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的疼痛看不见实处，但是贺知舟身上的伤却是实打实的，培训新生受到鞭刑后救治中心是不给治疗的，说是让新生体验责罚，记住教训。 她将那碗汤药端给她，贺知舟一脸疑问，烟罗解释，“这是恢复灵气、养护神识的药。我现在恢复得差不多用不上了，你喝吧。” 贺知舟一脸八卦地看看药再看看烟罗，烟罗不由分说扶起给贺知舟灌了下去。 “烟罗，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还以为你要毒杀我，怎么跟正宫拿着堕胎药给妾室堕胎似的！” 烟罗失笑，这形容也是贴切，但是这不是“堕胎药”而是“养胎药”。 “不过这药，”贺知舟掀起衣摆，腰上的鞭痕迅速结痂，脑袋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有点东西！” 烟罗想起于瑞拜托她照顾一下贺知舟，她便去拉贺知舟起来，“走吧，去吃晚饭。” ······ 忘川河畔桃花街。 与鬼市不同，桃花街沿忘川河铺设，是冥界比较集中的商业中心，虽名桃花街，却无桃花，槐树整齐排布在道路两边，而槐树上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花由专人管理，被染上桃花花色，与街口那桃花街的招牌交相辉映。桃花街一侧是忘川，一侧是一排排整齐的商铺，与桃花街纵横相交。 听说忘川河之前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水是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后来地府改革，轮回转世逐渐流程化，冥界也进行了重新规划。一位生前从事过环保的同僚，带着一队人花了几十年将原本的河水排污，引入恶鬼渊，后又花了百年清淤，将河里的孤魂野鬼枯骨登记造册统一监管，又花了几十年引入淇水涧的雪山水，将忘川河变成了一条清可见底的河水。 后来有一个生前从事城市规划的同僚，将忘川河畔分区，桃花街一排排店铺拔地而起，逐渐繁华。 此时正值饭点，桃花街比肩接踵，人声鼎沸，就像是人间再寻常不过的一条商业街，解决日常温饱。 “我觉得跟这个比，昨天的鬼市好像更正常点。”贺知舟被烟罗拉着往前走，不停的在人群中穿梭，忍不住凑近烟罗，小声地说，“这地狱每一天都在突破我的想象。” “你一个人民警察还想过冥界什么样呢？”烟罗侧过头打趣她。 “哦，冥界，”贺知舟纠正自己，“当警察就是随时做好牺牲准备。我还想过如果我不幸牺牲，我就变成恶鬼吓坏人让他们自己去自首呢，或者托梦给我师兄，告诉他未结案件的犯人是谁。”她察觉气氛有点沉重，便转过话头，“这也太奇怪了，完全不像一个冥界应该有的样子。” “二十一世纪人类都飞机大炮手机电脑了，还让人家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呢？” 贺知舟点点头伸出大拇指，“你说的很有道理。” ···· 烟罗带着贺知舟走过了最繁华的地段，在一间外面并不甚热闹的店铺停下来，牌子上写着“冬奥烧烤”。烟罗推门，差点跟正巧要出来的食客撞上，她道了一声歉，那人也客气回应，然后提醒她们里面没位置了，要等好一会，说完便趿拉着拖鞋往别家去了。 她们进门，果然一楼的散座已经没有空座，过道旁的二人座四人座有点菜等菜的，也有高谈阔论大吃大喝的。老板娘刚要招呼她暂时没位置，发现是她，便笑着朝她招手，“你来啦，他们都在二楼呢，还在那个包间。” 烟罗笑着应了一声好。 推开包间的门，人都到齐了在闲聊，菜还没上，都在等她俩，席间立刻热闹起来，周钊未下楼交代起菜，郑东开酒，林有品开玩笑说她迟到让她自罚三杯，圆桌旁留了两个位置给她们，她看清位置左侧的人，便挑了右侧空位坐，贺知舟便在左侧坐下来了。 张照坐她右手边，给她往杯子倒茶水，斜了林有品一眼，大声道，“喝什么酒！明天还要考试，赶紧吃完饭回去复习！” 烟罗目不斜视地跟林有品两个人做做鬼脸笑笑，烟罗便向众人介绍了一下贺知舟。 众人纷纷抱拳，贺知舟一脸惊恐受不住地摆摆手。 烟罗从右手侧开始逆时针给贺知舟介绍在座的人。 “这是我们大哥，张照，在汤水太清司； 郑东，冥殿判官司； 周钊未，研发中心研发组，文文系统就是他们团队负责的； 钱炳坤，冥殿司正司······” 贺知舟打断她，“啊，见过。” 