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鸦向来是不懂娇憨的,她从小在万荒妖境那样弱肉强食的地方长大,本就不懂矫情为何物,后来又背负起一整个伏族的命运,眼里有的东西就更少了。 可是现在羽鸦却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被公子爷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有些难受是怎么回事?大约是因为心脏跳的很快,呼吸也有些透不过来,脸也一阵一阵的发热…… 羽鸦小心翼翼的又唤了一声:“爷……” 沈紫合这才恍然大悟,他侧过头去。 羽鸦见他也是一脸红晕,这才发觉,此时内堂里孤男寡女唯剩二人共处一室。 往往这种时候男人女人都得应该做些什么的,羽鸦如是想着。 但如果对象是公子爷,那就不可轻举妄动了。除非…… 羽鸦脑子里凭空的出现了一副难以描述的画面,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抹几不可闻的笑意。除非,硬是用强。只是,倘若是强要的话,依公子爷这高洁的性格万一闹到去寻死以示清白怎么办? 羽鸦想想还是决定不可冲动,于是又换了副面孔,对公子爷说:“爷,你就让我跟在身边护你周全,我保证不捣乱行么。” 羽鸦见沈紫合不回应她,又将身子和他挨了挨,说:“爷?” 沈紫合这会儿不知不觉又被羽鸦逼到了墙角。 这丫头是真不明白还是又来寻他开心,沈紫合索性就由着她,否则只怕是越训斥她就越来劲。 “我真保证不捣乱。”羽鸦还在央求。 沈紫合被闹得实在不行,只能松口。 羽鸦见公子爷终于点头,忍不住又是笑面如花。 沈紫合满脸的无奈,伸手将她头发上沾着的一枚瓦砾取了下来:“姑娘家家的怎么总是没有个样子。” 羽鸦吐了吐舌头,抖了抖肩上厚厚的尘土,灰头土脸的样子沈紫合也只能叹气。 不过此时公子爷就站在她的面前,正在为她擦拭脸上的污迹,他的身量比起羽鸦要高出许多,同他站在一起,羽鸦的脑袋只能在他的胸口磨蹭。 羽鸦乖乖的仰着面,任由沈紫合给她擦脸,趁此机会羽鸦还能好好的端详公子爷一番。 只是不知何故,羽鸦发觉公子爷的脸庞苍白中透出了几分疲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爷,昨夜睡得不好?” 沈紫合:“为何这样说?” 羽鸦:“脸色不好。” 沈紫合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兴许是昨夜做了梦吧。” 一听这样说羽鸦先是皱了皱眉,随时又是一脸暧昧的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说:“做了什么梦,莫非又是梦见我?” 沈紫合一听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曾经,他们误闯空缘幻境,因为受到了蜃妖的影响,沈紫合在蜃妖制造的幻境里被羽鸦小小的身影完全占据了。在那些流光诡谲的梦境里羽鸦已是他的妻子,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沈紫合难为情的避开了羽鸦,说道:“不是。” 可羽鸦见他一副心虚无措的样子就更想要逗他,于是又故意挨过去,问:“那从前爷做梦梦见了我都是做些什么事情,为何当初那噬梦怪要一口一个老婆的叫我,还让我给他生孩子?” 空缘幻境光怪陆离危机四伏,沈紫合当初便在其中遭遇了噬梦怪夺舍。那噬梦怪原本是一只跳蚤般大小的小兽,却因为钻进了沈紫合的身体里,靠着吸食宿主的梦境并且将宿主反噬而重新成人。 重新成人的噬梦怪性格与向来端方克己的沈紫合大相径庭,不但放荡不羁,对羽鸦更是相当执着。甚至为了维护羽鸦连性命都可以心甘情愿的搭进去。于是无端的又是让人生出这样的疑惑,那沈紫合做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梦? 羽鸦一再的咄咄相逼,沈紫合更是害羞得简直无地自容。 但是昨夜他在梦中梦见的真的并非羽鸦。 他告诉羽鸦,昨天夜里他在梦中听见了一名女子的声音,只当是一声一声的唤着他。 在梦里他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样貌,始终模模糊糊,她的嘴一张一合的,梦中的沈紫合无论如何的仔细听都没能够听清。 羽鸦:“然后呢?” 沈紫合告诉她:“然后天就亮了。” 羽鸦不禁皱起了眉头,嘟囔道:“怎么爷做梦总是梦见女人?” 沈紫合…… 沈紫合顿时露出一种被老婆捉到把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无措,逗得羽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羽鸦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摆了摆手说:“公子爷不必当真,阿鸦只是随口一说。” 羽鸦说罢又是笑得一副没心没肺。 可沈紫合却面色不佳的默默转身走向了放置书籍卷宗的书架。 眼见公子爷一言不合似乎又在生气,羽鸦连忙上前安抚,可此时眼尖的羽鸦却看见背对着自己的公子爷,抬手取下卷宗的袖子上似乎沾上了一抹污渍。 连忙走近一看,羽鸦发现这抹并不显眼的污迹竟然是发暗的血迹? 这时沈紫合也从羽鸦异常的动作当中发现了衣袖上面的血迹…… 沈紫合:“这是……” 向来身上纤尘不染的沈紫合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袖上面竟然沾了血,一下子整个人就不好了。 羽鸦见他一副浑身难受的样子,马上就会过意来,这种污秽之物,对公子爷来说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羽鸦心领神会,连忙对沈紫合说:“爷,现在我就回去让人给你准备一套新的。” 可这一次沈紫合却拒绝了羽鸦,喃喃道:“莫非是刚刚在验尸房里沾上的?” 可是他却并没有碰触到那具尸体,这血迹又是如何沾上的? 