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弟们之所以多纨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背景强大,惹再大的祸都有人帮忙善后。 姜滢终于也体验了一把当纨绔的快乐。 凌如出手狠厉,郑二摔晕后是被仆从们抬走的。本以为会掀起点风浪的事儿,竟如风过飘絮,一点波澜也无。 郑家没上门来讨说法,顾家更是当无事发生,问都不问一句。 云家就更绝了,当晚就派出大管事去郑太守府上“慰问”了一番,“隐晦”地提及自家二姑娘受惊头痛的事儿,太守夫人隔日就携着两箱药材亲自登门探病去了。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但姜滢却有些旁的烦恼!以前她以为凌如只是云家医女,承了沈知许的情把人留在身边一阵子也无妨,过后只需好好地送上份谢仪,全须全尾地把人还回去就是。 可凌如竟如此深藏不露,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 这样优秀的人跟着自己,姜滢有些没脸,总感觉屈才了! 于是,她好言好语地同凌如打商量:“我叫人送你回云家啊?” “不回!” “呃,那去延芷身边呢?” “不去!公子派我来是保护姜姑娘的,二姑娘身边自有旁的人照顾,她们武功虽不如我,却也能保她无虞的。” 姜滢一脸忧愁:“可我一个闺阁女子身边也用不到你这样的人才啊!岂不是耽误你了?沈表哥最初只说让你照顾我的伤,如今我已大好了,总不能麻烦你了呢!” “何时需要我回去,公子自会明令的。” 言下之意是沈知许不说叫她走,谁说也没用。 姜滢顿感无力,忧愁万分地回房睡觉去了。 盼望着、盼望着,好容易把沈知许从西京盼回来了,她忙不迭跑去央求:“快把你那个女护卫喊回去吧!” 沈知许擦着剑漫不经心地说:“她何处做的不好,你管教就是!” “我是怕哪天闹出人命啊!” “怎么说?” 姜滢斟酌了下措辞,言简意赅道:“前几天在宿星楼遇到醉酒的郑二,他想来拉扯我,被凌如一只手就扔下楼去了!后脑勺摔破流了不少血,听说半个月都没能下床! “她倒是变得心慈手软了。” “你管这叫心慈手软?!若不是我拦着,我觉得她是想把郑二脖子扭断的!” 沈知许蹙眉狐疑道:“你拦着她做什么?” 姜滢瞠目结舌,好一会才长舒一口气。“你怎么跟我哥哥一个样儿?他也是这样说的!可我难道不拦着,还任她弄死郑二闹出人命不成!” 沈知许没说话,可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难怪这厮看起来优雅从容的,却能跟哥哥成好友,简直就是一路货色嘛! 姜滢顿觉无力,耷拉着肩呐呐道:“反正你把人喊回来吧,我的伤都好了,用不着她照顾了!” “忙过这几日再说吧!” 沈知许拎起剑就走。 姜滢气得边追边喊:“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要忙呀?不就是每天读书练武吗?总不至于说句话都时间都没有吧?哎?!” 人家腿长步大,眨眼间都到院门处了,她索性不追了。 既然对沈知许动之以理没用,她只能回去对凌如动之以情了。 “凌如姐姐啊!你看看如今沈家表哥也回来了,你们多年主仆情谊,论情论理都该回去照顾他吧?” “我从来也不是随侍公子的啊!凌肃才是!” “那你作为一个资深护卫,难道就不想离主子更近些,成为贴身护卫?” “不想啊!” 姜滢咬唇盯着她,使劲地看。 凌如继续吃杏子,“真的不想啊!贴身护卫有什么好的?整日里跟个老妈子似的,大事小情都得操心,当初凌肃要不是猜拳输了,他也不肯去的!” “还有这事?快详细说说!” “凌肃的志向是做凌佐那样的护卫统领,面容冷沉、自带杀伐之气,可他先天不足……” 姜滢嘴角一抽,觉得“先天不足”这四个字用的怪异,转念一想又觉妙极。 那个唤凌佐的护卫她只搜救那日见过一面,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明明也就二十多岁,却丝毫没有同龄人的鲜活,一双眸子犹如千年寒潭般幽冷,看人时眼睛下意识地半眯着,周身肃杀之气让人望之生畏。 而凌肃小哥嘛……虽也高大挺拔却纤腰细腿,又生了张晒不黑的小白脸,圆圆的大眼睛眼尾微垂,即便整日刻意板着棺材脸,也让人害怕不起来。 “那凌佐和凌佑是什么关系?” “双生兄弟!” “啊?可怎么除了名字,旁的一点也没关联啊!” 凌佑因身份使然虽也不苟言笑,但瞧着还是很温和的,两人竟然是亲兄弟? “不知道,平日里我们也不闲聊这个啊!大概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呗!”凌如吃够了,开始用杏核当暗器,拿院里的大杨树练手。 阵阵破空声后,大杨树的粗壮树干上嵌进几颗杏核。 姜滢看得头皮发酥,赶忙移开视线。“那你们平时都玩什么啊?总不能一见面就切磋武艺吧!