店铺里，一个穿着牛仔短裙的女生正弯腰俯身在柜台前，手撑在桌子上，工作人员在帮她试用产品。 宁辞提着几个购物纸袋，站在女生旁边，平静又耐心地看手机。 女生扬起手，朝宁辞说了些什么。 宁辞微微低头，仔细听女生的话，把手机放好，替她与服务员沟通。 他的神情里，是少见的温柔。 就连姜稚南也发现了这点。 “哇，宁辞跟在学校里见到那次完全不一样诶，上次看着完全就是个高冷大帅哥嘛。” 莫梨也表示认同：“我莫名其妙觉得好心痛是怎么回事儿，比起有女朋友的帅哥，我还是喜欢单身的帅哥。” 姜稚南点头：“家花没有野花香嘛。” “啊，宁辞算哪门子的家花？”莫梨疑惑。 姜稚南笑着说：“别人家的花也是家花。” 说着两人齐齐笑起来。 白薇说不上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却也不想像姜稚南和莫梨那样毫无顾忌地盯着看，只拉回还在往那边看的两人：“走啦，看路。” 莫梨和姜稚南顺着帅哥的话题又聊了好几个转弯。 白薇跟她们一起笑，却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刚才看到的画面却在脑海里不断回放。 刚才宁辞所在的地方就像是燃起一股不尽的火焰，始终燃烧在她们刚才相距的位置，照得她的心脏升温发烫。 即便他早已消失在白薇的视野尽头。 他好像并不常对人亲近，就像他们前三次见面都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那样。 而面对刚刚的那个女生，他却表现出对周泽阳都没有的那种耐心，虽然和那晚背着她时有种微妙的差距，但这各种区别还是扰得白薇心绪起伏。 “薇薇，你吃什么口味的。” 姜稚南拿着菜单，撞了撞白薇的胳膊。 白薇回过神来：“番茄的吧。” “我也要番茄的。”莫梨说。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点完菜后，姜稚南随口问白薇。 白薇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人放了个东西在我这里，我得找机会还给他。” 那张银行卡。 - “先生您好，女士挑选的这套护肤品一共是84240元，请问怎么支付呢。” 柜姐看向宁辞，温声细语地说。 宁辞把付款码递过去，看了眼在旁边倒腾其他瓶瓶罐罐的黎芷芷：“还有要买的没？” 黎芷芷扬了扬手：“不用了，用完了再买吧，免得到时候忘记用就过期了。” 扫完付款码的柜姐看着宁辞身边的大包小包，也心中有数地把礼盒递给他，然后送上一句格式化的夸赞：“小哥哥长得这么帅，对女朋友还这么好，可真是羡慕死人了呢。” 听到这句话，两人皆是一愣。 几乎是在黎芷芷皱起眉的一瞬间，柜姐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还没来得及找补，黎芷芷就开了口：“你别瞎说行吗，他是我表哥，你看不出来我们俩长得有点儿像吗？” 柜姐听了这话，尴尬又僵硬。 宁辞拿起礼盒，朝对方微笑，带着些歉意：“我妹妹说话比较直，抱歉。” 他看向黎芷芷，目光凌厉几分。 黎芷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朝柜姐微微低头致歉：“姐姐对不起，我刚刚语气太重了。” “啊？没有没有，是我误会了，冒犯二位，对不起。”柜姐连忙摆手。 离开专柜后，黎芷芷伸了个懒腰：“我就知道，跑来找你要成人礼物准没错。” “虽然我能理解女孩子的东西比较贵，但就这么几个瓶瓶罐罐八万多，你确定你没被坑？”宁辞淡淡地说。 “你懂个屁，我这几个瓶瓶罐罐在护肤品届，就跟你们男人喜欢的车子里那个什么布加迪威龙档次差不多。”黎芷芷不以为然，“而且你又不是没钱，表哥，十八岁诶，你知道十八岁对女生多重要吗！” 到了停车场，宁辞把东西往后备箱放，然后跟黎芷芷交代。 “说好只陪你一天，后面几天自己找你朋友玩儿。” 黎芷芷系好安全带，试探性地看向宁辞：“哥，我成人礼那天你和沈枳哥一起来玩玩儿呗，我朋友都可想见你们了！” “你和你那些小姐妹玩儿，我去干什么，我有事。” 黎芷芷不死心：“那沈枳哥哥呢？” “他去北城看画展了，下个月还要参加一个珠宝设计展，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宁辞看她一眼：“回酒店以后别瞎跑，每天晚上记得给小姨打电话。” “啊？沈枳哥不是才大一吗，怎么有这么多事儿？” 宁辞叮嘱黎芷芷系好安全带：“他家里是做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芷芷垂头丧气的：“好吧。” 车子发动，从地下停车场七拐八绕，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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