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会长误会了,”凌无非道,“家父另有妻室,并未与白家结亲。” “不。”袁愁水口气笃定,道,“你这张脸,简直与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凌无非蓦地愣住:“袁会长说的是……” “钧天阁,白落英。”袁愁水道。 凌无非闻言,当场愣住,半晌,方回过神,问道:“袁会长您……认得家父?不……认得我义父?” “云梦山的那件事,我也略有耳闻,他们怎能如此冤枉你?”袁愁水情绪略显激动,在庭中来回踱步,道,“当真是……当真是……” “照这么说来,王瀚尘的话也不全是无中生有?”沈星遥恍然道,“他说当年白女侠把无非带去襄州,私下托付给凌大侠,其实是因为,他就是白女侠的儿子?不过,您又是怎么认得他们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袁愁水招呼二人在园中石桌旁坐下,并命人送来茶水,又屏退了去,随后方道,“我虽是个商人,却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当初年轻的时候,雇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四处游历。也是机缘巧合,结识了凌兄与白姑娘。” “后来啊,”他不等二人开口,便继续说道,“天玄教作乱,他们二人也跟随薛庄主参与围剿,在那之后便断了音信,原来……原来还有你这个后人在,真是难得难得……袁某有生之年,得见故人之子,也不算虚度,不算虚度啊……” 凌无非见他眼中闪烁着莹光,好不容易才回过味来,略略点了点头。 “来,说说这暗花吧。”袁愁水将拜帖中的暗花摊开放在石桌上,对凌无非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也是机缘巧合,得旁人指点得到了这暗花。”凌无非一面说着,一面梳理着思绪,“我自从在云梦山上,被人指为天玄教余孽后,便一直过得不太平,后来看到这封暗花,便知有人想谋害袁会长,并嫁祸给我师门,这才前来拜访,一来是不想袁会长为人所害,二来也是想查清楚,那些人为何要这么做。” “哦,是这样?”袁愁水若有所悟,他沉浸在怀念故人的心绪中,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方向沈星遥点头施礼道,“那么这位可是……尊夫人?” “嗯?”凌无非看了一眼沈星遥,略一迟疑,方点了点头。 “我叫沈星遥,拜帖之中,亦有我的名字。”沈星遥莞尔道,“其实见到袁会长,我们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您与凌大侠他们是故交,也能看出无非的身份,并非他们所构陷的那样。他们若要成事,便得除去知道真相的人,又或是忌惮袁会长手中有对他们不利的消息。暗花上的计谋一旦得逞,袁会长身死,鸣风堂也会被指为魔教同党,溃不成军,到时我与无非全无依靠,便能一击即溃,不费吹灰之力。” “好毒的计谋,好恶的人心。”袁愁水长声感慨,“可老夫还是不明白。虽说当年见过白落英的人,如今尚在人世的并不多,但最起码,那位王长老是认识她的。就瞧不出来你模样与她相似,绝不可能是天玄教的圣婴吗?” “我帮着陆琳他们几个,把王长老送上黄泉路,他当然恨不得我死了才好。”凌无非摇头,无奈笑道,“怎么可能帮我开脱?” “说得也是。”袁愁水点头道,“二位尽管放心,袁某既已知道此事,日后必会留意,绝不让贼人得逞。他日若是凌少侠需要证实身份,老夫亦可出面相助,绝不推辞。” “可在找到王瀚尘之前,您的话未必有力。”凌无非道,“毕竟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您与他们曾是相识。” 袁愁水听到这话,长声感叹,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这般看来,要解决此事,还得花些工夫啊。” 就在这时,方才引路的那名家丁却突然跑了进来,对袁愁水道:“会长,门外又有人来拜访。” “是何人前来?可有拜帖?”袁愁水放下杯盏,道。 “没有拜帖,是位姑娘,她说有人要杀您,让您当心。”家丁说道。 “是哪里来的姑娘?”袁愁水目露疑惑。 “她没说,其实……”家丁说着,目光不自觉瞥向沈、凌二人,道,“她应当算是来找这二位的。” “找我的?”凌无非指着自己,满脸都写着莫名其妙。 “对。”家丁点头道,“她说她找到了二位下榻之处,却听那的伙计说你们来了这里,未免失仪,就托我来禀报,说有个叫雷昌德的要杀我家主人,还说……说您师弟有难,让您尽快去救人。” “会不会是采薇?”沈星遥望向凌无非,道。 三人面面相觑,越发感到此事不简单,便一道走出门去查看究竟。苏采薇站在门外,急得来回踱步,一见三人出来,立刻便奔上前去,一把抱住沈星遥,带着哭腔说道:“总算找到你们了。” “是谁遇上麻烦了?”凌无非问道。 “是阿翊!”苏采薇道,“掌门派我们来找你们,可是却在宿州……” “姑娘别着急,进屋慢慢再说。”袁愁水联想到那封暗花,摇摇头道,“此事恐怕不简单。” 苏采薇无奈,只得跟随几人回到园子里坐下,将到宿州以后的所有见闻,事无巨细都告知三人。 