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妃见缪泠赶来,仿佛看见救星,同仇敌忾似的说道:“她从前勾搭上淫和尚如何欺负我们的,如今都还回去!” 缪泠听过更粗俗的话,但这些污言秽语从顺王妃口中说出却难以忍受。她淡淡叹息:“何必呢?你是顺王妃,我一定会护你,袁都尉甚至听你指挥。你想要什么尽可以大方从容,不需要这样气急败坏。” 顺王妃好像是被说动,优雅道:“我要她死!” 缪泠:…… 二小姐刚被打过,嘴角肿起来,掌印清晰浮现在脸上。 缪泠问:“怎么回事?” 周非抱歉道:“原不敢过分拦着王妃。” 后来显然是敢“过分”了,做得挺好。 缪泠转头看向王妃,讲道理:“袁都尉不是发了告示吗?不得私下报复。二小姐若有罪,等过几日县令上任,王妃去告她。” “她跟和尚搞在一起,也是反贼!”王妃恨道。 “嗯,反贼诛九族。”缪泠微笑,“当然,我们说了不算,还是听县令怎么判吧!就是清剿山匪,也没听说追责压寨夫人们的。” 王妃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泣声道:“缪泠,忘了当日她是怎么对付我们吗?” 她很懂观察人心,转头对常辛说:“皇后几次三番派人刺杀世子。” 常辛果然受不了这一点,眼中露出杀意,想拔除隐患。以前搞刺杀,以后肯定继续搞。 怎么这么不经撩呢?缪泠有点儿生气,厉声道:“我说了,国有国法!二小姐有罪,自有县令判罚。私下动刑、滥杀无辜者,定斩不赦!” 王妃疯癫般狂笑:“缪泠,你装什么呢?关久劫持,你们当街杀百人。侍卫夜闯寝室,你们又杀数十人,审完就杀,可没有什么判刑的流程。冒犯你的人都该死,伤害我的人却要给她公正的审判,真是两套行事标准呢!” 缪泠不疾不徐地解释:“袁都尉都发过告示的,王妃若有兴趣可自去观看。杀关久,是因为他负隅顽抗;杀侍卫,是因为他们意图反扑。” 诚然,这些不全是事实,但相去不远。总之,表面功夫是做足了,他们有诚意建立一个秩序井然的社会。平溪百姓若是接受,大家一起共克时艰;若不接受,那就一起毁灭,看谁笑到最后! 若是从前缪泠一定觉得不妥,怎么能逼迫百姓接受呢?现在却渐渐明白,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百姓不是弱者,甚至有时候不是好人,最重要的是百姓并不是真的爱戴好官,他们只是仰慕强者。 前任平溪县令好得没话说,百姓拿他当回事吗?一个没用的好人而已,还不如一个馒头香。 徐爷纯纯一个坏胚,但因为有手腕且护短,乡亲们都“爱”他。至少他能让徐家村不受欺负,“皇帝”征税也敢驳回。 徐爷曾说:“陛下登基,老汉一定备上厚礼恭贺。您就别为难这群庄稼汉了。” 您就别为难庄稼汉了,这么简单一句话,缪泠已经听过很多人口口传颂,就差刻字立碑放在徐家村入口。 说到底人就是自私吧,希望那个强者偏爱“我”,坏的一面只对外人展现。和尚大概想不到,自己能攻下平溪县衙,却被各村落的“徐爷”架空。 王妃仍然不死心,问缪泠:“死丫头仗着和尚为非作歹,你为什么不弄死她?你若不想脏了手,有我啊!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缪泠烦躁不已,把话说得明白些:“二小姐仗着和尚撑腰所以为非作歹,王妃现在则是要借助我的势力打击报复吗?那我跟和尚又有何异?” “我若连控制自己的权势不被利用都做不到,凭什么理直气壮地把和尚赶走?说到底和尚没做什么坏事,甚至一心想做好皇帝,他只是管不住那些仗势欺人的小人罢了。” 和尚是没办法,他本身就是被小人推上位。而缪泠有能力控制局面,因为常辛等人都是她养的兵,令行禁止,听凭她的意志行事,甚至有时候就是她的意志本身。 “也不知道你们争什么?”缪泠不屑道,“争着做顺王府女主人吗?顺王府都摇摇欲坠了。” “她大逆不道,毒害嫡母,不该入罪?”顺王妃说得入情入理。 “告官。”缪泠说。 二小姐也不甘示弱,义正辞严:“她暗害阿姐。” 缪泠回道:“也告官。” 二小姐凄凉地笑开:“你哄我。平溪县令能断京城的官司?” 缪泠回答:“协办的公文层层递上去,大尚总有太平的一天,案子迟早能破。若是连二小姐都没有信心,平民百姓又有何盼头?大家都不讲理法,人人挟私报复,谁也别想好过呗!乱着吧!” “我有兵有钱,再乱也不怕,你们做好准备吗?就是此刻平溪乱起来,你们俩想好如何自保吗?袁都尉还愿意努力维持秩序,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哪来的脸添乱!” 缪泠骂得顺口,又对袁闲的士兵说:“让你们保护顺王妃,没让你们做王妃的打手,别轻贱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大道理不全都是对的,但此刻最适用。而且此刻她最厉害,她说的道理就是天,就是王法。想到这里她更加理直气壮,撂一句狠话:“我跟顺王终将兵戎相见,保护你们不过是看在同是女人的情谊。