钱炳坤神色不自然地点头。 还未等烟罗再开口，一个寸头小伙精神抖擞举手致意，“美女好，我叫林有品，通俗易懂好记，有品德有品质。” 烟罗笑：“还有更好记的，木（没）有品德，木（没）有品质，两个都没有，就是林有品。”哄堂大笑，贺知舟也爽朗地笑起来，林有品气得拿鼻孔朝她喷气。 然后两人顺势落了话头，没有人介绍最后一位，就是林有品和贺知舟中间的女生。她坐着略显尴尬。贺知舟也不由得转头看烟罗的表情。 正巧服务员把菜上来，贺知舟跟烟罗中间是上菜口，烟罗挪地方给服务员上菜。 钱炳坤这时开口：“这是汤水拘魂司孙冉冉。恰巧我们在交接工作，烟罗在我们群里滴滴吃夜宵，我就把她带来了。” 张照呵呵一笑，慈眉善目：“欢迎欢迎，都是培训生同期，之前也跟烟罗我们一起吃过饭，人多热闹。以后小贺有空，也可以跟着烟罗一起来。”贺知舟笑着应了。 【文文】培训生贺知舟：怎么了姐妹，跟这孙冉冉不对付？ 烟罗用眼神瞪了她一眼，又用眼神指了一下饭。 【文文】培训生烟罗：吃你的饭！ 说话间，又上来一盘烤韭菜和一盘烤土豆片。 韭菜梗整齐地密密地穿成一排，叶子顺滑地铺往一个方向，长短一致，可以给强迫症患者极大的舒适度，烤得得翠绿带着油光；烤土豆片则得略薄略干，肉眼可见的脆口，带着飘香的孜然辣椒味。 钱炳坤很自然拿了几串土豆片放在孙冉冉面前，孙冉冉感激地去看他，钱炳坤与她视线碰撞，安慰一笑，林有品手里的串直接脱手掉在了桌子上，众人起哄，把场面拉得有点暧昧。 林有品把脱了手的串重新捡起来往自己盘子里一放，故意扯了一串韭菜做作地放在钱炳坤的盘子里，“坤哥需要的话多吃点。” 众人哄笑一团，钱炳坤拿眼斜他，孙冉冉脸红，低下头去吃盘子里的土豆。 烟罗很是茫然，也扯了一串韭菜放在贺知舟盘子里，“来，你也吃。” 张照哈哈一笑，大手一挥，朝贺知舟说，“别见外，想吃什么再点。” 贺知舟抿嘴忍住笑意，“没事，够了够了。” 上菜一打岔，几个人将吃光的菜盘给服务员拿下去，顺便把几盘烧烤摆在合适的位置，孜然辣椒味一时间又激起了新的口腹之欲，大家的注意力都有点分散。 林有品突然一拍手，想起了什么：“听说舟姐拳打李回生，脚踢司正司？这可有点太勇猛了啊，多少人想打李回生都没找到机会，都在排队呢，舟姐你这可属于插队啊！” 贺知舟将面前的饮料举起来，故作矜持：“那我以果汁代酒，自罚一杯。”在座的纷纷把酒杯举起来，大家一起把杯子里的酒干了干净。 几个人的酒水见底，郑东又从身后拎出一瓶。烟罗眼睛一亮，冬奥专供青梅酒！ 这群人吃夜宵之所以常驻冬奥烧烤，除了名字给他们一种亲切熟悉的烟火气，再就是这长安酒坊专供冬奥的青梅酒了。 这青梅酒出自桃花街最有名的长安酒坊。长安酒坊历史久远，听说孟婆一职还在时，长安酒坊便与孟婆临河而对，孟婆熬她的孟婆汤，长安酒坊酿她的长安酒。 但是长安酒坊的招牌不是长安酒，是老板娘。长安酒坊的老板娘酿得一手伤心断肠，也酿得一手甜蜜圆满。她与冬奥烧烤的老板娘交情极深，便特意为她设计了这款酒，专供冬奥烧烤。 此酒千人千味，欢喜的人喝了，便是蜜糖之甜，伤心的人喝了，便是断肠之苦。 但是对烟罗无效，无论她伤心难过还是开心雀跃，青梅酒就是酸酸甜甜清新爽口。 烟罗乖巧地双手举着小酒盅看着几位男士分酒，时不时用酒杯敲敲桌面，表达她急不可待的心情。贺知舟好笑地拉拉烟罗左胳膊，烟罗转过头看她。贺知舟小声说，“你不会是想喝酒吧？你明天考试，喝什么酒啊。” “这个不一样，这个别名心情检测剂，你也来尝尝。”烟罗一脸高深莫测，像拿着糖拐卖儿童的骗子。 “我喝酒要报备。额······不是，我不会喝酒。” 张照分完酒，刚要给自己倒酒，发现旁边探过来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让他想起了他之前养过一只小狗，每次跟别的狗抢不到吃的，便会这样委屈巴巴地趴在他身边看着他。 张照没给好脸色，直接白了烟罗一眼。烟罗也瞬间臭脸，狠狠地哼了一声，张照忍俊不禁。张照小声说：“你不需要检测，你就可以想象一下木头味，因为你身上应该全是考试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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