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不想太快暴露自己的实力和人脉,便在缪泠从前的世子府落脚,做出一副无依无靠、初入俗世、无所适从的样子。 林晟在府里到处走走看看,不觉得熟悉,但感到比呆在国公府时放松一些。这里也有很多他的私人物品,都跟缪泠的东西摆放在一起,好像俩人已经过着小夫妻的生活。 一个有趣的发现,他留在琼州的衣服比较精致,留在这里的衣服做工也还行,但布料显然粗糙很多。 他笑说:“好像做了赘婿,跟着缪泠吃香的喝辣的。” 培忻撇撇嘴,点醒他:“家里没有那样苛待将军,连身好衣服都不给穿!从前将军喜欢这样穿着,说是抗造,后来遇到小姐之后更注重打扮。” 林晟笑道:“没说你姑母坏话。” 培忻:“那是你娘!” 培忻与国公夫人的亲戚关系其实隔得老远,是因为林晟重用,才让这段亲戚关系变得有效。林晟不在的时候,培忻因为跟国公夫人沾亲而没有受到太多打压。 林晟评价:“大尚还是人情社会,不太好。” 培忻从中得了便宜,自然默不吭声。 庄主认真回应:“社会需要一套信任体系,不以血缘关系为信任基础,那也需要建立一套更完善的取而代之。其实对于名人而言,是有另一套信任标准,更认名声,而不是完全看血缘。名声响亮有口皆碑,自然更得人信任。将军和大公子现在比的不就是名声吗?” “普通人没什么名声可言,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供判断,只能论亲疏远近。能通过亲戚打听到的和见过面的熟人,自然觉得比陌生人更值得信任。” “培忻是普通人,没有名声护体,全靠国公夫人不嫌弃穷亲戚。” 越说越离谱,仨人渐渐打闹起来,气氛轻松愉悦。护卫传话说王小姐到访,仨人才收敛起来正经一些。 培忻简要解释一遍:“是永定侯府的王小姐,从前大少夫人请到家里做客,安排跟将军议亲。” 庄主怕林晟“守节”不肯见王小姐,正要开口劝说,结果林晟毫不在意,直接让人进来:“这么一大早,应该是有正事吧!” 王小姐穿一件硕大的黑色袍子,偷偷摸摸的样子,说话也是刻意压低着声音:“二公子今日要当心,最好换一条路回国公府,他们可能在街上设下埋伏。” 林晟表现得轻松:“当街刺杀吗?大哥出息了!” 王小姐:“不是大公子。亲兄弟出手还有所顾忌,旁人下手反而更狠,反正到时候都是记在大公子头上。” 林晟笑说:“大哥不会用人,也是,看他重用孙科就知道了。” 王小姐看林晟一派轻松,以为他不信,急得强调:“我与大少夫人并无甚交情,她邀请我到国公府只是凑巧,她看中的是永定侯府已然没落。” 庄主举手示意她冷静,说道:“不打紧,先登军憋着一股气,正愁没地儿撒野。” 林晟消失的时候,先登军有一半在琼州,后来随缪泠北上。缪泠攻打乌城,先登军则去俞国前线与另一半部队汇合,此后一直游走在俞国边界。不听乌城号令,也不需乌城供养。 培忻有需要时调遣一二,没事就训练,得空再耍耍俞国狗。三千人而已,生活清苦些,所费并不多。肖掌柜定期给苕帮送银子,指头缝里漏一点儿就够他们日常开支。他们能助苕帮送情报,也能给肖掌柜运货,大家互相都得益。 林晟建立这支部队是为了驱逐俞国,他们就只记这一个使命。将来谁有本事大举反攻俞国,就听谁调遣。他们也想过投靠缪泠,但缪泠不要。她平等得对乌城所有人生气,觉得他们抛弃林晟。 不过,对于肖掌柜偷偷接济一事缪泠倒是没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登军对缪泠也有回报,攻打朴州时很卖力。攻打朴州是大事,宵刺史发函请求乌城协同作战。卢国公应允,大公子却出尔反尔,撇下琼州出其不意地进攻容州和亳州。 王诚至今记恨缪泠,觉得她跟乌城串通好的。大家都以为乌城调兵遣将是要南下响应琼州,因此毫无防备。 庄主解释得很仔细,把先登军的前世今生说个透彻。先登军真的很想打死大公子一伙,苦于不好主动挑事儿。如今对方主动冒头,多好的机会! 这些事情林晟听过无数遍,培忻说一遍,缪泠说一遍,暗卫说一遍,先登军回来接应运粮时又说一遍表忠心……他早就听腻了。 林晟把培忻带得远一些,问道:“王小姐从前真是跟我议亲,而不是跟庄主议亲吗?没见过庄主对别的女人这么耐心。” 培忻摇摇头:“不会啊,庄主对小姐也……” 林晟打断道:“那他是别想的。” 说完自己倒是害羞了,问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像话?” 培忻摇头:“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晟惊讶道:“从前也这么喜欢啊?” 过了会儿又问:“从前还喜欢什么?” 培忻:“喜欢小姐。” 林晟傻笑两声,觉得满足,又觉得不好意思。 