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叶惊寒话音刚落,便见无数箭支从脚下深洞内飞窜而来,只得翻身躲避。 沈星遥亦纵步而起,一连几个空翻跃至他跟前,拉过他的胳膊,道:“快过桥啊!” 利箭飞梭,锐器破空与木板碎裂的声响不绝于耳。黑色箭支密集如雨,穿过桥板,在昏黄的灯光中织成一张密网。原就不牢固的铁索桥,在二人的飞奔之下,摇晃得越发厉害。 二人看不清眼前的路,忽然一脚踏空,向下坠落。 沈星遥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一侧铁锁,伸手拉住仍在下坠的叶惊寒右臂,叶惊寒回手紧握她肘弯处,抬眼恰与她对视,瞥见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担忧,心下一暖,四肢立刻有了力气,足尖踏着脚下飞梭而来的一支利箭箭身,借力纵步,跳上一侧只剩下半边木板悬挂着的铁锁,双手同时发力,将沈星遥拉了上来。她原就轻功了得,脚下有了支撑之处,原本紧张的心绪也稍稍回复了些,当即使出凌风踏月的轻功身法,以手旁铁锁为支点,翻身跃起,一连数脚踢开密密麻麻的箭支,反手提刀而起,横扫而出。刀鞘撞上利箭,发出剧烈的铮鸣声。 “没完没了了吗?”沈星遥话音一落,便觉肩头传来一阵剧痛,回首正瞥见一支铁箭窜上洞顶,箭头从她右肩肌肤擦过,划出一道血痕,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传遍全身。 叶惊寒回身护她,亦免不了被几只利箭滑破肌肤,一条胳膊顿时布满血痕。到了此刻,铁索桥上的大半木板都已被利箭打穿,只剩下四条光溜溜的铁锁在深洞上方摇晃,由于没有桥板,二人行进的速度也被迫慢了下来,一路左闪右避,艰难前进。不过数尺距离,身上便多了不少伤痕。快到尽头时,脚下铁锁忽地发出猛烈的震颤,二人大惊,一面扶稳铁锁,一面抬眼望去,竟瞧见眼前铁锁与石路连接处的铁钉已然松弛,摇摇欲坠。叶惊寒眉心一紧,一时顾不得许多,匆忙揽过沈星遥腰身,纵步猛力一跃,跳上前方石路,回身一看,只见铁索桥一侧与路面相接处的铁钉震颤脱落,猛地坠落深洞。 沈星遥愕然,大张着嘴看着渐渐平静的箭阵,身子本能打了个颤。 “伤势如何?”叶惊寒松开揽着她腰身的手,飞快扫了一眼手心沾染的血迹,转身打量她道。 “还好,都是擦伤。”沈星遥说完,却忽然盯住他肋下,看着一重重逐渐渗透衣衫的血水,脑中蓦地回溯过前几日在山洞前看他埋下沾满血污的布条时的情形,大惊问道,“你身上有伤?” “不妨事。”叶惊寒扶着地面,勉力支撑着站起身子,忽然一个趔趄,向前栽倒。 沈星遥见状,即刻起身搀稳他道:“当心。” 叶惊寒看了看她,见她眼中流露出关切,周身伤口虽还痛着,却觉满心温暖,不自觉露出微笑。 “你笑什么?”沈星遥只觉得此人莫名其妙,“前面还不知有什么东西呢。”说完这话,便听到头顶传来尖锐的声响,本能按住叶惊寒后背,一齐弯腰闪避,这时又听得“叮”的一声,扭头一看,才瞧见是一柄双头的飞刀撞上石壁,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她心中暗想着准没好事,果不其然,不过转瞬的功夫,前方通道内便已窜出无数与方才相同的双头飞刀,袭向二人。 “有完没完了?”沈星遥松了拉着叶惊寒的手,飞身一连避开数把飞刀。 叶惊寒因旧伤撕裂,闪避之时不免迟滞,沈星遥见情形不妙。当即拔刀出鞘,斩落一把迎面朝他脖跟袭来的飞刀,纵步落在他跟前。叶惊寒略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她一把拉住胳膊,按着半边身子向旁微倾,又避开一击。 “前面究竟还有多远的路?”沈星遥眉心一紧,忽觉小腿间弥漫开一阵剧痛,一个踉跄跌跪在地,低头一看,方见左腿上插着一柄双头飞刀,刚要伸手拔出,便听得头顶传来数声嗖响,不及细看,便被叶惊寒一把拉起。 “快走!”叶惊寒道。 二人相互搀扶,穿梭在这飞刀阵中,带着满伤痕避过数次凶险,沿着通道前行,拐过一个弯,却被一面石墙挡住了去路。 “这还是条死路?”沈星遥怒极,双手握拳狠狠敲击墙面,恨恨说道,“姓叶的,怎么每次遇见你都没什么好事?” “当心!”叶惊寒扭头瞥见一柄飞刀朝她扑面而来,当下拥过她头颈,向旁一拉,看着飞刀撞上石墙,掉落在地,方松了口气。 沈星遥被他这一举捂得喘不过气,当即推了他一把,从他怀中挣脱,却听见一阵“呲呲”的声响,扭头一见,竟瞧见那堵拦路的石墙从中间裂开一条缝,分向两侧开启。 身后飞刀仍旧不断袭来,二人顾不得许多,来不及看清门内情形便先后跨了进过去,随着石门关闭,一阵刺骨寒意围拢而来,二人这才看清,此刻置身的石室,是间四面封冻的石室。 “还是死路?”沈星遥的神情不知是哭是笑,这表情一时僵在了脸上,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俯身抽出扎在腿上的飞刀,足下一软,瘫坐在地。