沈紫合不断回忆着这滴血迹的来历,可思来想去却如何都想不出来,只能作罢。眼下还有比衣服脏了还要紧要的事情。 当初他们为了从孽城出来,确实破坏了规则,现在从里面逃出来的孽鬼四处作恶,他们势必责无旁贷。 羽鸦见公子爷眉头深锁,心知他必定是陷入了自责当中。但公子爷并非像他的外表那般柔弱,在他的身上有一股子又固执又倔强的执拗,并非是黑白分明,并非是嫉恶如仇,但一定恪尽职守,一定是坚持公平和正义。羽鸦深知现在说什么劝慰的话对沈紫合来说都没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的平息这场危机,还给圣都城百姓一个安宁。 羽鸦:“爷,你真的相信那赵铁牛说的吗?” 沈紫合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那近日里百姓们都纷纷传言看见了死去的人,这又如何解释?” 羽鸦:“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我总觉得他似乎还有所隐瞒。” 那个赵铁牛高大壮硕充满了戾气,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特别不好惹的印象,但是既然他来自地府,从前必然也曾是个人类。前世的秉性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这个赵铁牛给人的印象便是如此,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 思忖之后羽鸦便说:“不如这样,我去地府打听打听,是不是真如那赵铁牛所说,还或是另外有其他的隐情?” 羽鸦见沈紫合似乎欲言又止,“爷,你想说什么?” 沈紫合摇了摇头,“本想与你同去的,但想想自己恐怕去了也是个负担。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界,可不要太过张扬才好。” 羽鸦这时恍然大悟,原来公子爷正在担心自己,顿时又是咧嘴笑得缺心少肺似的说:“爷,放心好了,四州向来互相不干涉一贯维持着十分稳定的平衡,好歹我也是四大之一,该有的客气他们还是要讲的。” 沈紫合点了点,这才放心了一些。 …… 羽鸦说去便去了,但是圣都城中一旦入夜之后的危机却并没有因为羽鸦的离去而摁下定格键。 一夜过去,又新添了两起新鲜的开膛命案。 沈紫合再一次站在验尸房里,看着面前两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心脏的部位空空如也。 相同的案子,这已经是本月发生的第七起了。 现在百姓都在背地里埋怨官府的无能,此事甚至惊动了朝廷,圣上亲自颁下圣旨,七日之内务必侦破此案。 古若临在一旁提醒沈紫合:“大人,那赵铁牛又来了。” 沈紫合一听连忙问道:“他人在哪里?” 古若临:“还在外面等着。” 沈紫合便吩咐把人请到内堂,又是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便转身往内堂走去。 一入内堂,沈紫合便见到赵铁牛正站在那里,他的身高足有八尺,十分的健壮,立在那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堵十分厚实的墙。 赵铁牛显然也是听到了脚步声,转身迎向沈紫合。 “大人这下该相信我说的了吧?”赵铁牛一见沈紫合便开口说道。 沈紫合问他:“你可知这是谁干的?” 赵铁牛:“大人可是相信了我的话,愿意同我合作了?” 沈紫合在他脸上审度一番,仍然瞧不出什么破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赵铁牛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告诉他:“这里有那些出逃的孽鬼全部的名单。” 沈紫合:“能容我翻看么?” 这回却是换做赵铁牛提高了戒备。 沈紫合见他似乎正在犹豫,便说:“要不,你把能看翻出来给我看,怎么样?” 赵铁牛想想觉得也可以,于是就开始低头翻起了册子。 沈紫合在一旁看着翻着小册的赵铁牛不禁愣了一愣,忍不住提醒他:“拿反了。” 赵铁牛这时正好翻到了一页画像,里面画的尸体的确是颠倒过来的,这才意识到自己拿反了,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难为情,连忙将小册拿正了过来。 可接下来赵铁牛的一通操作更是让沈紫合大为震惊。 只见他开始冲着小册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发起了呆,不时眉头紧锁,不时两眼茫然。 “这两个字看起来挺相像的,你以为呢?”沈紫合忍不住站到赵铁牛身边提醒了一句。 赵铁牛连忙虚心请教他:“这是一样的吧?” 好家伙,沈紫合这下终于确定这赵铁牛果然不识字。 他明白这个赵铁牛对他同样存有戒备,于是小心翼翼的问询:“可是碰上了什么困难,沈某可有帮忙之处?” 赵铁牛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不识字的秘密在沈紫合面前漏了陷了,一张紧绷的脸,表情更加五花八门。 沈紫合并不在意,只是说:“地府要缉拿出逃的孽鬼,而我圣都府要维护的是一方百姓的平安,你我之间并无利害冲突。何况孽城被毁,孽鬼出逃,沈某也难逃责任,既然你和我决定合作,我看看也无妨。” 赵铁牛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只是他还是觉得这身娇肉贵的沈紫合长着一副拖后腿的样子。 眼见赵铁牛似乎有所动摇,沈紫合连忙冲他伸出了手:“我帮你看!” 赵铁牛将信将疑,但是由于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终于还是将名单和卷宗一并交给了沈紫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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