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如何?” “雪天连绵,但停了有一阵了,估计是最后一场雪……” “为何总是你来看守我呢?” “我不清楚……” “你们方丈有说会怎么处置我吗?” “他没明说,只提过‘试炼’……” …… 又是几日过去,多了个聊天的伴忬也觉得日子没那么无聊。 她没再提过逃出的想法,他也有意无意躲避这个问题。 日暮之时,大辉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天色,临起身前满怀愧疚地朝忬鞠了一个躬:“师嫂,我走了。” “拜拜。”忬和善地挥挥手,如前几日般向他道别,“明日记得告诉我冬风还冷不冷。” “好……” 忬目送着大辉走远,从第一次会面后就提醒过他不要告诉要这些事实,他也做得很好,一直守口如瓶。 单凭他愿意叫她师嫂这一点,忬便明确他对她还是存有善念。 靠着这点善念,她也能在这苟活下去…… 地牢总是阴冷的,大辉踏出门槛的那一刻,竟然在冬风中感受到了温暖。 不出所料,一个苍老的人影立于雪地中,凝视着他这边的方向。 方丈一直在监视他。 这点大辉早就意识到了,他恭敬地走近,垂头喊了一句“方丈”。 方丈点点头,背手看向树枝上慢慢融化的积雪,沉声道:“你完成得很不错,明日辰时之前,记得把后山上的积雪全清理掉。” “辰时……?” 面对大辉的疑惑,方丈只是侧过头,高深莫测地一笑:“吉时已到。” 除了试炼之日,还能有什么吉时。 大辉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是低声应道:“是。” “我相信朝日奈的位置,你能顶替上。” 留下这句话,方丈踏着雪地走远,只留下一串脚印和原地发愣的男孩。 “吉时……?试炼……?顶替……?” 大辉的心忽然被提起来,他小跑着赶到后山,只见还有许多僧人在那清扫积雪,枯黄的草地已经显露出来,而原本法阵的地方,多了一个非常高大的架子。 大辉拉住附近的一个人,指着架子慌张问道:“那是什么?” 被扯住的僧人抬起头,奇怪地瞧了他一眼:“方丈前几日就让我们搭起来的呀,说是试炼妖丹,你怎么一点也不清楚?是不是偷懒去了?” 大辉缓缓摇了摇头,见他这副呆样僧人不耐烦地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嘀咕着走远了。 “试炼妖丹……?” 大辉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两层楼高的架子,一堆木柴堆砌而成,最顶上是简易的十字架,用来干什么不言而喻。 短短几日,日升公寓的氛围就急降到冰点,昔日布置的彩带礼炮,此刻看起来分外刺眼。 众人皆是闷闷不乐,就连平日最爱恶作剧的椿,都瘪着一张嘴不说话。 美和走进客厅,揉了揉通红的眼眶,朝儿子们温声招呼道:“晚上好。” 年纪大的尚能控制情绪,而年纪小的就只能焉焉地回上一句“晚上好”。 “小右,今天的晚饭也很好吃呢。”美和拍拍右京的肩,斟酌许久才看向抱着弥的雅臣,“小雅,要他……还没出来吗?” 雅臣沉默着摇了摇头,末了又补充一句:“但送给他的饭菜,他还是吃了一些。” “那就好……” 比起最开始几日的不吃不喝,要现在的情况算得上好转了。 那日等他们赶到医院时,玖尾的身影早已消失,只有要一个人倒在地上。 也不是没有问过玖尾的尸体,只是要一直闭口不语,监控也离奇地坏了,正好丢失那段时间的影像。 于是这成了一个秘密,大家都是疑惑万分,却又不敢提起。 肇事司机已绳之以法,虽然有高额赔偿,但依旧不能安慰众人受伤的心灵。 “我要让他死!” 当要怒吼出这一句,法庭上的人都是一惊,面对极怒又极悲的儿子,美和只能抽泣着拍拍他的背。 丧失爱人之痛,她早在五年前就体验过了,品尝过那般滋味的她,都想不出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儿子。 “你要放宽心”“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她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这些话语轻浮得如皮毛,能不能安慰到还说不准,要是非但没有让他振作起来,反倒害得他悲伤之际还要假装强笑…… 这又有什么用呢? 这几日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沉睡了几天的冬花醒了。 在玖尾的保护下她保住了性命,尽管有着不可轻视的脑震荡。 而玖尾去世的消息,祈织一直瞒着,想等冬花情况好转再告诉她。 “汪!汪!” 一声声狗叫唤醒了要不甚清醒的神智,他低头看了眼扒着裤腿疯狂叫嚷的小仁,虚弱地拍拍它的头。 “我们小仁是不是饿啦?” 可当他拿着狗粮走到狗碗边时,却对堆成小山的食物无从下手。 “你这也没吃多少呀……” 小仁趁着要蹲下的时机,张大嘴一口咬住他手上的匕首。 要一惊,生怕伤到小仁,连忙将手松掉,匕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伤着吧?”要捧着小仁的脸左右察看,生怕不小心割到它。 小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挣脱开要的手掌,跑到门口把微冷的饭菜拱过来。 要颓废地坐在地上,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想吃呀小仁……” “汪!”小仁拍了拍要的饭碗,又拍了拍自己的狗碗,大有他不吃它也不吃的执念。 “……唉。”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寿司,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味同嚼蜡。 而小仁也极其配合地咬了一口狗粮,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 明明这狗饿坏了…… 还要逼他一起吃饭。 要无奈又苦涩地笑了一声,伸手搂住它的脖子,埋首在它脖间,呜咽着叹道:“爸爸好想妈妈呀……” 小仁也说不了人话,只能乖巧地趴在他怀里,任滚烫的泪水打湿狗毛。 它平日最讨厌沾水了,今日例外。 从回来那天开始他就变得不对劲,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时不时蹦出一句“你妈没了”。 它妈有没有它还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羁绊,它妈一直活着,这点小仁还是清楚的。 可它无法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面对伤心欲绝的主人,它只能安安静静当个抱枕,别无他法。 而最让狗头疼的是,它还要时刻盯着要,有时候只是没注意一眼,这家伙就翻出一把刀来了。 小仁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哄骗他平静下来,再趁他不注意把刀给丢了。 别到时候它妈没死,这家伙却先一步登西天了。 “咕噜噜” 狗肚子又开始叫唤起来,小仁咂了咂嘴,饿得魂都快飞出来了。 话说一米八大高个的人,吃那么少怎么还有力气哭呢? 要松开小仁,心疼地将那一碗狗粮端过来,直往它嘴边凑:“小仁饿了吧,快吃。” 在他心里这条狗已经归属为玖尾的遗物之一,自己再怎么颓废也不能委屈了它。 可小仁是何许狗也,立马将他那碗饭扒拉过来。 一人一狗就这样对峙。 “唉……”最终还是要败下阵,听话地扒拉着饭菜,“行行行,你也快吃。” 见要真的大口吃饭了,小仁兴奋地叫了一声,摇着尾巴就埋入狗碗里吭哧吭哧地造。 吃狗粮的时候它还不忘抬头看一眼要的进度,他吃多少它也跟着吃多少。 不过说真的,这几日要饿脱象后变丑了不少,虽然面部轮廓清晰许多,但小仁仍然认为以前活泼开朗的他帅多了。 乱糟糟的头发,拉碴的胡子,眼底下的两团乌青…… 要不是狗鼻子灵,单凭狗眼小仁是真认不出来这流浪汉是它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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