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两刻钟后，梁叡真身在数名高手的护持下来到了湖心亭。 皇帝替身见状，便自觉走到他身后站立。 单从外貌上来看，他本人和那位假扮成他的替身一般无二，就算是太后亲临也未必能在一个照面内就分出真假。 而他启用替身这事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连一直贴身伺候他的童禧都没被获准告知这个秘密。 那么，燕天骄是如何发现的？ 梁叡这样询问了。 齐小斋笑了笑，给出了他一个未曾想过的答案。 “怎么说呢，这更像是一种感觉。”她悠声道，“我想，这位假扮您的人应当会些武艺，并且手下有不少人供他驱使调遣，所以他能够先其他人发现我的位置，而且他的眼神和一些细微的神态动作并不像是一名皇帝，所以我就试了一下，幸运的是，我猜对了。” 梁叡静了静，随之笑道：“不愧是燕天骄，这一步是朕棋差一着。” 他唤了一下那名替身，让他揭下面具：“这是朕的锦衣卫指挥使，柴梓良，梓良，还不给燕师好好赔罪。” 柴梓良大约二十余岁，眉目清俊，身姿笔挺，即使听了梁叡的话后便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请罪，却仍是如一棵临时被雪压弯了的青松一般，充满了清新的峭拔之气。 齐小斋欣赏了几眼后，便收回目光：“皇上，我们继续商谈吧。” 梁叡见她并不动心，便让柴梓良退下。 童禧给他们送上来名贵的香茶。 梁叡拿起茶盏，笑道：“不知燕师打算给出什么样的条件。” 他虽然人躲在幕后，但湖心亭内发生的一切都有人及时汇报给他，精确到两人谈话的每一个字。 齐小斋便从袖中拿出一个木匣，放至桌上。 梁叡使了个眼色，便当即有人木匣拿过检查，确认其内没有机关后戴上手套开启木匣，取出其内的书籍，托举至梁叡眼前，替他翻阅。 “这是……” 梁叡看了最前面几页总纲之后，立即变色，又示意宫人立即翻到书末，却发现书只有半本。 “这是直指大宗师境的内功秘籍，众所周知，武功秘籍之中数内功秘籍最为珍贵，更何况这是能修炼到大宗师境的内功秘籍。若是这本秘籍流传到武林中，将会有无数的江湖人士为能获取其中的几页厮杀，如果有人能获得一整本，便足以开宗立派，而现在，只要皇上愿意答应我的要求，剩下半本秘籍过上几日后也会送上。” 梁叡大为震撼。 大安开国初，安高祖极富远见，预料到了武林早晚会成为皇室的大敌，便暗中搜罗根骨悟性好的孩子秘密培养。 安高祖驾崩后，安□□接力，继续投入不可胜数的钱财、人力、物力…… 在如此不计成本的投入之下，到了他这一代，才勉强有了一些底气敢去武林试探一二。 之所以这般艰难，主要是因为这世间最适宜练武的孩童、最高明的秘籍，最优秀的师资……都牢牢掌控在武林各大门派与世家手中。 这些势力存活于世的年头都动辄百年上下，其中最长的甚至是大安历史的数倍。 因此大安皇室从零培养后，便很难突破重重垄断，获得最顶级的资源。 光明正大搜罗不到，那便只能使阴招。 但哪怕是在江湖上，法不轻传的规矩也是约定俗成。 即使是藏有高深武学的各大门派，相互之间也是如防贼一般，更遑论普通的江湖人呢。 对具有极佳武学天赋且出身平凡的人来说，最快、最有可能习得高明武学的途径便是选择一个武林门派拜入。 可自从五十多年前“九派叛徒”的事沸沸扬扬震惊天下之后，各大门派就对所收弟子的身份、人品、行踪极为考究，互相交流新进弟子的名录，基本杜绝了此类钻空子的事再次发生。 被无数人臭骂亦或钦佩的“九派叛徒”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人。 因为改名换姓太多次，这个人的真实名姓早已湮没在江湖传闻中，有人说他姓王，有人说他姓苏，有人说他姓齐，还有人说他姓林…… 总之，五十多年前就是有这么一个人，他的武功天赋极高，在六七岁时便被某一顶级宗门专门搜寻有天赋幼童的人发现，随后便是按常规流程收入师门，获得青睐，一路精进，获传高深武学…… 但唯一不同的便是，这名被师门寄予重望的少年在习得高深武学一两年后不幸身亡。 师长们嗟叹后，又在育徒心得上增添几笔，便渐渐将此事遗忘。 谁也没想到，这名少年借假死脱身，竟散尽武功后又改名换姓择期拜入了另一顶级宗门。 随后便是同样的一套流程…… 短短十余年间，他竟一连拜了九个师门，散了八次武功。 这人非常勤奋刻苦，为了练武可以连续一整年都不出门一步，因而就连本门中的弟子也大多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再加上此人的天赋又实在高得让各大门派心动，所以虽然到了后来他的年纪渐大，但仍是有爱才心切的门派愿意破例收他入门。 因此这人便得以以一己之身尽观天下武学。 直到十余年后此事泄露，九派联手追杀此人，曾经传授给他武学的各派几名师父一齐出手，将其诛于华山之上，此事才算结束。 事了后，江湖人复盘着他的行迹，惊叹于他的毅力狠心，嗟叹他的结局，怨恨于他堵了别人的路…… 各执一词之下，竟让“九派叛徒”这个名声越传越广，和“天骄”一般从此成为某一个人的专用词。 因着这一桩旧事，习得高深秘籍的难度与日俱增，哪怕是本门内子弟也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观察考核。 皇室派入各大门派的内应，绝大多数都在此事曝光之后的各大派清洗中被揪了出来，即使侥幸留下来的也都是不堪造就之材，终生都不会有碰到门派核心秘籍的机会。 即使在各大门派之中，直指大宗师境的内功秘籍也完全可以被视为核心秘籍。 大安皇室积蓄了这么多年，用尽了各种手段获取的秘籍里，也没有价值比它更高的。 而如今，这样一本万金不换的功法就这样放在他的面前，只要他嘴皮子轻轻一碰，就可以轻松获得。 有了这本秘籍之后，也许过上几十年，他便能拥有自己培养出来的大宗师高手…… 而只要有足够多的大宗师，哪怕是现在桀骜不驯的武林诸派从此也得认清现实，仰他鼻息看他脸色。 梁叡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心动了。 湖心亭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齐小斋也不着急，四下观赏着风景，等待着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过了许久，梁叡深吸一口气： “燕师给的条件确实不错，可是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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