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没留下,连夜备下的几桌酒菜也不能扔了啊! 可除了姜伯爷和宣平伯夫人,加上笑意盈盈的姜大太太外,其余众人都有些兴致不高。 众人从昨夜里就被耳提命面了一番,大清早就被叫起来梳洗准备,干等了一上午好容易把人等来了,却是在门口说上几句话就走了,他们这些人莫说是说上一句话了,甚至就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孙辈儿的这一桌,姜涵安静吃饭事不关己的样子,姜沐、姜泽两个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期,饿了一晌午后也只顾捧着饭碗猛吃,姜沁却是心里不痛快得饭都吃不下,看了眼主桌没人注意这边,就在桌下踢了姜滢一脚。 等人看过来,她才扬起下颌不满地冷哼。“顾家人架子可真大啊!兴师动众让咱们满府的人出迎,却连大门都没迈进半步就走了,真是可恶!你身上也流着顾家的血脉呢,可别学那副做派妄图在姜府作威作福,那我可不饶你!” 她是自幼就养在宣平伯夫人院子里的,宣平伯夫人宠她,姜涵自恃身份也不与她计较,姜淇更是差着许多岁惹不到她,所以她的日子过得很是顺遂,任性惯了。 可姜滢却不是姜涵、姜淇,她在东都时全家都只有看她脸色的份,哪能受这委屈,当即就也冷了脸扔下筷子。 “我就知道你自打我进府就一直憋着劲儿找我麻烦呢!我身上的确流着顾家的血,但却是实打实的姜家人!你一个庶出的也配来质疑我的血脉,来敲打我?姜家什么时候由你做主掌权了?!” 姜沁本是想抱怨两句撒撒郁气,却没想到被姜滢劈头盖脸一顿训,引得满厅目光都聚集过来,臊得她脸上都炸开了锅,说话也不管不顾了。 “我、我就是告诫你别惹麻烦,别觉得云氏来了一趟就有人给你撑腰了,就能在姜家作威作福……” “你也配!” 姜滢冷冷截断她的话,站起来看向主桌方向,倔强道:“祖父、祖母若也同她一样,觉得我是个外来的麻烦,大可把我连人带东西扔出府去,我自雇了船回东都就是!” 姜伯爷当即沉了脸,宣平伯夫人脸上也不大好看,冷晲着姜沁恨不能把她抓过来抽几巴掌。 “哎哟!这怎么话儿说的!瞧瞧给咱们三姑娘气的!”大太太捏着帕子过去,想把姜滢搂进怀里,被她倔强躲开后也不恼,只弯下腰细声细语地哄。 “你回来时日短不晓得,你这个二姐姐呀惯是没心眼儿的,想起什么便说什么,明明不是那个意思说出来却偏了,为此没少得罪人、也没少挨你祖母的罚。” “既是没心眼儿,就安分守己当个傻子,可别有事无事说嘴了!再让我听到这些有的没的,当心我撕烂她的嘴!”姜滢对着姜伯爷夫妇屈膝一福,头也不回地疾步走了。 姜沁楞了一瞬,抬手狠狠捶了下桌面,伏上去抽噎起来。 姜伯爷摔下筷子,满脸不悦:“亲长俱在座呢,她竟闹脾气甩袖走了,岂有此理!难怪荣放不远万里也要把人送回来,当真得好好管教。” 宣平伯夫人忙劝,“小姑娘是骄纵了些,不过好在已送了回来,假以时日总会板过来的,你别恼!我心里有数呢!” 姜伯爷冷哼一声,起身走了。 宣平伯夫人半生贤名,教养出的子女无论嫡庶无不人人称赞,此时却深感无力。这么一个靠药石吊着半条命的瘦小女娃,怎么板性子?说两句不痛不痒,打骂责罚又怕她一口气过不来直接去了,届时她如何同自己的二儿子交代? 何况还牵扯着顾家,若不是为表重视提点之意,顾家怎会遣顾大太太来走这一遭?若姜滢真有个三长两短,顾家这一门姻亲怕也就断了,弄不好连嫡长孙姜淮都要从此疏远了。 宣平伯夫人心里愁着,看着惹出事端的姜沁就越发不顺气,此时听她哼哼唧唧的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厉喝:“死了娘不成?在这儿嚎什么丧!” 姜沁吓得嗝了声,可怜巴巴地望着宣平伯夫人,委屈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她的呵斥吓了回去。 “滚回你的屋里闭门思过去,明日午膳前不准出来!” 姜沁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宣平伯夫人身后,那里站着的罗妈妈是宣平伯夫人的亲信,自幼伴着宣平伯夫人长大的,也是她的外祖母。 罗妈妈手笼在袖子里,不动声色地轻摇头,眼神往外瞥了下,示意她离开。 