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光，张起灵是非常喜欢的。 也许是归功于他过往的经历和张家人的特质，他不太喜欢说太多，比起说，行动反而更有力量。 上了泉南高速以后，纪初桃的心情算是平稳了一些。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突击训练，她已经完全能驾驭一辆车，证也买了一个。 从雨村到墨脱，三千三百多公里，两人准备走走停停，就像当年一样。这一次的旅途没有了十二年前那样急切，他们的心情都是愉悦且放松的。 临近十一月，各个地方的寒冷都已经袭来，纪初桃也换上了白色的毛衣，和白色的宽松裤，就是当初张起灵给她买的那一套。 她不是个恋旧的人，但仍然想保存好爱人送她的每一样东西。 张起灵也没有穿他的连帽衫，而是套上了一件黑色的帽子卫衣。他喜欢带帽子的衣服，这让他感觉很舒适自在。当帽子戴上的时候，不想听的话就自动隔绝。 雪白细嫩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目视前方，集中的注意力让纪初桃完全没有坐车时那种晕眩的感觉。 久而久之，她也感受到了一些车的魅力。 人的一生能掌控的东西并不多，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而车子恰好是完全能被人牢牢把握在手里的东西，想要去哪就往哪个方向开。 这也许也是行驶的乐趣。 高速上车不少，但达不到纪初桃不可控的地步，她胆大心细又敏捷，车子行驶在左车道上，前后都没车。 她便抽空看了一下副驾驶的张起灵，发现他并没有像平常一样睡觉。 纪初桃清了清嗓子，声音板而直，就像一个司机一样说道。 “乘客，副驾驶有惊喜，打开看看。” 张起灵目光看向她，少女俏皮地眨眨眼，他笑了一下，打开面前的储物格，是一堆零食和两瓶水。 “挑喜欢的东西吃，我的副驾驶永远给你准备着。” 纪初桃脸正视着前方，侧脸依然如同雕塑的神像一般，精致美丽。张起灵能看到她翘起的红唇，和放松的姿态。 他选择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包装打开，一股清甜的味道在车里散发。 青柠味道的薯片总有一种奇特，张起灵捻起一片塞到嘴里，味道意外的不错。 纪初桃余光一直在关注他，看他像新奇的小孩一样吃东西，妩媚的眼睛里缀满了星星般的笑意。 她想让张起灵开心。 以前纪初桃从没有哄过任何人，但现在，她想把所有的都给张起灵。 她收回眼神，专注在前方，下一秒就感觉到唇瓣上压着了什么东西，清香在鼻尖散开。 是张起灵递过来的薯片。 纪初桃张大小嘴，把薯片一口吃掉。 这种普通的幸福，他们都很喜欢。 八个小时以后，两人到达了预定的计划点——湖南邵东，聚精会神开了一天的车，纪初桃早就饿了。 他们出发得早，到邵东安顿下来时，大概晚上六点。 纪初桃瘫在酒店的床上，张开手臂接受张起灵的按摩。她的身体没有太累，但这并不妨碍两人享受这种相处。 “你说我们要不要召集一下张家的人？毕竟现在汪家散摊子了，吴家的计划完成的也很好。张家再发展的话也不用担心暗枪。” 张起灵帮爱人揉着胳膊，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是张家最后的起灵，而在长远的未来中，也会肩负起张家的使命，最重要的是，他身边还有纪初桃。 “可以。” “那就等过完年吧，张家快散的差不多了，没比汪家好到哪去。”纪初桃叹了口气，顺便反手将男人的胳膊搂紧。 “是不是也得准备点钱给他们啊，要不我每人送一张彩票？或者干脆一人发一张银行卡。” 张起灵用空闲的手轻轻按了按她的头。 “不管他们。” 纪初桃听完，没控制住自己，扑哧一笑，“内家一直过得像苦行僧一样，还没有外门过得好，我看还是给他们重新培训一下吧，钱不是问题。” 张家几百年的涣散中，终于可以转为休养生息，继续守护这个世界的规则。他们做的事情别人很难理解，但这种使命却是印刻在每个张家人的灵魂之中。 张家需要族长，纪初桃虽然不可能把张起灵还回去，但也不会妨碍他的使命，只会陪他一起。 等回到墨脱的时候，她再好好做个计划，把无组织无纪律的张家人好好整顿整顿。 想明白以后，纪初桃看向张起灵，声音娇娇的。 “我好饿呀，出去吃饭吧！” 张起灵顺从内心，捏了一把她白嫩的脸颊，接着手臂一使力，把女孩从床上带了起来。 来之前他们就买好了保暖的衣服，两人都是黑色的冲锋衣，里面是羽绒的，所以在寒风中也一点不会冷。 