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狭窄蔽塞的溶洞里，一只巨大的石球顺着坡度快速地滚了下来。 那石球恰恰是刚刚能从溶洞通道里勉强通行的大小，上下左右的缝隙只能勉强塞得下一只手而已。 石球的表面上沾染的猩红色的血迹和肉渣，这都是未能及时躲避被石球卷入后的的杀手的残留物。 齐小斋面对着石球，脚尖点地一路后退。 她按照夫子的情报找到关押小师弟的地点时，刚进入门便触发了一连串的陷阱。 刀光、箭雨、沼泽、迷烟，还有随时随地从角落里冒出来的杀手…… 她一路闯关，终于来到最后一层。 拐角处冲出一个杀手，长刀劈下。 齐小斋随意格挡了一下，身体后退的速度不减。 那杀手本要继续跟着她拼杀，结果却被紧跟着而来的石球碾下。 “咯吱——” 石球仅仅停顿了一瞬，便又朝着下方滚来，灰色的石体表面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转过一道弯后，身后竟是一条死路。 齐小斋停下来，看着眼前挟着千钧之势逼来的石球，忽而叹了一口气。 剑光如雪。 身前三寸处土石飞溅。 *** 山底。 轰隆隆的巨响在四周回响着，直至声音越来越大，然后在一声巨响后顿住。 “结束了吗？” 赤狐看向唯一的那条入口处，轻咬樱唇，面上的愁容能让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子心生怜惜之心。 这里的机关是她全权设计，她自是期望能够不过招便除掉燕天骄的。 她身边多了一名面容俊朗的白衣男子，正在往自己的爱剑上浇着烈酒。 这是名酒相思成灰，多少酒鬼这辈子都未必能尝上一口，价比黄金，却被他满不在乎地用来洗剑。 清冽的酒香在空间里弥漫开来。 “啪——”空了的酒坛被随手摔到地上，碎裂了一地。 无极洗完了剑，挽了几个剑花，面露满意之色：“吴刚，准备一下，我们的贵客要到了。” 吴刚哼了一声，带上了精钢制的指套。 赤狐见状，咬唇退到了高台上已陷入昏迷中的姜鸿身边，用刀抵着他的咽喉。 几个呼吸后，“砰”的一声巨响！ 原本坚实的山体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 无数砂石碎片里，一道身影自洞中一跃而出。 几乎在来人的身体刚刚从洞中冒出—— 剑光。 温柔如美人眼波的剑光，自她身后无声地绽放着。 其中有着千万种的风情，也潜藏着千万种的险恶。 与此同时，一旁的阴影中，一个拳头自下而上袭向她的心口，静默如同黑暗中蛰伏了许久的贪狼。 无论不夜阁的杀手们曾经来自何等名门正派，只要他们加入了不夜阁，之后首先学会的、也是必然学会的就是偷袭。 舍弃光明正大，舍弃孤高傲骨。 一入不夜阁，终身不归人。 只要能斩获目标的性命，便不惜采用任何他们曾经不齿的方式。 他们本就是有备之下埋伏，此时一前一后同时偷袭，快到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 几乎是快到眨不了眼，一剑一拳便已袭向齐小斋的身体要害。 但齐小斋又怎么会是常人。 她身体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着，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超越了人体的极限。 她硬生生在险之又险之际避开了快了一丝的剑尖，手中笔直的长剑竟然突兀地如蛇一般曲成好几折，前后两折各自撞上前后袭来的长剑和拳风。 清脆的剑鸣声中，无极瞳孔骤然放大： 燕天骄手中的剑，竟然是一把软剑！ 软剑中蕴含的强劲内力顺着接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宛若山岳倾、狂波现！ 两人中内力稍逊的无极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一连退后了数步，鞋底在地上带起一道两寸深的痕迹，才泄出传过来的那股狂暴的内劲。 吴刚只退了一步半，但对过招的胳膊麻得如同瞬间被千万只蚂蚁撕咬。 他们眼中同时闪过骇然！ 怎会如此？ 燕天骄的内力为什么会这般深厚？ 他们也曾和别的宗师交过手，但与燕天骄相比，便如缓溪对鲸波。 他们之前设想了许多燕天骄武功上的弱点，唯一确信的便是她的内力应该要低于一般的宗师。 她只有十六岁！ 这根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所该有的内力深度！ 万般念头也不过是一弹指。 他们无暇思考，因为燕天骄已经袭来！ 一剑。 宛若天光乍现，孤云出岫。 绚烂得仿佛映出了无尽的天光云影。 无极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眼前这惊艳到了极点的一剑，脸上浮现出痴狂之色。 他也用剑，他也懂剑。 可他使不出这样完美的剑招。 这是近乎于道的剑招。 波谲云诡苍云变，汪洋恣肆大江流。 这不是七情六欲的人之小道，而是自然之道，是天之道，是三千大道！ 她怎么会？ 无极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嫉妒之情。 凭什么？ 老天爷何其不公！ 嫉恨之火灼烈焚烧着他的身心。 他三岁识剑，五岁习剑，如今接近而立，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日的懈怠！ 他练的是情人剑，须求有情道。 所以他沉湎女色，尽心尽力帮助她们绽放，只为了汲取美好凋零前绚烂到了极致绽放时的那一刹那的盛景。 这就是他的道。 尽管悟道方式不被人认可，尽管师父说他入了魔道，尽管他因此失去了很多……但他却因此在剑道上突飞猛进。 至于因此失去的东西，他不屑一顾。 那是悟道所不可避免的牺牲。 可是，在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少女面前。 他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剑道被衬得宛若土鸡瓦狗一般。 情之小道怎么敢与天之道争锋？ 他输了。 输的非常彻底。 杂念万千，归于一刹。 无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咬紧牙关，面目扭曲到狰狞。 手中剑影化为万千，是他死里求生的反扑。 作为剑客，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哪怕是飞蛾扑火，他也要毅然挥剑！ 凝聚了他毕生领悟的剑光中—— 是美人凝睇，是美人落泪，是美人轻抬螓首，是美人如泣如诉…… 当是之时，美人们的倩影汇聚成一道。 像是鲸波中苦苦挣扎的一叶小舟，迎上了扑面而来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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