姜沁这才咬唇起身,福了一礼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 姜沁闭门思过后涨了记性,好歹是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挑衅了,只偶尔给姜滢使些小绊子,让婆子丫鬟在小事上给她添些堵。 不是怠慢着不给换热茶,就是久等不到晚间的热水洗澡,再不然就是一觉醒来暖炉冷得彻底,冻得又着风寒了。 宣平伯夫人虽处处给姜滢脸面,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却是顾不上的,姜沁自幼就养在静怀轩,又有罗妈妈的关系在,丫鬟婆子们都跟她交好,一点儿蝇头小利就有人愿意出头。 姜滢虽懒得理她这些小伎俩,但却绝不能容忍自己吃亏。 丫鬟不给热茶,她就摔了壶捧着茶碗去宣平伯夫人屋里找水喝,转头那丫鬟就被打发去做粗活了; 婆子借口冬季火慢拖沓着不送热水,她就一脚踹开厨房的门,用石头把翻滚的大热水锅砸个底儿掉,谁也别想洗澡了; 炭火少不足以御寒,她就直接抱着被子半夜钻进静怀轩,在外间暖炕上搭铺睡觉,惊醒姜伯爷和宣平伯夫人后,整个院子的主子下人都不必睡了。 闹腾了两三日不得安眠,姜伯爷一甩衣袖去妾室房里了。 姜伯爷这一生只一妻两妾,大女儿姜荣雅的生母生下她没几年就去了,仅剩下的一个妾室就是三老爷的母亲,早些年也很是宠爱了一阵,后来随着年龄渐长,反倒与贤惠、貌美年轻的嫡妻更加情浓,已很多年不曾去过妾室房里。 到了这样的年纪,男女之欢实在是已不大看重,但老夫老妻守在一起总归是心里熨帖的。 宣平伯夫人有些烦郁,遣人把姜滢送回房后,就提了姜沁和生事的丫鬟、婆子们来斥骂,骂够了才道:“赵妈妈,把参与此事的奴才,通通打发到后头浆洗洒扫去!” 姜沁吓得缩着脖子不敢言语,假装没看到那些婆子丫鬟祈求的眼神。 赵妈妈把人带走后,宣平伯夫人气得几乎站不稳,指着姜沁气急败坏地骂:“你如今长能耐了,敢当这院儿的家了是不?!” 身后罗妈妈眼疾手快过来扶她坐下,拍着后背劝:“这起子奴才收拾了就是,哪值当您气一回!后个儿可是小姑奶奶下聘的大日子,您若气病了可要误大事的!” 姜荣萱过了年就十五了,虽说这边儿的习俗都是把闺女多养几年,但还是要提早定下人家的。 宣平伯夫人三十多岁上才生了这个最小的女儿,比姜涵才大了三岁,名副其实的老来得女,自然格外看重些。 这亲事自过了十岁就开始相看,寻了许多人家都不满意,最终通过大老爷的关系,定下了东都的晋阳王府嫡三子。 晋阳王是先帝的庶弟,其母亲只是府中通房,先帝起事时他还是个刚学会骑马的少年,随军打到东都后,虽没什么大功劳但仗着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最终封了王爷。 新帝继位后,对这位庶叔还算照拂,仍将禁军的一支交给他领军。 以姜家的家世,嫁到王府是高攀了的,自古以来虽说都是高嫁女、低娶妇,但宣平伯夫人看中的却不是晋阳王府的地位,而是实打实地为女儿算计。 晋阳王是个痴情种,与嫡妻结发后恩爱不移,身边半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王妃年纪轻轻就去了,王爷伤怀之下放言此生绝不再娶,近十年都是孤身守着三个嫡子一个女儿过活。 还是去年皇上看他孤身一人实在可怜,硬是塞了两个小官家的女子入府,这才添了两个侧妃,正妻却是说什么也不娶了。 宣平伯夫人看重的,正是晋阳王府这样的门风、和这份夫妻和美的情谊,这样父母影响下的孩子定不是凉薄之人。一番明察暗访后,得知王府早前成亲的两位公子都与发妻相敬如宾,更是满意极了。 上没有婆母要侍奉,不必晨昏定省。同辈儿的兄弟妹妹都是一母所出,出了名的兄友弟恭,不用担心妯娌问题,还不用承爵位掌家做主母,哪找这样的好人家去? 后日是女儿下聘的大日子,宣平伯夫人极为看重,是绝不容许出什么差池的。 这几日院子里不消停,扰得她几晚没睡好,方才气急攻心、竟把这样大的事儿忘了。 若不是大老爷早年征战时曾救过晋阳王一次,结下了善缘,这样好的亲事是轮不到他们家的。想到这,宣平伯夫人预想的罚跪佛堂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只又警告了几句就放姜沁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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