凌无非听完她的话,屈指轻轻敲了敲额角,忽而恍然,对苏采薇问道:“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各路杀手组织之中流传着一封暗花,指明要杀了袁会长,再嫁祸给鸣风堂门人?” “还有这事?”苏采薇惊道,“那岂不是说……” “那暗花上有时辰,是半个月前。也就是说,他们没还找到合适的人接下这刺杀,所以便想方设法,打算找个真正出自鸣风堂的弟子来行刺。”凌无非道,“可问题是,雷昌德一个商人,又怎么会得到暗花上的消息?” “采薇你是不是说过,那个叫影无双的人对你所用的暗器,从前你都未曾见过?”沈星遥若有所悟,“那东西叫做穿龙棘,出自落月坞无常官人之手。我记得叶惊寒告诉过我,无常官人只是个代号,并不止一两个人。” “那就不会错了,无常官人是落月坞宗主手下操纵管辖门下杀手的使者,不接刺杀,不与外人相交,所以寻常人也没机会见到他们的手段……不过如此看来,那影无双倒像是个落月坞的叛徒。否则,又怎么会跟在雷昌德的身边,替他办事?” “可真要这么说的话,事情不就麻烦了吗?”苏采薇抠着手指,撇撇嘴道,“阿翊落在他们手里,也不知会不会被他们折磨……”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凌无非若有所思,良久,方开口道,“这个雷昌德,在河北道上,置产无数,倘若强闯救人,他却暗中把人转移,再想找人可就难了。”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苏姑娘可以回去告知那位宋少侠,让他假意答允,前来行刺便是,”袁愁水道,“到时我可设法假死,替他骗出契约,倒也不伤一兵一卒。” “不妥,”凌无非摇头,正色说道,“人言可畏,到时即便证实此事只为掩人耳目,谣言亦已传开,对鸣风堂名誉有损,实属自损八千。” “那不就没办法了吗?骗也不行,强闯也不行。”苏采薇急得坐立不安,“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把他丢在宿州……” “救人是一码事,除此之外,还得解决那个宋忠全,”凌无非道,“他是宋翊生父,若再到别处将他发卖,即便契约上没有阿翊的手印字迹,契约同样有效。” “罪魁祸首就是他,若不是因为那张契约,阿翊早就能脱身了。”苏采薇道。 “不能硬闯,也不能答应行刺……”沈星遥略一思索,道,“那不就只能杀了他?不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单独出面,再将他挟持?” “那我倒是有个主意。”袁愁水道。 “请说。”苏采薇道。 “我与雷昌德的私怨,应是源自宿州东城门口的一家酒楼。”袁愁水道,“那门面原是雷家所有,经营多年一直亏损。我与他在生意场上,总有些明争暗斗,他有意害我,便使了个计策,让我盘下了那家酒楼。谁知那门面到了我手里,生意却蒸蒸日上,雷昌德也十分后悔,拐弯抹角找人向我游说,说当时门面盘给我时,要价太低,令他亏损,要与我一同经营那家酒楼,分他花红,我当然不肯。再后来,我与他同时看中了一处门面,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便让给了他,谁知那活地到了他的手上,也盘成了死的,他便到处散布谣言,说是我有意诓他盘下那门面。一来二去,这梁子也就越结越深。” “袁会长的意思是?”凌无非凝眉问道。 “我会以商议酒楼花红之事为名,请他出来,就在宿州城西的百会仙,百会仙内有个阁楼,叫做宴月台,宴月台共七层,顶层雅间高可摘月。他与我会面,涉及生意场上的事,并不会将那些护卫带入雅间,只会留在门外。”袁愁水道。 “他这种人,贪生怕死,进门之前,定会让人先搜一遍吧?”凌无非道,“如不能事先潜伏,又该如何把他擒住?” “扮作酒楼伙计送菜进门,不就好了吗?”沈星遥道。 “百会仙有歌女。”袁愁水道。 “那好办,我来动手。”沈星遥道。 “可袁会长突然到访,雷昌德不会起疑心吗?”苏采薇道。 “那倒不会,百会仙那处门面,我与他争了多年,而且此行本就是打算去宿州盘下百会仙,他绝不会怀疑。” “事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凌无非神色凝重,“只能用一次,还决不能失手。”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实在不行,可以杀了雷昌德。”沈星遥道,“他与那些鹰犬走狗,只有金钱关系。只要雷昌德一命呜呼,谁还会替他卖命?” “办法倒是可行,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凌无非说着,目光转向沈星遥,认真问道,“雷昌德混惯风月场,你要扮作歌女,就得装得足够像,才不会被他认出来。” “他看得出,他的护卫未必看得出来。”沈星遥莞尔道,“让他背门而坐,或是在我进门时,袁会长找个由头,起身遮挡,只要门一关上,哪怕只有一时半刻的工夫,我就能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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