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宁宁也看出了沈寒山的别扭,又想起丹荔方才同她说,昨夜沈寒山在她院门外,看上去不大高兴的样子。 难道昨夜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何事? 她走上前去,问他:“听丹荔说昨夜你来寻我了?” 沈寒山复又抬眼,朝着她温和一笑,却是否认道:“不过是路过罢了。” 卞宁宁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觉沈寒山这情绪来得突然,她全然摸不着头脑。 而沈寒山的不悦,即便是粗枝大叶的温仪,也瞧出来了。 她的视线在二人脸上转了一圈,想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可奈何自己嘴笨,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挠了挠头,看着婢女将早饭送上前来,拉着丹荔和卞宁宁坐了下来。而后环视了一圈,却发现没见着白匀。 “白公子怎么没来?”她问道。 其实温仪不过是想说些什么转移下大家的注意力,便随口问了一句。 而这个问题,卞宁宁从一来就发现了,却又苦于不能明摆着问出来,怕被人知晓她与白匀的约定。 她草草地用了些饭食,就急匆匆地站起身来,朝着众人说道:“昨夜我恰巧碰见了白公子,他好似受了些风寒,我还是去瞧瞧他吧。” 说完,又补充道:“好歹白公子也帮了我和温仪的忙,总要去关心一二。” 而后她便向婢女要来了食盒,装了些点心进去,就要准备去那白梅院。 温仪也赶忙站起身,说道:“那我随你一同去。” 卞宁宁下意识就想拒绝,却又见卞亦枫不知为何一个劲地朝她点头,便只好应了下来。 “也好,你随我一同去谢谢白公子。”她朝着温仪说道。 而卞宁宁刚携着温仪出了前厅,就见沈寒山的面色更冷了,他手里的竹筷都好似要被捏折了一般,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这下彻底阴了下去,仿佛泼天盖地的暴雨,将这前厅浇得是一团糟。 卞亦枫斜靠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将肉粥往嘴里送,却丝毫没尝出味儿来。 丹荔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言,扒了两口饭就起身说道:“我今日还有事,便先出去了。” 说完,她也忙不迭地离开了府中,外出游玩去了。 沈寒山沉着脸不说话,拿着筷箸也不动,定定地看着方才卞宁宁替白匀夹菜的碗碟。 卞亦枫有些摸不着头脑,将他手里的筷子夺了过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 沈寒山听完轻笑一声,头也不抬地说道:“九王爷此前的努力怕都是白费了。” 卞亦枫还没弄明白这话的意思,又听他继续说道:“也对,三年前的事情,哪能说回去就回去?” 说完,他看似无所谓地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卞亦枫眉头越蹙越紧,颇有些不耐烦:“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什么事直说不行吗?” 沈寒山原本都打算起身离去,听见这话却停了脚步。 直说? 这话倒是勾起了一段往事回忆。 当年他与卞宁宁确定心意,是自然而然,不必多说,互相便已明了。 后来他二人商议订下婚约,却是因为卞宁宁将他堵在暗室中,与他挑明了想嫁给他的心意。 那时卞宁宁也曾生过闷气,说他从未与她说过什么甜言,也不曾与她诉过衷肠。 她说:“你明明也想娶我,为何不问问我的意思,不与我直说?” “往后莫要只自顾自地揣测我的想法,你问,我便答。” 他曾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懂该如何说,用心做便好了。 可方才卞亦枫说,让他直说之时,他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似乎有些事,当真还未说完做完。 他转过头,再看向卞亦枫,却又是游刃有余的笑意:“九王爷这话,说得不错。” “还用你说?我都同你们说了,你们……”卞亦枫正得意着,眯着眼笑说道,却见沈寒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礼貌。”他将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扔回盘子里,摇着扇子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卞宁宁带着温仪快步进了白梅院,就见白匀的屋门紧闭着。 “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温仪有些奇怪地问道。 卞宁宁只当不知:“想来是白公子喜静吧。” 