但你们若不自爱,我可就懒得管。” 林晟听闻缪泠如何处理顺王府女眷之间的纷争,心里五味杂陈。很难想象他的小女孩会那样威风严厉地骂王妃,还骂袁都尉。 当众教训袁闲的士兵,就是明着教育敲打袁都尉。做什么捧顺王妃的臭脚,搞得乌烟瘴气! 不过,小女孩见了他又是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欢快地跺一跺脚,急切地扑进怀里。林晟伸手把人接着,却接住满怀难过。 跟从前不一样了,缪泠急切地扑向他怀抱,却似乎只把他当兄弟。 也许从前就是这样,只是他被爱冲昏头脑,所以误会了。 “林晟,培忻说你是特意来帮我打架。”小姐歉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小心眼儿,还以为你要跟我抢平溪呢!” 她演技不好,道歉没一点儿真诚,眼睛骨碌碌地转。 “打什么主意呢?”林晟问。 察觉自己态度不好,补充一句:“想要什么直说,只要我有,不用绕弯子。” “如果王城打来,你还会帮我吗?”缪泠真的不绕弯,特坦白。 “弃城。”林晟坚决道,“守方没有优势,你也看到了。” “平溪地势低洼,投石车能直接炮击墙头,弓弩带着火能射进城里烧红一片。抢修城墙也没用,地基松动,城墙越高越不稳。” “林晟~” 她撒娇,他就笑。 “求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土地公。” 结盟无果,她便另起话题,说:“那天谢谢你。” 又不是喝酒断片,她记得自己如何痴缠,更记得林晟如何克制。想方设法把她哄睡,没有借机欺负,作为男人好难得的。 “林晟,你变心好快,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她玩笑似的轻松说出来,却觉得胸腹胀胀的,像被打了一重拳,淤血堵在身体里。 林晟觉得冤枉死,但不知道小姐何意,也不想表白。问题没解决,此时硬要凑在一起也不会比从前更好过。 他只是真诚地说:“无论何时只要你有需要,我都会在。” “报恩吗?”她嘟着嘴,觉得没劲透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微笑。 “林晟~”她软绵绵地唤着,眼眶红红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林晟,你重新喜欢我好不好?我长大了,王妃的事情都能处理,你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能应付。” “我只要变得更加强大就好了,我最厉害,说什么都对,就什么人也不怕。他们都得怕我。” 林晟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心上人这么努力想站在他身边,何其有幸!可是,他为什么要让小姐那么辛苦啊?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 这一趟是有重修旧好的图谋,可是看到缪泠这么可贵,越发珍惜,变得不忍心了。 久等不到回答,缪泠不安地追问:“林晟,太晚了吗?” 林晟不答反问:“缪小姐有多爱我呢?今生只爱我一个吗?再也不会爱上别人吗?” 那倒也没有…… 她觉得和尚可爱,张进也可爱,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也能爱上。 林晟本来想骗她说两句情话听听,看她犹豫的样子肺都要气炸了,果然是小没良心。 “缪小姐怎么吃回头草?”林晟话里带点儿嘲讽,“离开乌城又觉得我厉害了?能帮你抵御王诚?还是说在这群地痞流氓的衬托之下,显得我还算个谦谦君子?” 林晟阴阳怪气的样子把缪泠吓得哇哇哭,他怎么会变得这样冷漠? “哭什么啊?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很威风吗?”林晟无奈道。 “我又不跟你厉害,不跟你耍威风。”她凑近些端着公子的脸细细打量,“林晟,你讨厌我吗?” “别瞎说!”他把小姐拉坐在身边,掏出手绢擦眼泪。 他现在会注意随身带一条细软的手绢,以备不时之需。衣服料子太粗硬,容易把小姐细嫩的脸皮擦伤。 丝绢轻薄,不一会儿就全打湿了,他笑:“哪有那么大委屈?” 还是止不住哭,红豆大的泪点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终于松口:“没有的,很喜欢缪泠。” “可你不跟我好了。”她哭。 “这不是很好吗?”他讲道理,“以后你就无所顾忌了,没人可以对你提任何要求,你不用讨好任何人。有信武侯府做靠山,又有二公子撑腰,无论京城、乌城都可以横着走。” “哦,二公子厉害哦!”她又哭又笑嘲讽回去。 “二公子不但厉害,还为你全力以赴,三天召集上万人马溜着玩儿。”他做了好事当然要大声说出来。 她现在知道他有多好了,厉害并且愿意惯着她,除了家人就他最好。