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姬灵沨连忙追上，却见上官红萼突然停下脚步，蹑手蹑脚往正殿走去。 “怎么了？”姬灵沨不解，放缓脚步跟上她，小声问道。 “好像有人来拜巫神。”上官红萼两手扒在门边，小心朝内探头，只瞧见两个背影和正对着他们的巫师。 那两道背影器宇轩昂，一看便是年轻人，一个穿着牙色暗纹长袍，外罩墨绿裘衣，另一人的衣裳则是墨灰色的。似乎在同巫师打听何事。 这位巫师对汉话半通不通，说话连着手势一起捣鼓半天，也说不明白什么。那穿着墨绿裘衣的少年听了许久，两手一摊，耸了耸肩便回转身来。姬灵沨一瞥见那人的脸，立刻就把头缩了回去。 “一定是巫神保佑……我终于见到他了！”上官红萼盯着庙内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激动不已，回身退至竹楼一脚，紧紧握着姬灵沨的手，道。 “你说里面那个人？不行不行，”姬灵沨连忙摆手，道，“我上回去中原，遇见过他，他好像有妻室了。” “你说哪一个？”上官红萼脸色一变。 “你说的又是哪一个？”姬灵沨凝眉问道。 “那个穿灰色衣裳的呀，”上官红萼紧张不已，“你不是说他吧？” 姬灵沨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上官红萼抚胸长舒一口气，眼前忽地一亮，拉过姬灵沨的手，道，“你是说，你认得他旁边那个人？” “是……你要干嘛？”姬灵沨愣道。 “你去把他支开，我要和那位公子说话。”上官红萼推了她一把，道。 “我支开他？我能找什么理由啊？”姬灵沨摇头道，“不行，我有点怕他。” “你怕他干什么？”上官红萼不解道。 “他……上次我想打听一些消息，做了伪装，他一眼就看出来我有问题。我又不知道这人的底细……”姬灵沨只觉别扭得很，用力摇了摇头。 “不管啦，反正又不用讨他喜欢，随便找个理由就好。”上官红萼不由分说把姬灵沨拉去门边，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一把推进门去。 “哎！”姬灵沨被推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发出惊呼，才刚站稳身子，便察觉正殿内一片安静，方才的对话声也都停止了，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她尴尬不已，抬头却听见了凌无非的声音。 “又是你？” “我……我是来……”姬灵沨无计可施，只能指着凌无非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凌无非疑惑不已，指着自己，问道。 姬灵沨点了点头。 却在这时，巫师突然指着他，冲凌无非与宋翊说了一句并不流利的汉语：“对对，问她找。” “什么？”凌无非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更是一片茫然。 “我有事情跟你讲，你一个人过来。”姬灵沨一跺脚，即刻转身往外跑去。 “哎，姑娘……”凌无非见此情形，越发感到莫名其妙，一时无奈，只得回头对宋翊道，“罢了，你等我一会儿。” 宋翊略一颔首，神色如常。 凌无非两手一摊，无奈走出正殿。宋翊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正待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女子欢欣的话音：“公子！” 宋翊略微一愣，扭头朝门外看去，见上官红萼一面挽起发髻，一面踏着小碎步走到他跟前停下，不由问道：“姑娘是在叫我吗？” “嗯。”上官红萼咧嘴一笑，“我叫上官红萼，公子你呢？” 上官红萼？宋翊听见这个名字，不觉一愣。 这是圣灵教中，第六十五代圣女的名字。 他想起姚州那个苗人老妇说过的话，便即对她拱手施礼道：“在下宋翊，见过上官姑娘。” “见过？”上官红萼从小生活在南诏，对汉人的礼仪用词，并不十分清楚，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窃喜起来，心想定是因为上回在黎州那无意间的一撞，被他记在了心里。 可她哪里知道，宋翊压根就不记得这么一码事。他连小时候房里被苏采薇倒进一窝蟑螂都未记挂在心，足以见得他对无关紧要之事，根本毫不在意。 “是见过呀，”上官红萼喜上眉梢，“就是上次在黎州……” “在下来此，实是有事想请教姑娘。”宋翊听她会错了意，便未留意她后头的话，而是直截了当表明了来意，然而一抬眼，见凌无非还未回返，略想了想，便对上官红萼道，“抱歉，姑娘能否在此稍等片刻？” “当然可以啦。”上官红萼沉浸在喜悦中，立刻点头道。 宋翊谢过上官红萼，便即转身走出大殿，去寻凌无非踪迹。 原来，适才姬灵沨把人唤走后，懵懵懂懂便跑去了后院小河边，凌无非虽不明就里，然而想到巫师的指点，还是跟了上去。他见姬灵沨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便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道：“姑娘，其实在下方才是在向那位先生打听圣灵教之事，他指着你，莫非是说……” “你说圣灵教？”姬灵沨神游天外许久，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僵硬地点头道，“我是知道一点，不过也不是很了解。” “那，在下能不能问问，姑娘都知道哪些事情？”凌无非诚恳问道。 “我……我不知道圣灵教里的事，只是有些交情……不是不是。”姬灵沨用力晃了晃脑袋，这才勉强捋清思绪，道，“对，我是想同你说，那个，东海县，你知道田员外后来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凌无非一愣。 “他也死了，整个田家大宅都被火烧了，放火的人还找去了飞龙寨，”姬灵沨道，“不过，寨子里的人，好像都逃走了。” “是这样吗？”这会儿轮到凌无非懵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概……多半是天玄教的人动的手。对了，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圣灵教原是天玄教分支，可我在这许久，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等等，我为何要同你说这些？”姬灵沨回过味来，立刻捂上了嘴。 “师兄。” 听到宋翊的话音，二人几乎同时转过身去。 “你……不是在大殿里吗？”姬灵沨怔怔退后两步，看了一眼凌无非，道，“这是……” “是我师弟，宋翊。”凌无非道。 “哦……”姬灵沨始终处于半呆滞的状态，似乎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我其实……全名叫做姬灵沨，不是什么‘灵儿’。” “姬姑娘。”凌无非略一颔首。 姬灵沨看了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许是上回突然被指出身份有异，加上心存戒备，莫名生了恐慌之感，可如今与他交谈一番，倒是能够感觉得到他是个守礼之人。她长舒了口气，猛然想起上官红萼交代她的事，不由望向宋翊：“你……” 宋翊不明就里，眼中浮起疑惑。 “没事了。”姬灵沨避开二人目光，飞快跑远。 “这人怎么越来越古怪了？”凌无非迷惑不已，随即转向宋翊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圣灵教的圣女，上官红萼，就在大殿里。”宋翊说道。 凌无非闻言一惊，还想着无巧不成书，谁知回了大殿，却见上官红萼拉下脸，狠狠朝他瞪来。 “你说的是她？”凌无非素来记性不错，立刻便想了起来，“这不是上次在黎州灯会上撞到你的那个姑娘吗？” “是吗？”宋翊闻言，微微蹙眉，却见上官红萼大步走上前来，到了二人中间，忽然伸手欲将他们分向两侧推开。 兄弟二人本能避嫌，不约而同退向两侧，主动让开一条道。 “说好了一个人……都怪她。”上官红萼说完，便即跑了出去。 凌无非大张着嘴，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良久方道：“我怎么觉得……这的人都有点不正常？” 他摇摇头，越觉不可思议。然而二人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能找见上官红萼或是姬灵沨的身影，只得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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