沈知许身边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在,以前竟不知道!” 凌如眸光微闪,“我们都是云家送给公子的!” 姜滢点点头又问:“你的武艺这么厉害是从几岁开始练的?你师父是谁啊?” 某人成功被自己的好奇心带偏,缠着凌如聊了一下午,劝她回去的事早忘脑后了。 . 顾承泰来的时候凌如已走了,剩姜滢自己坐在院里吃杏。 他坐到方才凌如的位置,抬袖擦着汗,笑得比此时西斜的太阳还暖。 “方才收到东都来信,阿瑶的婚事已定下了!” “礼部尚书秦家的二郎?” “正是!你可见过?” “没见过!只听阿玥说是个极周正端方的君子!” 姜滢在东都时年岁尚小,除了亲近的几家,没与别家的公子姑娘们往来过,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她逆着暮光啃杏子,杏子和脸颊都闪着毛嘟嘟的光晕,看起来很可口。 顾承泰抿唇咽了下口水,仓皇移开视线,随手抓起一颗杏咬了口,顿时酸得五官扭曲。 “呸呸!这也太酸了!” “酸吗?还好吧!”姜滢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杏儿,再抻头看看他的,差别没看出来,倒是看见些奇怪的生物。 “呀!你那杏有虫子!” 顾承泰低头一看,果真看见自己才咬一口的地方钻出个白白软软的小虫,扭来扭去似在抗议。 “呕!”他瞬间脸色铁青,扔了杏弯腰干呕起来,吐出好几口酸水。 “哈哈哈!” 姜滢肆意笑起来,声若银铃。 院门外,沈知许顿足停住,凌肃一时不察撞在主子背上,探出半张脸来大声问:“咱们还进去吗?” 院中两人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姜滢嘴角灿笑还未收,顾承泰虽愁眉苦脸,但眸中却尽是宠溺和笑意。 漫天霞光里,眉目出众的少年郎和姣若芙蕖的少女并坐一处,一个在笑一个在闹,真是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凌肃心里嘟哝:就说不来吧!瞧见人家岁月静好的样,您心里就不憋闷得慌吗? “咳咳……”姜滢清了清嗓子,敛起笑容坐直,垂头安静啃杏。 顾承泰也收了嬉笑,指着自己旁边位置招呼沈知许。“表哥快来!我们正说到阿瑶和秦二郎定亲的事呢!你也听说了吧?” 沈知许步履优雅地过来坐下,轻轻一勾唇。“听阿玥说人不错。” 顾承玥是传声筒吗?怎么谁都是从她那儿听说的呀! 姜滢忍俊不禁,嚼着杏傻乐。 “的确不错的!经过郑大的事儿,我母亲自然是慎之又慎,即便秦二郎声名远播,又一举高中榜眼,她还是派人细细查了番,才同意这门亲的!” “毕竟是关乎一生的大事,谨慎些好。”沈知许也捏起颗杏,却只在手里把玩。 “可不!这女子嫁人啊就如同再生,嫁了好夫君自然一生无忧,否则就有操不完的心、受不完……” 顾承泰余光一直注意着姜滢,看她又伸手拿杏,赶忙把盘子拽到自己跟前。“这东西吃多了不成!回头非闹肚子疼不可!” 姜滢悻悻收手,“好吧!” 她只是闲着无聊就想动动嘴,倒也不是真的非吃不可。 见她难得乖巧,顾承泰心尖颇痒,眸光晶亮地提议:“镇上新开了家面馆,老板娘是从蜀地来的,浸面的汤都是辣子熬出的红色,吃一碗通体发汗舒畅得很,你想去尝尝吗?” 一入夏她的日子就不大好过,经常热的没胃口,只吃些零嘴果子填肚子,此时被顾承泰勾出馋虫,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好哇!现在就去!叫上我哥哥和阿玥、阿芷好不好?” 顾承泰笑着道好,转头问沈知许:“表哥一起来吧?” 沈知许站起来,垂眸整理衣衫。“我就不去了!” 姜滢不着痕迹地瞄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两丛弯翘的长睫。 “哎呀一起吧!回府这么早不也是一个人呆着吗?还不如跟我们玩玩了呢!”顾承泰笑嘻嘻地挽住他胳膊,拽着人往外走。 姜滢走在最后,取出帕子擦手上粘膩,一分心上台阶时骤然踩空,再回神时已摔进一处臂弯。 沈知许站在台阶中间,一只胳膊还被顾承泰抱着,电光火石间却迅速回身接住了姜滢,把人稳稳拦腰搂住。 姜滢愣住了! 台阶上的顾承泰也愣住了! 三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定在原地,半晌都没动一下。 凌肃下意识捂眼,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眸泛精光无声笑起来。 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道影子惊醒姜滢,她咬唇迅速站直,捏着发热的耳垂支吾道:“我、我先回去洗洗手!”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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