安静片刻之后还是没忍住心中满溢的爱意,接着问:“那你觉得从前缪泠喜欢我吗?别听我从前怎么说,说你自己看见的。” 培忻翻一个白眼:“若非小姐真心喜欢将军,我何必常年热脸贴冷屁,便是夫人也把小姐当自家孩子照顾的。夫人很少过问府外的事物,但是只要跟琼州有关的都会仔细盯着,生怕乌城算计而让小姐吃亏。” 林晟咕哝着:“在最重要的攻打朴州一事上,乌城不就把缪泠摆了一道?” 培忻叹气:“那不是夫人能左右的。将军别做出后悔的事儿,您从前总是很体谅夫人,一句埋怨都没有。” 林晟想了想,感觉自己对母亲确实没什么怨气,轻轻笑道:“我知道母亲心里苦,以后定不让缪泠这般委屈。” 培忻保持微笑:“将军说给我听有屁用!” 林晟无聊地擦拭佩剑等待天明,闲话道:“还是想给缪泠写信,她若一直如我这般深情,确实会很难过吧!我在琼州时没什么感情,就是觉得她好看、厉害又温柔,香香软软的本来就是我的人。” 现在他是真爱缪泠,不只是因为她好看。苏姬也好看,并且因为心中有愧而更加千依百顺,可他看着却没什么感觉。若是从前在海岛时有苏姬这么一个大美人多看他一眼,他能乐上三五天。可能是因为心中有了缪泠,现在变得矜持许多。 “我从前怎么不把姬妾遣散?缪泠都不高兴了!”他竟然埋怨起自己。 “我懂个屁!”培忻回答。 林晟脸上乐开花:“你从前也这般不耐烦吗?” 培忻失笑:“没有,从前将军不开窍,也不太怜香惜玉,大家看着着急还得从旁多提点几句。”现在则是太开窍,满脑子都是缪泠、缪泠…… 培忻说着脸上有些落寞:“从前将军更自信,小姐几次三番把将军推开,将军就把小姐抓过来教育一番,说她没眼光,不似现在这般只会一味忍让和讨好。” “哦。”他肉眼可见地变得情绪不佳,“你也开始觉得我不如从前吗?” “成熟点吧你!”培忻无奈道,“小姐心思敏感,你别跟着瞎起哄。” 林晟听着豁然开朗,瞎想什么呢!他就是林晟啊,只是多了一段海岛打渔的经历。他觉得这样挺好,变得更成熟。从前做二公子时,肯定没有像如今这般深入体会百姓心声。 至于缪泠喜欢的那个林晟,他会慢慢了解。兴许还有机会找回来,现在不就越来越频繁地寻回一些记忆中的只言片语吗?而且都是关于缪泠的。 晚些时候先登军过来跟林晟讨论天明之后回国公府的一路上如何布防,林晟听着听着却走神了,问几位将领:“从前对缪都尉可熟悉?” 将领们一头雾水,疑惑得看向培忻。培忻无奈地重重点头,示意大家快满足将军,不然没完没了。 先登军:“从前在平溪时,缪都尉在营中住过一段时日。缪都尉脾气好,性格活泼,时常会交谈几句。” “她脾气好?”林晟一脸不认同。 “很乖的。”先登军确定地说,“有一次将军要赶她走,俩人闹得不可开交。大家正不知道怎么收场,缪都尉先服软了,让将军哄哄她。” “哈?” “嗯,特别好玩,缪都尉主动说要将军哄一哄。” 林晟想象着那个画面,脸上幸福满溢:“她很喜欢我吧!” 培忻在一旁疯狂暗示:快说是,遂了将军的心愿! “后来我怎么哄的?”林晟好奇地问,想学。 “没……”将领们推推搡搡,好半天才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实话,“将军没哄,打了缪都尉一下屁股,又把人惹急。” 林晟重重地叹一口气,批评自己:“不知好歹!” 他从前好像有点儿身在福中不知福。 先登军当然维护主帅,解释道:“那时候缪都尉还小,有些不知轻重,所以将军时常教导她。” 林晟听完心里变得乱糟糟,害怕他和缪泠再也回不到从前。林晟从前爱教导,缪泠也说从林晟身上学习到很多东西,可他现在却样样不如缪泠,没啥可教的。几次跟缪泠意见相左,缪泠都对他的看法不屑一顾,完全看不上。 不是他敏感多心,他确实比不上林晟,至少在缪泠心里是这样。 今天的行动很重要而且危险,培忻怕将军分心,于是在事实的基础上胡编乱造:“小情人闹别扭是常有的事儿,从前小姐也有不珍惜将军的时候,可是真的分开又后悔,哭着跑到军营里来热烈地追求将军。” 他看向众将领:“不信问他们,那时候小姐追求得可热烈了,缠人得紧。” 将领们都说是,目光真诚,内容丰富:“是这样的,还跟去训练场,被将军好一顿打。” 林晟听着脑袋嗡嗡的,什么鬼! “将军出手毫不留情,非要争个输赢。还是我们硬把将军拦住,最后才输给缪都尉哄她高兴。” 林晟听着很难理解:“缪泠喜欢这样的?” 培忻接话:“不是,小姐是喜欢将军,什么样儿的都喜欢。从前那么混账和不解风情也喜欢,将军大可放心!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军要活过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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