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压压的云层聚拢到河流上空，形成了一条壮观的乌云河，电闪雷鸣，细如蛛丝的雨柱从天而降，将天与地连成一片。 荀芳站在河道里，雨水迅速浸润干涸的河床，冲刷着经年不变的污染物，渐渐地，河道中积蓄起来的雨水，淹没了她的脚踝。 “不行了，快给我来点灵性。”岸上，大橘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身膘，以飞一般的速度消失，它又变回了初见时瘦骨嶙峋的模样。 此时，山神收容了太多的污染物，已经不再维持人形，祂化作一团形状变幻不定的乌云，在半空中浮浮沉沉。 听到大橘的求援，自山神表面析出透澈无瑕的流光倾洒在它身上，大橘顿时像吸了猫薄荷一样舒适地打了个响鼻，还就地滚了几圈。 突然，爽完进入贤者时间的大橘警醒地瞪大了猫眼，“你动用了神胎的灵性？” 荀芳站在河道里苦苦支撑，听到大橘还有功夫聊天，于是吼了一句，“什么神胎？你能不能搞快点！” “神胎就是祂的本源！”大橘更大声地吼了回去，“我跟你说这家伙不能处，祂自毁倾向很严重啊！” 大雨如注，荀芳被滂沱的雨势当头浇下，耳朵里全是水声，大橘说完就发了力，现在天上落的可不是雨柱，而是一整片大瀑布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水位迅速抬高，没过了荀芳的腰部，她听到岸上植物们焦急的呼唤，“园长，你快上来！” 水流很急，荀芳刚撤回对污染物的控制力道，就感觉自己在水中站立不稳，而面前扑天的污染物又要卷土重来。 危急时刻，数根豆角卷上了她的身体，稳稳地将她拉回来岸上。 荀芳全身湿透，心有余悸地紧盯对面的情况，只见死地那边故技重施，想要将污染物和失心种注入河流，河水瞬间被染黑了一片。 但很快，湍急的水流就翻涌着，将一切侵入者冲走，暴雨一直未曾停歇，立志要将整条护山河都灌满雨水。 荀芳就在岸边安静等待着，直到乌云散开，一缕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颊上。 护山河浩渺壮阔，河水浩浩荡荡流向远方，水面上氤氲着迷蒙水汽。这是一道阻隔灵山与死地的天然屏障，不管多少污染物和失心种试图渡河，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卷走。 “我好像升级了。” 荀芳摊开手掌，手心出现了一个晶莹透亮的玻璃球。 玻璃球随着她的心意缓缓升到半空中，然后附近的污染物都自发地涌入玻璃球中。 脚下焦黑的土地逐渐恢复正常，被腐蚀的植物们重获新生，而乌云模样的山神也开始褪去墨色，露出原本莹润的本色。 而小小的玻璃球则从底部开始变黑，等到将灵山区域的污染物全部吸收干净时，玻璃球的内部刚好满了一半。 荀芳将玻璃球拿在手里摇了摇，里面的墨色污染物也像液体一样随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是一个可以存放污染物的独立空间，她可以随时存入、取出，不过荀芳目前还没发现玻璃球有别的用途。 灵山的土地恢复了洁净，身边只有碧绿的植物环绕，而失心种大军只能在河对岸无能狂怒，荀芳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上，她知道灵山上还有一些零散的失心种需要处理，可她太累了，眼皮越来越沉重。 “交给……你们” 世界陷入黑暗。 * “怎么回事？你看你看，我坐她脸上都不醒。” “……弭弭，你下去。” 神思昏沉间，耳边传来一阵争执声，荀芳刚睁开眼，就感觉自己的世界依然漆黑一片，同时一坨毛团子沉重地压在她的脸上。 她顺手抓起罪魁祸首丢到了地上，视线恢复清明，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山洞，并且躺在了自己的竹床上。 “终于醒了，还以为你死了呢。” 大橘轻盈一跃，蹲回了床头，说话的语气依然是那么欠揍。 “山神大人都说了，不会死！” “园长园长，你醒啦～” 植物们都挤在山洞里，等待它们的园长苏醒，都快把山洞变成植物园了。 “剩下的失心种……”荀芳刚开了个头，就有植物抢着接话。 “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园长放心，我们很靠谱啦～” 荀芳打量着这些植物，发现它们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你们是不是不一样了？” 她可以看到有柔和的流光在它们的枝干脉络里缓缓流淌，她与自然之灵有着羁绊，于是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一种神奇的力量正在滋养着它们，同时也滋养着自己。 “你做到了，自然灵性正在恢复。”静立一边的山神为她解释道，“你应该出去看看。” 