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惨白如极昼，透明的色彩平面在眼前不断更迭，以光速蔓延。田笙鸥在这个数据网络空间漫无目的地行走，白墙随着她的活动不断再生成形，巨大的虚无瞬间将她包围。 田笙鸥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到数据流开始为她流淌，如潮水一般浸透她的五感。 “自拟空间。”系统的声音从渺远的时间那头传来，“它是意志数据抽象集合之后产生的形象表达，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无限密集的数据，是人类难以把握的复杂幻想……” 田笙鸥：“这里是病毒内部空间？” 系统：“不，这里是系统思维空间，是提瓦特的内部，世界的终极……” 田笙鸥摁了摁自己的胳膊，看到数据流如水波涟漪一样泛开，“病毒在哪？” “系统只能为您定位病毒大致位置，请宿主自行前往。” 田笙鸥挠了挠鼻子，“你直接告诉我在哪不就好了？我怎么知道病毒在哪……” 系统：“数据空间没有时空观念，系统无法用时空描述为宿主定位。” 说着一股强烈的波动与色彩袭来，田笙鸥感到五官被无限放大，无数信息涌入脑海意识之中，提瓦特大陆此时发生的所有事情如电影片段闪过，有被老板训斥的蒙德酒馆员工，有因调查失踪案而焦头烂额的琴，还有在三碗不过港听书的老大爷钟离……她惊慌地想要把握住流走的数据，却毫无作用。 系统：“已为您开启自拟空间检索权限，请宿主查找病毒地址。” 田笙鸥瞬间把握住了切换到了自拟空间的检索程序，回到清晰而明亮的感知直觉之中。在平静的自拟空间中，田笙鸥试探着感知异质数据的存在，她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看着大量的数据在她面前闪动变换，隐约间察觉到蛛丝马迹，意识之中好像出现了好似人来拿的东西，五官扭曲，随后变得模糊…… 找到了！ 意念刚动，眼前的图像高速切换，数据飞快向后退却，瞬间田笙鸥就被传送到了一个红色的大门前。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深红色空洞构筑城的数据墙，但并不坚固，霓虹闪烁的网络介质在空洞上扭曲地攀爬，田笙鸥透过介质看见门后影影绰绰好似人影。 田笙鸥：“系统，能不能把这墙打破。” 过了一会，系统：“已为您破译。” 田笙鸥从破解的介质中穿行，头顶上是玻璃式的淡蓝色霓虹穹顶，她如同在隐形冰面上自由地滑行，不多时，病毒编码层就漏出来。 田笙鸥刹住车，悄悄靠近，她隐约看见一个小男孩样的人影双腿盘坐在电脑椅上，下面密密麻麻跪的都是人…… 田笙鸥简单扫了一眼，发现都是提瓦特的NPC，心下疑惑，病毒既然将NPC带到自己的老巢，为什么又不吃他们呢？ “快把吾的宝贝儿端上来！”稚嫩骄矜的声音传来，小男孩指着旁边跪着的人，威胁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吃了你！” 田笙鸥往前靠了靠，定睛一看。 那跪在小男孩小面的人……不是孙宇吗！ 只见孙宇活像个提线木偶傻傻愣愣地不停地点头，听了小男孩的威胁，忙不迭地跑了出去。不多时，就见他端瓶黑乎乎的东西进来。 田笙鸥鄙夷地看着战战兢兢的孙宇：师兄，你的骨气呢……等等！那东西有些眼熟…… 我去！快乐水！ 田笙鸥黑人问号脸，这病毒的生活怎么感觉还挺……现代的…… 小男儿背对着田笙鸥，纤弱的下手一把捞过快乐水，三两口吹瓶。 随后，只听得长嗝阵阵，“啊~~~爽！！！” 小男孩突然转过身，田笙鸥就见那金黄色的卷发下露出精明的双眸，小脸稚嫩精致却咧着讨人厌的奸笑。 “待吾控制整个提瓦特，就能干掉那帮子废物系统，到那时，吾便要建立一个永恒至尊的国度，所有人都要拜服在吾的脚下，哈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 病毒选择不吞噬数据，是因为一旦吞噬系统保留数据就会引起自修系统的察觉，但如果反向操纵系统数据，不禁能躲过系统自查还能将自拟空间变成自己的营养室，最后鸠占鹊巢…… 真是好算盘啊！ 听到主人的豪言壮语，下面跪着的NPC立刻齐声道：“至尊永恒！吾主万岁！至尊永恒！吾主万岁！” 小男孩享受着拥趸的山呼，轻蔑道：“一个凡人阻碍至尊者的大计，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幸而我智勇超群，控制魔龙将她一翅膀拍飞……” 说罢，小男儿不经意地撇了一眼铺满整个墙壁的显示屏，不禁愣了一下……本应在魔龙龙爪下挣扎的田笙鸥，这时竟然不见了踪影。 “诶，人呢？” 病毒立刻重新定位田笙鸥的信息，竟发现数据地址就在身边…… 田笙鸥见自己暴露，索性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嗨嗨嗨，你是在找我吗，至、尊、者？” 病毒大惊，连连后退：“你你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见病毒对她如此恐惧，田笙鸥玩心大起：“你不是智勇超群吗？你猜猜看？” 病毒迅速定位到特瓦林数据体，发现特瓦林早就被系统回收了，一时间大怒，“你竟然反向追踪吾！” 田笙鸥实在不想和他周旋，说道：“少说废话，快把这些人放了，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病毒整理好心情，轻蔑地看着人群中的田笙鸥，小脸扭曲一个丑陋的笑容。 “就凭你也想阻碍吾的大计！” 瞬间，原来逼仄的房间瞬间延展开来变成了一座雄伟的城堡，哥特式的尖顶划破打了霜似的自拟空间，地形在田笙鸥脚下高低起伏变化，错落交叠城漫长的天梯，而天梯之上是病毒为自己打造的黄金宝座。 病毒头戴王冠，一脸高傲地看着勉强站定的田笙鸥，鲜红的袖袍随着素手一挥。 “来人啊，给她点颜色看看！” 田笙鸥大骂：熊孩子好烦！中二病好烦！ 幸而她从系统那里获得了感知权限，能在NPC做出反应的前一秒预判他们的行为。见被操控的NPC如蜂群一般向她涌来，田笙鸥躲闪不急，闪避全点，转身就是一个神庙逃亡的大动作。 田笙鸥边跑边敲系统：“丢失数据已找到，你还在等什么呢？！赶紧修复啊！！！” 系统无奈道：“病毒设置了阻隔程序，系统正在尝试从外部打破，请宿主稍安勿躁。” 你特么不早说！!真不靠谱！！ 田笙鸥突觉手臂一紧，她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孙宇。 “师兄！” “师……师妹……”孙宇眼神仍然呆滞，可依旧挣扎着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快……快走……”说着就拉着田笙鸥向门口跑去。 病毒立刻意识了背叛，一时间怒不可遏，加强了对孙宇的控制，孙宇瞬间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病毒说：“吾之仆从，吾命令你，把她带回来。” 田笙鸥被完全失去神志的孙宇扭送着上了天梯。 田笙鸥奋力挣扎着，眼看着就要落入拥趸的包围之中。 “系统，还没好吗？！” 系统：“请宿主稍安勿躁。” 田笙鸥：“你真的很可笑！” 突然，田笙鸥发现，孙宇紧握的那条胳膊开始随着波动化成无数数据流消散开来，孙宇瞬间扑倒在地。 田笙鸥也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见孙宇失去控制，病毒赶忙让另外一个NPC来抓田笙鸥，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田笙鸥：“系统，为什么NPC碰到我后会消失。” 系统思索了一下，说：“有可能宿主的身份比较特殊，宿主是观察者，体内信息本就同自拟空间数据不同，数据受到高等权限的压制下，会自行消解。” 田笙鸥本来是想让系统攻克病毒后将丢失数据重新修复，但要是这样的话…… 田笙鸥问道：“我虽然能让数据消解，但是同时也能让他们摆脱病毒的控制对吗？” 系统：“理论上是这样的。” 田笙鸥又道：“系统你现在能不能进入病毒里？” 系统：“可以……” 田笙鸥：“修复数据呢？” 系统：“也可以，不过就算如此，被复原的数据也会再次被病毒反噬，只有完全使病毒瘫痪才能完全修复，可查杀病毒需要与其他自修系统在外围联合展开……” 田笙鸥大手一挥，胸有成竹道：“既如此，倒不如破釜沉舟，不破不立！” 系统心里一抽，宿主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只见田笙鸥转身毫不犹豫地扑向人群，NPC们也不甘示弱，马上擒住了她。 系统：“你在干什么？？？” 田笙鸥不仅没有挣扎，反而抓紧NPC们的双手。 “同志们好！” “同志们辛苦啦！” 与田笙鸥接触过的NPC数据出现了强烈的波动，数据丝丝缕缕地溢出体外，向自拟空间逃窜，病毒的控制瞬间崩溃，田笙鸥的肢体也开始泛出淡蓝色的霓虹。 就在这时，只听田笙鸥大吼：“系统，还愣着干什么，干活啊！！！” 系统立刻会意，它钻进田笙鸥的智识空间，从田笙鸥的高维表达中提取出有关提瓦特的信息，与自拟空间流窜的数据流进行整合，成功修复了NPC数据。 病毒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下令让NPC散开。 此时田笙鸥站在人群围成的圆环中心，有恃无恐地看着一个个呆滞的面孔，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只见她伸出双臂，邪笑道：“叫我看看，谁是下一个幸运儿~~”说着，就以她体测最快的速度向人群冲去。 “兄台在找什么呢？” “你好你好辛会幸会。” “这位小哥，我看你印堂发黑，不如叫我给你看看手相？” “别跑了，你是逃不出我老田的手掌心的！” “不要客气，快来□□我啊~~” “……” 一个个NPC在田笙鸥的亲切问候下摆脱了病毒的控制，霎时间，哀鸿遍野，鸡犬不宁。 看着纷纷倒下的NPC，田笙鸥瞟了一眼已经跳脚的病毒，满脸不屑，“啧啧啧……就这？？” 病毒恼羞成怒，“简直胆大包天!快把仆从还给吾!” 田笙鸥道：“痴人说梦！” “在我眼里，他们虽然是被创造出来的，但同样拥有生命和尊严，你想操控他们毁灭提瓦特，先问问爷答不答应！” “你你你简直找死！”说着病毒化成一团黑屋席卷了整个城堡，刹那间就将田笙鸥包围，数据纷纷从田笙鸥的身体上脱落，又被病毒吞噬。 不久，田笙鸥的身影就隐没不见了…… 病毒大笑道：“就凭你也想颠覆至尊者的权威，成为养料吧，凡人！” 系统也与田笙鸥中端了联系，急忙查找宿主的位置，可就在这时，一个陌生但清冽自持的声音传出，在空荡的城堡中回响摇曳。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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