她抬手敲门,可手还没碰上门,屋门却从里边打开了。 门后站着白匀。 白匀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衣裳,一头青丝还算整齐,只是那双眼有些无神,泛着疲惫,下巴上是趁夜冒出来的青黑色胡茬。 倒是和昨日瞧见的白衣翩翩的公子,不大一样。 白匀正打着呵欠拉开房门,突然瞧见门外正站着个人,再定睛一看,却发现除了卞宁宁,还有个温仪。 温仪一张小脸满是嫌弃,龇牙皱眉地看着面前有些邋遢的男子。 白匀心头一惊,轰的一声,赶忙将房门关了起来。他背靠雕花门,只觉脑子发沉,心头却突突直跳。 “我这是还在做梦?”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却又听身后传来急促而真实的敲门声。 “白匀,你干嘛又把门关上呀?我们来看你,你怎么还把人拒之门外呢?!” 是温仪的声音。 白匀突然觉得浑身乏力,一夜未眠的疲累统统都涌了上来。 他整宿都在验卞宁宁给他的药,直到天色大亮,实在撑不住了,这才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可没睡多久就突然惊醒了,便想着把房门打开来透透气。 可谁知道打开门来,却是更大的惊吓。 他强打起精神,就着昨夜剩下的净水收拾了一番,心里暗怪自己昨夜吩咐旁人不许打扰,如今想要些热水都难。 被拦在门外的温仪气呼呼地敲了几下门,说道:“他不愿让我们进去,我们干嘛还在这儿等着呀?” 卞宁宁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不由笑了:“你若是不愿等,就先回吧,我等在此处便是。” 若是旁人便罢了,偏偏是和温仪整日里过不去的白匀,温仪便也当真不想再等了。 “那我先回去了,不想看见他。”温仪朝着屋里吐了吐舌头,又跑又跳得离开了。 卞宁宁无奈笑笑,心道也好,她也不用费心瞒着验药一事了。 温仪前脚刚走,白匀下一秒就终于收拾妥当,打开了房门。 “这大清早的,温大小姐来寻在下……” 哪来的温大小姐? 门外除了提着食盒的卞宁宁,哪里还有旁人。 卞宁宁心思一向比别人更加细腻,霎时就捕捉到了白匀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起先有些疑惑,后又见白匀视线一直留在院门外,却突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昨夜她来寻白匀,他也是这般,望着她身后,带着失望。 “温仪有事,先离开了。” 她看着收拾得整整齐齐,身上还洒了柑橘清冽香气的白匀,却是笑了。 白匀收回视线,也并未去探究卞宁宁的笑里暗含着何意,只从她手里接过食盒,将她迎了进去。 二人在桌边坐定,白匀打开食盒,随手拿了个肉包咬着:“青竹姑娘与我的约定,可别忘了。” 卞宁宁眼里瞬间迸发出晶亮,言语里满是欣喜:“白公子的意思是已验出来了?” 白匀点头:“差不多了吧,基本可以确定了。” “白公子果然是神医妙手。这药此前也由许多大夫经手验过,却始终差了一些,验不出最后一味药是什么。” 卞宁宁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这也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只是想试一试,可谁知白匀竟当真这般有本事。 白匀听着她的话十分顺耳,勾唇笑了笑:“我白匀十岁就开始游走四方,行医问药。这些事,如何能难得住我?” 他一向性子张扬,也丝毫不谦虚,脸上尽是自满,却又让人发自内心的叹服。 “不过这制药之人也不是什么蠢材,你说的这最后一味药,确也花了我许多心思。如今,我也要问一问青竹姑娘,这药,应当不是给你用的吧?” 他继续说道,却在说出此问时,眼里划过一抹寒光。 卞宁宁直视着他,不答反问:“这药有何奇怪之处吗,为何白公子要这么问?” 白匀起身,从西侧长案后方的屉柜里取出了昨夜卞宁宁送来的药包,摆在桌上,摊开来。 “青竹姑娘可知,这药,剧毒。” 卞宁宁放在膝头的手一颤,衣袖都被捏得发皱:“剧毒?” 白匀点头,拿起食盒里的勺子轻搅了搅,说道:“所以我想问问青竹姑娘,这药,究竟是何物?你又为何偏偏要验这药?” 如他此前所说,他十岁起便开始四处云游,早些年也曾做过许多善事,虽说后来因为一些缘由,再不肯随意救人,却也有作为医者的底线。 这样的毒药,绝不能落入歹人之手。 而卞宁宁却并不知他所想,脑中只萦绕着剧毒二字,连思考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喝了口冷茶,定下心神,却是沉默了。 白匀并不催促,只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过了许久,就在白匀的耐心终于要耗尽之时,她这才继续说道:“白公子可曾听说过,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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