听了这话，荀芳心里期待极了，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在植物们的簇拥下朝山洞外走去。 她被吓了一跳。 原本院子里种的都是没有进化出战斗能力的普通植物，是荀芳的日常食物来源，可是现在原本平平无奇的植物个头疯长，每株都有一人高。 上面结的果实也是十分夸张，甚至还有荀芳之前没种过的。 人头大小的西红柿沉甸甸地挂在枝头，粗壮的萝卜顶着水灵灵的缨子扎根在土壤里，甚至她脚下还滚过一个西瓜，头顶垂着几串葡萄，附近的叶片后还隐着颗颗鲜红的草莓…… 突然就实现水果自由了？ “小猫咪说园长你是因为吃的不好，营养不良才会晕倒的，所以我们就把能想到的蔬果都长了一遍！”自然之灵开心地向荀芳邀功。 荀芳吞了吞口水，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新鲜的、还长在果蒂上的水果就在眼前任她采摘，这在末世里简直比黄金还珍贵千万倍。 她感觉脑子晕乎乎，完全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给冲击到了。 迈着绵软的步伐走向草莓，轻轻一拽，饱满如红色玛瑙的果实就从叶梗上挣脱，占满了荀芳的手心。 她拂去表面沾染的泥土，指腹感受着草莓平滑又略带凹凸的表皮，然后迫不及待地将整颗草莓塞进嘴里。 清甜的汁水充斥唇齿，一时间竟叫荀芳感到陌生，她细细咀嚼着，直到嘴里只剩丝丝余味，这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植物们已经采摘了不少水果，捧在自己宽厚的叶片上，一股脑地送到荀芳面前。 向日葵叶片合拢，直接将荀芳抱到自己的叶子上，“园长，你坐在我身上比较方便。” 方便？荀芳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植物们殷勤喂到嘴边的葡萄给打断，她体验了一把解放双腿，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 向日葵带着她穿过茂盛的蔬菜丛林，离开小院的范围，外面的景象叫荀芳目瞪口呆。 原来疯长的不只是蔬菜们，还有蛰伏地下，逮住机会就萌发的草种，比人还高的杂草丛漫山遍野，将大地遮盖得密不透风。 原来它们说的方便是这个意思，如果靠自己走的话，恐怕刚走出小院就被杂草淹没了。 她刚想说点什么，突然眼前一黑。 向日葵用宽大的叶片覆盖住她的眼睛，耳旁植物们的语气略带羞涩。 “不要偷看哦，园长大人～” 接下来的一路，她听到植物们穿行过草丛的沙沙声，根据路程的颠簸程度来看，它们似乎带着自己往山上走。 山上不是有屏障，过不去吗？ 大橘不知道何时跳到她身边，十分讨嫌地用尾巴搔动她的脸颊，还一副贱兮兮的语气，“想知道它们带你去哪吗？求我我就告诉你。” “小猫咪，你不许提前说！”向日葵生气地将它掀开了。 没一会儿，大橘又跳了上来。 “你不如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带我去找乌叔和小黄？”荀芳没抱什么希望地问，大橘看着还有精力淘气，其实整个猫只剩皮包骨了。 果然大橘不吭声了，躺在那里装死。 “到了到了。”植物们兴奋地嚷嚷道，眼前的叶片被拿开，荀芳恢复了光明。 她身处于一片枝繁叶茂的树林中，而眼前正是一座林间小屋。 小屋坐落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冠间，沿着盘旋的圆木阶梯往上走，先是到达一片空荡荡的休憩露台，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这片露台很适合喝下午茶，荀芳被自己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奢侈念头吓了一跳。 “快上来看！”大橘在前方的楼梯上催促她。 继续往上，枝叶扶疏，荫蔽着一方空间，一座木屋安静等待它未来主人的光临。 “当当当～”植物们齐齐发出排练好的夸张欢呼，“惊不惊喜？” “这是，你们送给我的？” “是呢是呢！” 荀芳的心头涌动着无以复加的感动，她走到平台边缘朝下望去，大地满目绿意，一切都生机勃勃。 山脚下的护山河如同一条蜿蜒的玉带，对岸的死地逐渐归于沉寂。 她现在身处山腰，大致在山脚和半山腰之间，以这棵古树为界限，身后是山神设下的屏障。 走进木屋，里面空空荡荡，简单地被一堵木墙隔出两个房间，外面的这个房间正中放着一台熟悉的电视机。 屏幕亮起，仍是熟悉的淡青色字体。 “灵性恢复，我将屏障上移，你以后可以不必住在山洞里。” “这座木屋是自然之灵送给你的礼物。” 嫩绿的枝条自窗口探进室内，荀芳深深地吸了一口山中的清新空气，感觉这日子越来越有活头了。 “我也有礼物送你。”山神继续写道。 “你希望怎么布置你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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