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齐小斋哀叹一声：“大师姐, 师父没说别的了吗？”
程留容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禁不住笑了出来：“有是有，但我怕你做不到。”
齐小斋立刻提起了精神。
程留容：“师父说, 若是你真想和沈家那小子在一起, 她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必须在一年内突破到大宗师境。”
齐小斋问：“突破了之后就可以了吗？”
程留容温柔道：“不，突破之后你可以和他在一起三年, 这三年里, 师父不会管你。三年之后，你若是仍执迷不悟想和他在一起, 就必须要在十年内突破至下一个境界。”
齐小斋恍然大悟：“师父这是铁了心要拆散我和阿岐哥哥啊！”
世间习武人千千万，经过一轮轮大浪淘沙般地筛选, 到了顶端的便也只剩下小几十位宗师和不超过五指之数的大宗师。
宗师境还好说, 毕竟世上真的有天赋绝顶的妖孽存在, 还有一些汇聚前人智慧的典籍秘法缩短练武时间，再加上丹药、机缘、心智、毅力……
因此，向来选拔弟子优中选优的门派在其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他们贪婪而严苛地挑选着每一位弟子，资质、根骨、心性、机缘……全部都要列入参考。
若是听闻哪地出了一个绝世天才, 几大门派之间为了争夺弟子甚至还会爆发争斗。
强取豪夺、坑蒙拐骗、偷奸耍滑……这些场景在江湖上几乎每隔几年都要上演一次。
如此方才换来当世几个顶级势力每隔几十年保底一位宗师境高手，方才换来几大顶级势力超然世外、连朝廷也不敢轻撄其锋的特殊地位。
但即使是各大势力早早地就挑好继承人不计代价地砸资源砸钱培养, 继承人一路顺风顺水到达宗师境时也多是四十岁开外。
不到四十到达宗师境便足以说一声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但像天鹤教教主湛扬这种二十余岁便突破的，属于例外中的例外。
天鹤教没有几大顶级势力的底蕴, 可也必须要有宗师境高手维持其地位，所以发挥门派特色研究出了一套拔苗助长的秘法，用牺牲使用者的寿命换取短期内武功进境的飞速突破。
即使不把耗费的天才地宝放在眼里，这套秘法也有非常苛刻的使用要求, 基本要废上好几个能到达宗师境的好苗子才能成功一个。
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燕天骄，打破了有史以来突破至宗师境界的最低年龄门槛。
在这之前，天底下从未出现过如此年轻的宗师高手。
在少林的慧明方丈和武当的三清道长一齐出手检查之下，确认燕天骄并没有采用什么阴损邪门的秘法后，燕天骄便一跃成为当今武林最有可能在三十岁之前突破大宗师境的人选之一。
可就算这样，大家对燕天骄能否到达大宗师境之后的境界普遍持消极看法。
最最乐观的人，也不过是说她有望在六十之前突破而已。
毕竟，对于大宗师之后的境界，武林中通常只用一个称呼来形容：
那就是“神仙”。
凡人怎么敢奢望自己能成为神仙呢。
连齐小斋自己都没有把握踏入这一玄之又玄的境界，但她师父却要求她在十三年内突破，这怎么可能？
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吧。
程留容笑了笑：“我只是负责把话带到，具体怎么选择还要看你自己。”
齐小斋唉声叹气：“这怎么能行，师父有说我做不到她会怎么办吗？会把我逐出师门吗？”
程留容：“师父怎么可能舍得赶你走，你可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她最多是会在你那位情郎的身上下功夫，你不会想知道她会怎么做的。”
齐小斋这下彻底泄气了。
她师父虽然对她非常宠爱，甚至到了宠溺的地步，可一旦师父下定决心了要做某事，那是必然要做成的。
而且，师父终身未婚，是真的把小斋当成自己的女儿来抚养长大的，手把手地教她识字、读书、习武、为人处世。
从某种角度来讲，师父比齐小斋的亲生父母都要称职的多。
她又怎么能舍得让师父为自己伤心？
***
夜晚。
沈凤岐解衣欲睡，窗台上忽然传来敲击声。
沈凤岐眉头拧了一下，没有管。
结果那敲击声反而越来越大起来。
吴钩偷偷去窥主子的神情。
主子手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抿唇望着窗台的方向，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这是自然，齐姑娘平日里在白天隔三差五来这里找主子也就罢了。
现在可是夜里，齐姑娘跑来敲窗实在是太不避嫌了，就算有婚约也不能这样啊！
依主子的性格，一定会好好说上她一顿。
果然，他看到主子冷着脸朝着窗台处走了过去。
等他拉开窗户，却见齐小斋一手拿着一个酒壶，笑着道：“阿岐哥哥，我特意找来了京城里有名的美酒，你要不要尝一尝？”
沈凤岐蹙起了眉。
他默不作声地端详着笑得眉眼弯弯的齐小斋，略一犹豫：“好。”
不说瞪大了眼的吴钩，就连齐小斋也有些惊讶：“阿岐哥哥，你居然答应了。”
她还以为他会拒绝呢。
沈凤岐瞥她，声音不喜不怒：“那你还来找我？”