俩人牵着手漫步在街上，并不为了赶路而忙碌，反而平静地像是每一天一样，顺着心意走到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小饭店才停下来。 是饭口的时间，店里三三两两坐着些客人，他们开门也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张起灵喜欢望着窗外，纪初桃便找到一个清静的靠窗座位。 老板娘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妇人，眼角带着显而易见的皱纹，笑起来很温暖，看得出是很喜欢笑的人。 他们刚落座，她就提上了一壶散着热气的茶水上来。 “茉莉花茶，去去寒气。” 这话说的非常熟络，就像二人是回到家，被家人迎接一般。 纪初桃便笑着道谢，将菜单给张起灵，让他来选择，自己拿起杯子倒茶。素白的手捏着青花百纹杯子放到男人的面前。 两个人三菜足矣。 “原来这个时候，我们好像还在长白山上爬山。”她忽然想起了去云顶天宫的那年。 张起灵端起茶杯压了口茶，温热的茶水滋养喉咙，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思想却随着女孩的话回到了十二年前。 当时他还不知道纪初桃身上的变化，只想等他回来以后再找她的。 “我没想到你也会跟进去。”他声音淡淡的，还有些发涩，想起了他的女孩在青铜门里无休止的日日夜夜。 纪初桃笑容不带一丝阴霾，声音娇却不弱。 “不管你去哪我都会陪你的。” 当初面对巨兽的恐惧如今已经变成了养分，滋养着她的能力，不然她也没有办法和张起灵一同冒险。 张起灵没有在说话，只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他们两个之间已经不需要再说更多的话。 湖南菜偏辣，但味道都很好，纪初桃一天没怎么吃东西，饿坏了。 事实证明张起灵有些点菜的天赋在身上，小炒黄牛肉爽辣，酸萝卜牛百叶开胃，纪初桃爱吃甜的，所以他还点了一个炸汤圆。 菜码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让两人吃完。 钱也是由张起灵付的，他现在完全能够熟练运用手机支付，不过一般都只放在口袋里当摆设就是了。 回到酒店又是一番胡闹，第二天休息好继续启程。 大概一个星期后，纪初桃和张起灵重新到达阔别已久的美丽墨脱。 墨脱发展地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街边的路全部成了宽阔整齐的马路，他们找到从前待过的那家客栈，隔了十几年，老板变得苍老了不少，头发也变得斑白。 刚见到他们的脸时，仔细辨认了半天。 两人姿容绝艳，属于看一眼就决计不会忘记的模样，十年的时间对于中年人是非常刻薄的，足以从中年转向老年，但对年轻人是宽容的，对于他们一点没有变化，老板也没有太惊讶，热络地给把两人带到了客房里。 墨脱已经进入了寒冷的冬季，气温很低不过一直没有下雪，老板的客栈里还有几个旅客，傍晚时，都下来到一楼的炉火旁取暖。 距离张起灵的生辰还有三天，登上吉拉寺只需要一个上午，纪初桃便拉着他去了老板女儿的铺子里。 当年小小的店面已经变成了一家客流颇好的大店，挂着很多非常漂亮的藏服。 他们两人选了和当年差不多的款式，足有十斤重的藏服穿在身上十分保暖，带着毛绒绒的领口袖口，异常好看。 墨脱还是当年那个墨脱，只是多了一批新的旅人。 而纪初桃他们，也不过是众多回忆中最特别的那两个。 夜晚很快来临，纪初桃被张起灵从后背抱紧，□□玉白的脊背完全贴合他的胸膛，覆盖住他青黑色的麒麟纹身。 他在女孩耳根后印下一串轻吻，而后贴着她的脖颈静静地体会时间流逝。 “明天我们就出发去吉拉寺吧，再去祭拜一下老喇嘛。”纪初桃柔声细语。 老喇嘛圆寂，他和张起灵的缘分也需要一个了结。他们没办法送他一程，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为他上炷灵香。 “好。”张起灵哑声回应。 外面的天气仍然寒冷，在这样冷冽的地方，却开着西藏最美的花，矗立着最美的雪山，就像千里之外的长白山上，遥远的三圣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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