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周鸿并不知道自己的印象分被这一举动拉高了些,回忆当中的那个人,对下人宽和体恤,对自己体贴温柔却敬畏十足,若是遇到和今日一般的场景,恐怕早就心存不安,强撑着体力加紧爬山了。 再看看现在的夏芸,早已仰头看见了自己在此处等她,却依旧从容淡定,按着自己的步伐,走一走,歇一歇,并无任何忐忑之处。 周鸿双手背于身后,一身黑衣,身材挺拔健硕,立在原地,向远处望去,在漫山遍野的绿意当中,有那么一抹红,虽然渺小,却坚定地站在那里,不容人忽视。 慢慢的,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终于,那抹淡红色,靠近了那一点黑,汇聚,对视。 周鸿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了她,夏芸接过来,咕咕喝了几口,嗓子才清爽一些。 喝完,她拧好盖子,递过水囊,脸蛋红扑扑的,声音却不急不躁:“多谢周公子。” 周鸿点点头,无意间却瞥见了她嘴角处的一滴水珠,圆润透亮,在阳光的映射之下似有若无地挂着。 周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从怀里取出一块方形的绣了一束修竹的帕子,手托着帕子的一角,另一角递给她。 周鸿身材修长,高出夏芸许多,夏芸仰起了头,看了看他的眼神,又随着眼神的示意低头,看见了那一方帕子。 夏芸眨了眨眼睛,看看帕子,再看看眼前这张棱角分明,刚毅却带着关切的脸,满脸都写着一句话“怎么了”,给她一方男人用的帕子,实在奇怪。 两双眼睛,一双幽深如深井,一双清澈似山泉,对视良久,最终,周鸿把手微微抬高,用帕子的一角,轻触到了夏芸嘴角的那一滴水珠。 夏芸睁大了眼睛,嘴角微张,退后半步,胡乱接过那一方帕子,压在嘴角。 这人实在怪异,为何不直接说,而是让她来猜。 她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看了看竹青色的帕子,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冲着周鸿拿起了帕子。 周鸿恍然大悟,急急解释道:“你放心,这帕子此前并没有用过,这是我今日出门新拿的,”怕夏芸疑他说谎,又强调了一次:“新的,干净的,无人用过。” 夏芸这才放心,刚才着急又尴尬,一时之间失了神,忘了这回事,幸好没有被用过,否则,脸都丢尽了。 自己擦过嘴角的帕子,夏芸也不好直接还给周鸿:“谢谢你的帕子,我回去让下人洗净后再还你。” 周鸿重重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这话好像自己舍不得这一方帕子一样,他急忙开口,补充道:“不用了,帕子你处置就行。”平日里冷静而又精明的人,这会儿的动作略显笨拙,夏芸没忍住,嘴角悄悄弯了弯。 随后,两人继续上山,这一次,周鸿特意放慢了速度,一直和夏芸并排着走。 路途并不平坦,时不时还有杂草乱石,周鸿话比之前多了些许,遇见不平的路段,一一提醒,偶尔还会伸出胳膊,让夏芸撑着他走。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到了山顶。 周鸿选了一块的大石头,拔了几株杂草,当做扫帚,简单清扫之后,两人坐下,稍稍休息片刻。 抬眼望去,方才经过的绿树山花皆退于眼下,远处群山蜿蜒,如盘旋的巨龙,让人望而生畏,近处,杂草山石渺小,与天地相比,仿若蝼蚁与巨人相较,差之千里。 置身于此等天与地间,夏芸身心舒爽,一时之间,感慨万千,不由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这花这草,这天这地,无一不在传授知识予我们。” 周鸿深以为然,这些年他马不停蹄,走南闯北,方觉世间万物,确实如此。 待体力恢复,周鸿起身,指着一条小径道:“咱们从此处走,前面有一大片林子,林中之景,美不胜收,今日就去此处。” 小径幽深,夏芸看了看山下,小月仍旧没有跟上来,有些为难。 周鸿想了想,道:“另一边有一座小寺庙,寺庙里有几个僧人,就在不远处,咱们可先去那边看看。” 夏芸顺着周鸿所指之处望去,确实,有几间屋子,屋顶有几处冒起了几缕炊烟。 两人前去,寺庙的小门敞开着,隐约能看见有几个人在院里弯腰劳作。 再走近了看,寺庙的房屋后排,整整齐齐设了四块方形的菜地,有几个僧人在平整土地。 周鸿见她颇为感兴趣,解释道:“此处偏僻,来此地的香客很少,僧人们便自己挖土施肥,播种收获,如此,便有了粮食,也算是自给自足。” 夏芸了然,接道:“如此美的地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算悠然自得。” 