“我只是……想碰碰运气嘛。”齐小斋有些不好意思，但精神很快振奋了起来，“阿岐哥哥，我看到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很适合用来喝酒，我这就带你去。”
于是一炷香之后，沈府某处高楼。
明月高悬，群星黯淡。
齐小斋和沈凤岐一左一右地坐在屋顶上，脚踩着厚实的瓦片，各自拿着一壶酒痛饮。
齐小斋喝得比较豪迈，直接套着壶嘴，很久就喝完了一壶酒，抹了抹嘴，随手一扔。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正用小酒杯一杯杯倒着美酒慢慢品啄的沈凤岐，笑眯眯道：“阿岐哥哥，你喝得好慢啊，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一部分？”
沈凤岐看都不看她：“谢谢，不用。”
齐小斋哼哼了几声，双手环住了他的胳膊，小声撒娇：“阿岐哥哥，我想喝酒嘛，分我一点好不好嘛……”
沈凤岐身体略僵，低头看了一眼她，将剩下小半瓶的酒壶递给她：“你喝。”
齐小斋嘿嘿笑：“可我想要阿岐哥哥喂我。”
“好，我喂你。”沈凤岐也不废话，直接将酒壶口递至她唇边，让她就着自己的手慢慢饮完这壶中的美酒。
喝完酒之后，齐小斋感叹：“有阿岐哥哥这样的美人月下陪我饮酒，我这辈子就不亏了。”
“胡说什么。”沈凤岐淡淡道。
齐小斋笑道：“我高兴啊，阿岐哥哥，你今晚对我可真好，要是以后每天都是这样就好了。”
“不行。”
“为什么啊？”齐小斋气呼呼地抬头看他，“你是不想对我好吗？”
沈凤岐：“我可不想你以后每天都像今晚这样不高兴。”
齐小斋呆了呆，面上的笑容像摔碎的面具一样一片片破裂开。
良久，她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阿岐哥哥，原来你知道啊……”
“嗯，我知道。”沈凤岐淡淡道，“你装笑装得太假了，和之前差的太明显。”
“是嘛，之前都很少有人发现的……”齐小斋小声地道。
很多认识齐小斋的人都以为她永远都高高兴兴的，不会为了什么事发愁。
毕竟，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想拥有的东西她全都有，就算没有，只要她愿意，很快也可以获得。
她实在是不应该为别的事发愁。
但这世上不会难过的只有傻子，还得是吃穿用住都不愁的傻子。
很显然，齐小斋还没到傻子的程度。
“阿岐哥哥……你好聪明啊……”
沈凤岐低头看她：“你在为什么不开心？”
齐小斋含糊道：“……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凤岐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齐小斋感受到了他无声之中的催促之意，短促地叹了口气：“是我和我的一位长辈闹了矛盾，你知道的，长辈们和我们的想法很多时候都不一样的，虽然是为了你好，但是吧，唉……”
“那你想如何？”
“我想？我当然是想按我原来的想法继续下去，但长辈不同意啊，她希望我不要这样，我还舍不得让她伤心，真的好难啊……”
“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应该是有吧，但可能还不如没有呢，因为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去试试。”沈凤岐平静道，“尽你的全力去试一试，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齐小斋嘤嘤在他怀里滚了滚：“阿岐哥哥……”
“嗯？”
齐小斋，眸光熠熠：“我考虑好了，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去试一试，就算这条路行不通，也可以再想别的方法，这世间的事又不是非黑即白，总有努力去调和的余地。”
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她就在自在山下长跪不起了。
师父那么宠她，总会有点心软的吧？
“想通了？”
“嗯！”
沈凤岐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很好，你该回去就寝了。”
“阿岐哥哥！”
沈凤岐早已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回眸看她：“怎么？”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心动。
可惜美人冷心冷情，这大好的月色居然忍心抛下她一个人离开。
齐小斋心头计起，蹲了下来可怜兮兮道：“我怕高，不敢下去。”
沈凤岐嘴角抽了一下：“你上去的时候怎么就不怕高呢？”
“阿岐哥哥！”
沈凤岐无奈，只得又上去把她抱了下来。
却不防她在他颊上亲了一口。
“齐小斋！”沈凤岐僵住，差点失手把她扔了出去。
还来不及回味刚才亲的那一口滋味，齐小斋见好就收：“阿岐哥哥，天晚了，我去睡觉啦！”
只剩下沈凤岐一个人立在远处，脸上颜色几变。
良久，他犹豫地摸了一下自己方才被亲过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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