看着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顿感万念俱灰。 叶惊寒伸手扶住肋下旧伤,眉心紧促,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沈星遥在雪山多年,本不畏寒,可当下这通道外的季节还是盛夏,身上衣衫单薄,加上刚才在石室外被箭阵飞刀所伤,到了此刻,伤口依旧血流不止,已难耐这寒冷,双手交叠抱住了胳膊。 叶惊寒见状,本待上前搀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横竖都是一死,你还是离我远点。”沈星遥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免得我控制不住,一刀杀了你。” “对不住。”叶惊寒无力摇头,眼中尽是无奈。 “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沈星遥心有不甘,挣扎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向方才进门的那面石壁前,摸索着墙面,试图找出机关所在,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呲啦”的声响,背后竟又开了一道门,伴随着数声锐器破空声响,无数冰锥从门外飞入,直逼她后背。 沈星遥闻声立觉不妙,不及回身便立刻向旁闪避,奈何伤势太重,行动迟缓,虽已极力闪身,仍旧被两枚冰锥刺入胸腹,发出钻心的疼。在她身后的叶惊寒依稀瞥见那些冰锥中心夹着血一般的红色碎渣,奈何距离太远,回护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摔倒在地。 “沈星遥!”叶惊寒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身,却听见门的另一端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叶公子,久等了。” 叶惊寒搀扶着沈星遥,一步步走出冰冷的石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建在山洞内的巨型宫殿,殿前垂着一帘纱帐,帐后一片昏暗,隐约能看出人形。 就在这时,侧方劲风骤起,沈星遥见两道白影如鬼魅一般,飞身朝她扑来,本能抬手格挡,运劲向外猛力推出,两股劲力相撞,迸发出巨大的力量,震得她身子晃了几晃,跌倒在地。那两道白影也被震飞出老远,踉跄了几步,还是摔倒在地。 “影无双,你果然不是她的对手。”纱帐后传出方才那个沙哑的声音,“不愧是天下第一刀的传人,功夫果真了得。” “过奖。”沈星遥推开上前扶她的叶惊寒,扶着地面站起身来,冲那纱帐下的黑影阵,“想必阁下就是檀宗主了?” “叶惊寒,你的本事还真不小。”纱帐后人影翕动,“能让她来助你。” “檀宗主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叶惊寒朗声问道。 “你想见我?”檀奇冷笑,忽然伸手掀开纱帐,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狞笑说道,“听闻叶公子得了血月牙,这一回来,莫不是也打算同你义父一样,要坐那落月坞宗主之位?” “我没兴趣,”叶惊寒道,“但我知道,檀宗主一定需要它。” “哦?”檀奇讪笑,“难不成这一次来,叶公子竟是打算协助本座?” “当然。”叶惊寒道。 “可那方无名,不是你义父吗?”檀奇显然不信,眼中尽是狐疑,“你得了血月牙,不去向他邀功,却来见我?” “方无名要置我于死地,落月坞上下,人尽皆知。”叶惊寒道,“前些日子,有位勾魂使者也到了这云台山里,若是檀宗主不嫌麻烦,尽可将他捉来,一问便知。” “好。”檀奇唇角微斜,右拳忽然攥紧。 沈星遥眉心一紧,顿觉心口传来一阵烧灼般的痛感,不由捂着胸口弯下腰去。 “你怎么了?”叶惊寒大惊,赶忙上前搀扶。 “她中了五行煞。”檀奇脸色阴冷,好似鬼魅一般,“看样子,叶公子很在乎她?” “那是什么东西?”沈星遥扭头看向叶惊寒,小声问道。 “五行即五脏,便是催动五脏气血,历五行之痛。”叶惊寒说着这话,陡然回身望向冰室的方位,面色惨白如纸,“是刚才那些冰……” “现在知道,还不算晚。”檀奇展臂狞笑,“那就请叶公子尽快将血月牙取来,免得这美人儿受罪。” “混账东西……”沈星遥咬紧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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