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一道白色的闪电突然落到洞外,霎那间耀眼的白光将洞里照得如同白昼。 山雷紧随而至,那巨大的山雷声如同平地炸起般,惊醒了洞中正在沉睡的众人。 先是小呆被炸起了浑身倒竖的猫毛,“猫呜”的一声尖叫,白影一闪,迅速钻进了雪芜的怀里,浑身不停的发抖。 自从雪芜出现之后,小呆似乎在雪芜的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便最喜欢同他腻歪在一起,它在雪芜身上嗅到的气息能让它找到安全感。 接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羽鸦,也因为这声巨大的雷响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望了一眼洞外,只见顷刻间洞外暴雨倾盆,伴着强烈的山风将豆大的雨点狠狠的拍在了结界上,就好像不速之客正在野蛮的撞击着木门,随时都会闯进来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然而洞里的其他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仅仅只是懒懒的撑开了眼皮瞥了一眼,又接着沉沉睡去。 连日来的精神紧绷让大家十分疲惫,外面的疾风骤雨仿佛与之无关。 羽鸦的目光在洞中巡视了一番,除了骤然的大雨,洞里并没有异常的情况。 而就在她准备闭目养神时却突然看到身旁的沈紫合睁着眼睛正在发呆。 沈紫合的眼睛沉在暗夜中闪闪发亮,此时他正直勾勾的瞪着不远处的一枚小石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样。 羽鸦面露好奇,轻轻唤了一声:“爷?” 羽鸦的呼唤似乎打断了他的思绪,沈紫合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 羽鸦又看了一眼洞外,对他问道:“是刚刚外头的雷声惊动了爷休息吗?” 沈紫合说道:“没有。” 羽鸦:“那为何爷还不休息?爷是有心事?” 羽鸦似乎说中了什么,沈紫合的目光变得闪烁了起来。 羽鸦见他有意避开了她的目光,心中更加生疑。 突然,外面又是一击雷响“轰隆”的一声,声势大得仿佛整个山洞都摇晃了起来。 沈紫合那张苍白而不安的脸在闪电的光亮中,一闪而过。 这更加让羽鸦确信了公子爷却有心事。 洞外的雨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下,羽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发现,自从到了河西之后,这里的雨就从未间断过。 “这雨怎么都不会停,再这样下下去,要不了多久河西一带只怕就要被淹没了。”沈紫合忧心忡忡。 羽鸦却告诉他:“传闻,这里受到了山神的诅咒。” “山神?”沈紫合不解,“山神不都是保护一方不受灾祸的吗,怎么这里的山神却要诅咒他们?” 羽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也许破除了诅咒一切就会重新好起来吧。” 羽鸦这样随口一提的话却让沈紫合陷入了沉思。 羽鸦见沈紫合突然沉默,好奇问道:“公子爷又想起了什么?” 沈紫合望着洞外的骤雨疾风喃喃道:“也许这一切怪事当真只是受到了诅咒吧,也许……” 沈紫合不禁低头盯着自己手腕上完美细腻的皮肤再度陷入了沉思。 那些在他身上越演越烈的怪事,一开始,从前厌恶的血腥味让他变得格外敏感,甚至认为带了血的牛肉都变得可口美味。 接着他的脾气变得敏感难以控制。狂躁,不安,易怒……即使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之下,他的听觉,视觉还有嗅觉都变得异常灵敏,身体轻盈,甚至不知疲惫。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那片废墟中出现过的幻觉,那时的恶鬼李业操纵着可怕的念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那一刻,他仿佛激发了体内某种骇人的能力,能够穿透李业虚幻的身体,掏出他真实的心脏。 本以为那一切都只是濒临死亡之际的一场可怕的噩梦,然而刚刚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再度陷入了恐惧和不安。 那些老鼠的啃咬明明如此的真实,他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血管正在往外冒血的滋滋声,那种可怕的疼痛和无法抵抗的深深绝望…… 然而他濒临于死亡,却能够在瞬间变得完好如初。那被老鼠啃咬得千疮百孔的身体,那些失去了皮肉显露出的森森白骨,眨眼间竟变得完好如初不见一丝痕迹。 他可以非常确定自己经历的不是幻觉,盯着自己完好细腻的无瑕肌肤甚至让他想起了身为伏妖的羽鸦,那不死的体质,可以无限复原的身体,只有当被斩下了头颅才会真正的死亡。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羽鸦。 然而更可怕的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怪事,所有人却都对此视而不见? 洞外的雨越下越大,大到仿佛有了劈山击石之力,这一切早已脱离了真实,恍恍惚惚,光怪陆离,都让沈紫合不禁相信,一切都只是来神明的诅咒,只要破除了诅咒,从噩梦中醒来,一切都能够一如往昔…… 天色破晓。 下了一夜的暴雨,雨势终于渐渐转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吃过了一点果子,几人再次向蔓渠山出发。 这一条十分漫长的山路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前面一团又一团的山雾,将一行人吞吐其中,虚实交错般的总令人恍惚。 羽鸦一如既往的走在了最前面,而这回断后的任务交到了雪芜的身上。 沈紫合一路走着,特意提高了警觉,而赵铁牛就跟在他的身侧,一直以来都是沉默寡言。 “这离蔓渠山还有多远?”怜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羽鸦的身侧,她抬头望了望远处,除了一团团的雾,什么都看不到。 羽鸦瞥她一眼,开口道:“说吧,有什么事想跟我的。” 怜娘此人虽然出身孽城,可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羽鸦严重怀疑,就这么一个缺城少府的心眼儿是怎么在孽城那种邪恶之地求存的。 怜娘那是憋了一整个晚上了,实在是憋得难受,不吐不快啊,这才特意找上了羽鸦。 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沈紫合,只见他浑然不觉怜娘正打算八卦他的事情。 “你见过合爷那只木盒子里的镯子了?”怜娘一开口就给了羽鸦一个措手不及。 羽鸦微微一愣,不禁瞥她一眼:“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怜娘眨了眨眼睛:“我看见了呀。” 羽鸦笑道:“你都看见了什么?” 怜娘挨着羽鸦刻意压低了嗓子,对她说道:“你知不知道,盒子里的镯子可是合爷的宝贝。我可是瞧见了的,这东西原本是放在合爷主府家中的,是他在中秋节的时候特意从府上带回来了。” 羽鸦好奇道:“他特意将镯子带回来做什么?” 怜娘说道:“这都不明白吗?” 羽鸦摇了摇头。 怜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她说道:“中秋节那晚上我亲眼见到合爷拿着那只镯子站在月亮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觉得很是可疑,于是我就偷偷摸摸的打算上去瞧一瞧,可没成想却把他吓了一跳,那镯子还差点摔在了地上。” 羽鸦听完也不禁跟着心头一紧,连忙问道:“可有摔着了?” 怜娘连忙摆了摆手说:“没有没有。虽然当时只是虚惊一场,可是我看合爷是真生气了,我当时还想着帮他瞧瞧镯子,可是他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呢。” 于是怜娘继续对羽鸦循循善诱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羽鸦反问:“我应该看出来什么?” 怜娘??? 怜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昨晚上合爷硬把镯子塞给你让你戴上呢。” 羽鸦强调她:“我家公子爷只是让我试一试。” “哈?”怜娘愣了一愣,“不是你还没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怜娘见到羽鸦若有所思,于是就索性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黑紫玉镯是合爷的家传之宝,合爷特地将它从家中取回来就是要拿来送人的。我连瞧上一眼他都不肯,却将它带在身上,还游说你戴上试试,这意图明显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羽鸦听完又是一愣,如今细想下来似乎昨晚上合爷的劝她戴上玉镯的举动确实很不寻常。 “你的意思是,这镯子本来就是我家公子爷取回来要送给我的?”羽鸦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怜娘深吸了一口气:“这还不够明显吗?” 羽鸦顿时感到脑子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了一下。 怜娘简直对她恨铁不成钢,“以合爷那内向的性子,你还想着让他主动对你说这镯子是要拿来送给你的?” 羽鸦:“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怜娘顿时心如死灰,她连忙强打精神对羽鸦说:“这是合爷母亲的东西,他把镯子送给你可不单单只是送个镯子这样简单,他这已经是将家中主母的位置交给你了,他这是在向你求亲呢,可你倒好居然还拿着手里的破串串耍宝?”怜娘忍不住扶额:“我真是服了你了。” 羽鸦顿时呆愣在了当场,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的位置,从未想过公子爷竟然想要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还打算娶她? 这下她终于明白,她当时拒绝了那只镯子以后为什么公子爷的脸色那么难看了。 想到这里,羽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公子爷。 也不知是不是心意相通的缘故,他也恰恰在此时抬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羽鸦顿时狠狠的收起了视线。 此刻她简直追悔莫及,要是还能回到昨晚上,公子爷让她戴上镯子试试,她就算是剁手都得把镯子好好的安在手腕上。 “你说现在我还有机会把他拿镯子要回来试试么?”羽鸦哭丧着脸问怜娘。 怜娘忍不住冲着她的脸啐了一口,让她醒醒:“这机会就那么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想想,你把话都说成那样儿了,按照合爷的性子他还能再把那镯子拿出来?” 那断然是不能了。 羽鸦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羽鸦无比沮丧的走了一路,突然她打了个激灵,顿时将没有能够领会公子意图的懊丧完全抛在了脑后。 她感受到了这四周突然闯入了一股死亡的意味。 其他几人似乎同样感受到了周围突然变化的危险信号,纷纷停下了脚步。 “这里不对了。”赵铁牛突然开口说道。 雪芜也忍不住在周遭看了看,说:“的确是很不对劲。” 这一路走来,怜娘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这下子她不禁恍然大悟,“这里没有活物!” 一路来的不安突然找到了答案,雨中将蔓渠山冲刷得冰冷清澈,干净到他们在这里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这里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野兽的踪迹,就连蚂蚁都没有。整个山林仿佛是一座空壳的真空地带。 此时前方的浓雾逐渐散去,一座隐藏在迷雾中的破旧村落出现了在了视线当中。 “快看,那里有个村子。”前方突然有了人烟,雪芜感到莫名的兴奋,正要进去一探究竟。 羽鸦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十分戒备的说道:“小心古怪” 羽鸦仍然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村子十分可疑,它隐藏在雾中,朦朦胧胧似真似假,羽鸦担心是碰上了妖怪,或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雪芜狠狠一愣,看遍周围也没有见到哪里有条像样的沟渠,更别说海了。 雪芜感觉到荒诞,但羽鸦却告诉他,蜃最擅长制造幻觉它们并不单单出没于海中,山林之间也是它们喜欢的栖息之地。 当然能够制造幻象的并不只有蜃,许多精怪也擅长制造制造幻觉,比如狸猫、山鼠之类…… 正当他们犹豫不决,怜娘却突然开口说道:“那里有种熟悉的感觉,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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