而且他这人品质有保障,正在闹分手也愿意挥兵驰援,就算她被下药也不会趁人之危。 和尚想做好人,那是一阵儿一阵儿的,遇到点儿困难就摆烂。而林晟宠辱不惊,坚持、稳定、可靠。 她突然有了决心,眼泪还没止住便行动起来,跪坐到他怀里,伸手就扒衣服。 “做什么?”林晟被吓一跳。 “肌肤之亲,生孩子,让你负责!”她大胆地说。 “胡闹!”他把小姐推开一臂远,快掉下膝盖了。 “林晟,你不要吗。”她惊讶道,“你不是一直兴冲冲吗?” 也没这么肤浅吧,林晟被她说得脸红。 “我知道了。”她难过地低着头,“那天你不是正直善良,你是对我不感兴趣。” “不要胡说八道!”林晟恼道,“是你不喜欢这种事,我不会再勉强!你也不用在这件事上迁就我、讨好我,除非两情相悦。” 她哭得更厉害,这次是感动的。林晟好细心,而且愿意观察她,完全知道她心中所想。 是不是太笨了?怎么能把这么好的男人弄丢? 怎么总是在分开后越发感受到对方有多好? “林晟,我会长大的,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心疼地把人搂回去,说:“不着急啊!你就安心享受做小姐的浪漫,做世子的风光。为人妻子的责任和苦楚,那么着急想尝尝?” 就算她想品尝,他还不忍心呢! 怀里的人儿不安分,又来扯他的衣襟。 “再动把你丢出去。”他说。 她羞愧地哭,怎么连勾引都做不好? “这件事你不喜欢,也接受不了。”他解释。 “有什么接受不了?”她不服气。 “缪泠,不要赌气。”他叹息,“你情绪上抵触,身体也不成熟,根本不容易从中得到乐趣。便是花些功夫撩拨得情动,也不容易沉溺其中。” “你嫌弃我不解风情?”她圆睁着大眼睛,马上就要生气了。 “当然不是!”他赶紧否则,“有那些禽兽不如的专挑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我不能禽兽。” “我没有不谙世事啊!”她极力撇清,承认幼稚,但不是幼女,及笄的女孩都能合法婚嫁了。 他把小姐举起来抖一抖,摆个舒服的姿势。讲道理行不通,他要身体力行地教育了。 “你那点儿常识不够用。”他弹一下小姐的耳朵,问,“给亲吗?” 她瑟缩一下躲着,脱口而出:“有什么好亲的?” 说完就后悔,掉陷阱了。 她盯着林晟的耳朵看,想亲上去证明自己,可是实在下不了口。有什么好亲的?两只耳朵看在她眼里就像粽子叶,也不是不能吃,但明知道不好吃,为什么要吃? “林晟,不要为难我。”她告饶。 “你才为难我。”林晟欲哭无泪,转而吓唬道,“我想做很多过分的事,你别再来撩拨我。” “什么过分的事?我愿意啊!”她天真地说。 他气得把小姐折叠起来,捞起一只小脚隔着绣花鞋抚摸,问:“给亲吗?” 她听明白后吓一跳,踹开一脚骂道:“你有病啊!” “哈哈哈哈哈!”他笑开,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有了,“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离我远点。” 缪泠真的逃开了,坐到他对面,隔着一张茶几。 “林晟,你是吓我的吧?”她见过现场,也学过知识,不就是阴阳相交那点儿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林晟走开,让她自己消化。 她隐隐约约知道林晟是对的,自己确实没准备好接受这一切,可也不愿意就这么放手。林晟经过面前时,她就揪住人家衣袖,死缠烂打似的。 “那我们……我们以后……” “我们可以做朋友。” 缪泠惊讶地睁大眼:“你是不是有病?” 又不是义结金兰,做朋友这种事还得明确经过他允许哦?今天不说这一句,他们就不是朋友吗? 林晟好笑地揉一揉小脑袋,说点儿她爱听的:“缪小姐好像是长高了。” “不要叫我缪小姐。”她嘴上不爽,行动上立刻站起来比划高低。 挨得越近误差越小,她几乎站到了他怀里。确实长高,已经超过他下巴底线,上一次比划还不到他肩膀。 “你确定没有被人打断腿吗?”她惊喜道。 “下巴和肩膀没差多远。”他笑。 “那也是长高了!”她把视线收回,低头审视胸部发育状况。意识到林晟还在面前,害羞地弓起背。 难怪最近总觉得胀胀得难受,身体各部位都在发育吧! “多吃点儿!”林晟取笑。 “哼!”她大胆地说,“等以后我变得风情万种,你就后悔吧!” 这回轮到林晟难过了,虽然他会看着缪泠,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也许真的会后悔吧!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勉强,他希望缪泠现在是快乐的,不用小小年纪就被一堆责任捆绑,也不需要用稚嫩的身躯迎合他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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