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庄名唤作白波庄,与乌进孝的黑山庄名字是一对的,庄子沿河而建,背靠大山,面朝大河,是个极佳的好地处。 白波庄是当年作为贾母史家千金的嫁妆一同入贾府的,因此里面的管事原来大部分是从史府里带出来的。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奴仆或有进入贾府照顾贾母的,或有将自己赎了出去自立门户的,因此如今算来,管事婆子也就只有几个是贾母的心腹,其余的都是贾府那边的。 黛玉想着天色已晚,在如此深夜劳动众人下床,少不了他们会有怨言,所以只得暂时把山匪此事掩过去不提,于是便打算命那些管家婆子退下。 “如此深夜,你们还来迎接我们,难为你们一片好心。”黛玉放下茶具,让紫鹃发下几吊钱,继续道:“这是我给你们老人家的一点心意,回去买些吃喝暖暖胃。” 那些婆子乐的接过钱,道谢后便带着其他人离开。 当下,紫鹃替黛玉卸妆,雪雁一面命春纤和藕官到外头去,别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靠近,一面铺着床。 黛玉扶着紫鹃的手上床,远远望见对面屋子的探春已经熄灯歇下。 “紫鹃,你真的没有看清我们救命恩人的模样?”黛玉还是不死心,问道。 紫鹃替黛玉盖好被子,答:“姑娘,我是真的没看清,难不成姑娘认为那人是熟人?” 黛玉翻过身,笑道:“是我多心了,快睡罢。” 虽说雪雁已经将灯熄灭,黛玉闭眼养神,听着外头虫鸣声,没想到在初春时这庄子就有了些生机盎然的样子。 她心中暗自谋划,遂有了主意,便昏昏睡去。 次日清晨,黛玉和探春梳洗打扮后便来到白波庄的主屋,与那些管家婆子见了面。 “不是我们贪懒来得晚,是因为我们在路上遇到山匪,所以到这儿时就已经是深夜。”探春因看见婆子们睡眼惺忪的样子,便向她们解释一番,“所以让你们老人家不太受用。” 黛玉知道这些管家婆子平日里是晚起惯的,但她就偏偏起个大早把婆子们叫到屋里,为的就是山匪这事。 “这白波庄也不算是什么偏僻的地方,不知为何闹山匪。”黛玉叫一婆子上前,问道:“这些山匪可没有给咱们山庄带来麻烦吧。” 那婆子笑回:“姑娘,你是知道的,这山庄虽大,但也也不少守卫看着,还不至于让那些山匪抢了去。” 原来这山庄也有守卫,黛玉奇怪她们事发遇到山匪时,就离白波庄几里路的距离,如此大的动静,那些守卫怎就装聋作哑似的,没有出面保护。 恐怕这所谓的山匪就是白波庄的守卫。黛玉内心战栗,她不曾想到这山庄竟然胆大妄为到这地步,连自己的主子都能下手。 但黛玉仍是面不改色,命史婆子拿出名册来,这史婆子是随贾母一起到贾府来的,如今这白波庄有一半的事是经过她的手。 黛玉翻看着这名册子,她虽只是个女儿家,但自从那年回扬州料理父亲的葬事,虽有贾琏和林家旁人的帮忙,但许多事还是要经由她手中,所以黛玉对这些俗世学问有些了解。 眼看着名册子上的名字,与她出府时贾母给她的册子并不完全一致。黛玉知道这些管家婆子并看不上她和探春这未出阁的姑娘,因此拿这假册子来糊弄她们。 但想到这白波庄能敢派人阻拦自己进山,那么他们一定做好周全的准备,此刻黛玉倒也拿他们没办法。 黛玉和探春假装硬着头皮看了一阵,收起来道:“这册子就放在我们这里。” 探春也知道那些婆子不把她们当一回事,脸上早已按耐不住,内心想起身把那些不知好歹的婆子们教训一遍,只可惜这里不是贾府,山庄里没几个认识和能帮衬的人。 随后婆子们又把田册递给黛玉和探春,黛玉笑道:“要比划比划这东西,我们还是出去看看才好。” 说着便欲起身,那史婆子忙上前道:“姑娘那样娇弱的身子,到外头去累坏了可就不好了。” “你老人家不用怕,我家姑娘是坐轿子的,哪就能累坏。”雪雁扶黛玉起身,拦住史婆子不让她接触黛玉。 那史婆子仍不依不饶,说:“托姑娘的福,姑娘能到外头去看看是好的,只是现在田里有不少庄稼人,姑娘们抛头露面的,对名声也不好。” 紫鹃忙从包袱里拿出帷帽,递给黛玉和探春,笑道:“我们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姑娘们把这东西戴上,也不劳你们费心了。” 史婆子无话可说,只得和黛玉她们出去。出了主屋,黛玉才真真切切看到这白波庄的真实面貌。 只见这山庄绿水青山绕,山脚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再往前些就是浩浩荡荡的河流,河流上往来着船帆,这些船都是贾府从江南往来采买的货船。 黛玉坐在轿上,眼望着远处的波涛,忆起当年她往来扬州与京城之间都路过这条大河。 当年她忧愁于未来的迷茫,没有把这白波庄的美景尽收眼底,那时的她脑海里只想着陌生的贾府,母亲的早逝,父亲的安危,以及寄人篱下的悲哀。 如今她却从贾母的手中接过这白波庄,以主人的身份再次路过这条大河,心境早已不同。 这白波庄其实分有几块区域,黛玉和探春因各自寻自己的所属区域,所以便在山脚下分开,约定中午用膳时分再回主屋汇合。 黛玉下轿,在雪雁的搀扶下缓缓行走在田间,里面种植着苗圃,等气候温暖起来便引入大河河水,以准备几周后的插秧。 远处一群白鸭快活地在田野上寻觅吃食,黛玉看着不由愣住。站了好些时候,雪雁忍不住问道:“姑娘在看什么呢?这样入迷。” “我好像在那群鸭子中看到咱们的鹦鹉。”黛玉说着笑了笑。雪雁听这话也笑起来,说:“可不是,这群鸭子和鹦鹉都是同一颜色的,姑娘看糊涂也是有的。” 她们行走至一蔬果架子处,忽瞧见有一婆子向她们走来,神色悲伤异常,道:“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黛玉仔细打量着那婆子,只觉面熟,而一旁的雪雁早已泪如雨下,不敢相信道:“是……是许婆子吗?” 尘封已久的记忆在黛玉的脑海中炸开,她可太熟悉这婆子的名字,她没想到林府旧人有朝一日竟然会出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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