僧人们见有客人来,热情地上了清茶点心,等到吃饱喝足上了香后,小月和周鸿身边的小厮也跟着找来了。 几人这才起身,告别了众位僧人,向着另一边的桃林走去。 吃饱喝足之后,浑身也有了劲,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几人就到了桃林,此时,山下桃花早已经谢了。 寺庙这处,天气稍微凉一些,是时,桃花开的正好,大片的桃花林,因为人烟稀少,无人随意采摘,繁茂密集。 入眼是整片的粉色花朵,层层叠叠,形成了无边的粉色花浪,向人袭来。 夏芸置身花林当中,仿佛进入了仙境,她小跑着,进入了桃林深处,摸摸这处,看看那处,哪一处都舍不得放下。 一阵微风吹来,朵朵桃花随风而落,飘飘扬扬在林中,像是飞舞的粉蝶,夏芸伸手去接,桃花轻轻碰触到了她的手,却没有停留多久,娇嫩的花瓣随风而飞,只留下轻柔的触感。 夏芸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候了,她伸出双手,在桃花雨中转着圈,越转越快,石榴红与淡粉色交相辉映,慢慢地融为一体。 周鸿站在不远处,被眼前之景看呆了眼。 “快过来呀。”夏芸挥手,招呼道。 周鸿迷迷糊糊走过去,停下。 夏芸眼里满是笑意,指着一枝桃花问道:“怎么样,这花美不美?” 周鸿眼睛未动,却脱口而出:“很美。”眼前之人,雪肤花貌,比之桃花也毫不逊色。 夏芸看着那双幽如深潭,摄人魂魄的双眼,她一动不动,鬼使神差般问道:“那是这花美,还是我更美?” 周鸿毫不犹豫:“桃花不如你美。” 等说完,对面响起了笑声,周鸿这才发觉,她盯着他,笑得促狭。 快步挪到旁边的树下,周鸿才发觉自己的脸有些烫。 调息片刻之后,再望去,那人早已走到另一处,他慢慢跟在不远处。 . 李家。 李夫人坐在李玉的床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老爷站在桌旁,怒目瞪着下面跪着的几个大夫。 大夫战战兢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浑身发抖。 李老爷目眦欲裂,声音沙哑:“我儿,当真无药可医了?” 中间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大夫,左看看,又看看,最后颤着声音开口:“前几日,李少爷的情况本有所好转,谁知今日,那一处突然疼痛不已,药石无用,所以,方才疼晕了过去。”磕磕绊绊,稍微年轻些的大夫终于说完。 李老爷没忍住,一脚踢了过去。年轻大夫哼了一声,随即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旁边几人,身形不稳,头也更低了。 “你们呢,你们说,这个大夫说的是假的,对不对,他说的是假的,我儿子会没事的,对不对?”李老爷指着刚倒在地上的大夫,声嘶力竭,问着其他人。 地上几人,缩了缩身子,却无一人作答。 “好,好啊,我儿明明一天比一天好,是不是你们从中捣鬼,害我儿至此?” 边上一大夫衣领被抓,身体腾空,险些喘不上气。 旁边人不忍,缓缓地摇了摇头。 见此,李老爷的手倏地就没了力气,滚圆的身体就那么直挺挺坐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地面微震。 李夫人见此,哭声更大了,她拖着无力的身体,半爬半走,一步步挪到了那几个大夫跟前,拳打脚踢,咒骂不已。 她的宝贝儿子啊,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她生了五个女儿,这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这才觉得这人生多了一丝光亮。 可如今,她的儿子啊,竟不能人道了,她的命,为何如此。 “我的天爷啊,为何如此待我?为什么?” 李家的五个女儿,齐整的跪在门外,也跟着母亲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李家鬼哭狼嚎,混乱不堪,只有床榻之上的李玉,面容苍白,脸颊消瘦,静静地躺着,毫无反应。 这日之后,州府之内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悬赏告示。 李家,急寻名医,为儿医病,能治愈者,悬赏千金。 告示一出,夏李两家的事情,又一次成为了州府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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