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罪” 他以头抢地,捶足顿胸,眼里有泪花涌动,神情懊恼急了。 赵怀民:“既如此,你可有当年的笔录?” 吴青峰忙从怀里掏出几张泛黄的纸张,双手捧着送到衙役手里,凝噎道:“这些都是启强当年的供词,上面有他亲笔签字” 赵怀民接到那些笔录,仔细端量一番,面色登时冷峻下来,眉头紧蹙,久久才问道:“只这几张纸并不能说明什么” 少年将纸张摊放在案牍上,公事公办道。 听到这话,吴青峰立马回道:“禀大人,当年盗窃案的同伙有人能指证启强为主谋” “喔?”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啪”一下拍响了惊堂木,急切传唤:“何人?” “今日可在堂下?” 启万盛接过话头:“在在在” “此人正是江南,当年随我父亲走南闯北,在盛京定居下来后,当了启府管家多年,直到大伯去世后离开我启家,去向不明。直到近期,他归衣还乡时,带着荆条到家中请罪,将自己当年的龌龊事抖落个干净” 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气得面红耳赤。 “既如此,还不快宣江南” “尊令” “禀大人,江南已经带到” 江南:“草民江南参见赵大人” 赵怀民:“起吧”“尔等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江南:“草民前来伏法认罪,请大人赎罪” 少年面无表情追问道:“继续” 江南觑了一眼四周,很快低下头,俯首帖耳道:“当年启强见启航老爷家财万贯,而启风公子不学无术,整日逗猫遛狗,买卖玩物。望着启家金碧辉煌的样子久而久之就起了邪念,想着弄点银子花花,恰好老头子家中母亲病重,继续要买药材,可那药材昂贵极了,奈何鄙人袖里空空,眼看着老母亲窝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俺……俺实在于心不忍,就和启强一起谋划了那起案子,本来想着假扮成启风少爷,启家不念着僧面也得念着薄面,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道启航老爷当年异常震怒,非要将此事上报衙门,事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们想着启航老爷肯定不会让亲儿子蹲大牢,没成想……哎” 他抱头痛哭,涕泗滂沱,泪水顺着焌黑的面庞直下,双肩也随之抖动剧烈,情绪不稳定。 “咳咳”“咳咳!” 很快他脸色唰白,嘴皮发紫,喉头扯出激烈的咳嗽声,双手是不是捂着心口,瞧着好像是呼吸困难,横眉竖眼此刻揪扯成一团,远远看去心绪不宁。 赵怀民忙递给一旁的大夫眼神,示意他上前看看江南的状况。 大夫得了准头,瞬间起身,走向江南,抹了抹脉象,登时压低了嘴角,他皱眉道:“沉疴未除,又添新伤……一时半会死不了,就是有点难受” 只一瞬,小伙子动了,他一边拍了拍老头的后背,神色专注在其一呼一吸之间,不知何时,大家伙好像听到了银针鸣动似忙碌的小蜜蜂嗡嗡叫,手法熟捻到众人还没有喘一口气,他却下针极快,大家伙只看见了收针的动作。 不过银针顺气的法子挺奏效,很快江南呼吸慢慢平稳有序下来,面色潮红几分。 嫌犯状况好转之际,赵怀民忙收回目光,“啪”一下敲响了惊堂木,略略沉凝片刻,方才沉声问道:“江南,对于你的说辞,可有证据?” 原本木头桩子般的男人闻声而动,随着簌簌声萦绕在大堂里,众人将目光投向这边。 “禀大人,这是启强的认罪状” 他的一席话激起千层浪,堂下百姓交头接耳,颇有微词。 “搞什么?还有认罪状!这启强是傻子不成” “呵呵!不会是被人威胁,为了保命写出来的吧” “要我说,这踏马只有傻子才能干得出来吧!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将自己的致命把柄送到别人手里……” 路人你看我,我看你,对江南的说辞嗤之以鼻,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就差撬开他脑袋看看里边进了多少水?尽是说些胡话。 面对大家的质疑声,江南原本佝偻的身子骤然挺直,对着上头案牍重重地叩首,以头抢地,缓缓道:“大人,小人所言非虚,当时我和启强签下认罪状,为的就是防止彼此背刺,他怕我做傻事,我怕他出卖自己,将一切罪责推给本人,不得已而为之……” “咳咳”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憋红了脸,语气微弱几分,不似刚才那般□□。 “签这个状子时,我们的妻子都在身旁,见证了这一刻,只是吾妻去世三年,启强的妻子……” 他嗫喏着嘴角,欲言又止,眼神慢慢灰败下来。 显然是对启强家里情况不太了解,这才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须臾,旁边有人影攒动,是启万盛,他猫着身子,腆着肚子,白胖的脸上勾起灿烂的笑意,他笑吟吟道:“大人,草民知道” “前些日子启强他老婆从月笼庵里出来,找到我府上,将启强当年的所作所为一一告诉我族人,此刻他妻子也在门外侯着” “随……随时可传候” 他说得正在兴头上,目光微微抬,刚好对上少年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差点咬到舌头,忙讪笑着,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手止不住地抹着额头上汗珠,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对于启家人的积极主动,少年那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几度,语气却淡淡如水:“既如此,来人啊,传启刘氏” 启刘氏进来时,身着一身灰黑色素袍,手里拨动着珠子,嘴里一直碎碎念念着什么,双目垂着,好似行走的木雕泥塑,眼神带着丝丝缕缕愁绪,双颊骨头兀立,显得面容清寡几分。 她行了礼,手里的珠子便没了动静,眼皮子缓缓挑了挑,定定地看向上首者,嘴巴微张:“贫尼启刘氏参见大人” 赵怀民:“请起” “夫人,可知你夫君启强与当年启风盗窃案有什么关系?” 从她的一言一行中可以揣测出:她是有准备而来,眼里蕴着一丝愁绪,更多的是有光亮了,抬头看向自己时双目透出一股释然与解脱的流光,他索性直截了当直奔主题。 启刘氏点点头,手里的珠子又开始波动着,而她也开始徐徐道来当年的那些龌龊事。 “……夫君害怕江大哥顶不住压力,暗中告发他们,于是提出:两人都写认罪状,拿着彼此的认罪状,这样一来:江大哥也不会轻举妄动。那认罪状上面还有我和江大嫂的指证词,属了名” 她骤然慢慢起身,走向案牍。 “慢着!”“你有什么东西可交给我们就行” 一旁的许春风一直留意着这个女人的动向,虽然她看着宁静淡然如水,可是吃过无数亏的男人对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拔刀相向。 启刘氏被遽然出现的衙役吓一跳,忙捂着心口,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本能地往后踉跄了几步,面色骇然。 许春风将瓶子递给了少年,眼神却一直四处张望。 “大人可将此物倾倒在认罪状右下方,等待几息便可见到指证词” 启刘氏耳朵微动,听到上头的细细碎碎声,敛眉垂目道。 赵怀民为了安全起见,将一瓶子里的液体倾倒在认罪状右下方的指甲大小地方等待启刘氏所说的奇迹。 一盏茶功夫后,很快认罪状右下方角落有字迹隐隐约约显示出来,一个两个…… 很快密密麻麻,又小巧的字迹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怀民挑了挑眉稍,徒然起身,让管贤直接将认罪状拿给启刘氏:“还请夫人辨认一下,这可是你说的贵夫君的认罪状?” “这些是你的指证词?” 哗啦啦……随着泛黄的纸张摊开,大堂内外顿时一片哗然。 “果然有指证词,分别属了江氏和启刘氏的大名” “天啦!这……” “这也是天下奇闻了!不过关键证人已经死亡,启风翻案这事儿我觉得悬乎着、” “不过启家劳心劳力翻案图个啥?真是搞不懂……” “呵!你知道什么!启家如今要钱有钱,缺得当然是权了,只要启风盗窃案被推翻了,他们启家儿郎又可以考科举,登、、咳咳” 躲在人群里的瘦弱书生一脸不屑,对启家那副嘴脸实在看不上,人家大房启风搭进去一辈子,启家人没有想着翻案,如今二房三房有了有出息的后辈,这会儿想法设法摘除启风的罪行,啧啧!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不定那启风就是被二房三房打压,被冤枉入狱,直到丢了万贯家产,意气奋发到风烛残年,恰逢二房和三房有了资质不错的少年郎,比如:二房的启众望近几年在京中屡屡博得好名声,又拜了名师,可不就是想着让启家人踏入仕途,巩固其家族繁荣昌盛。 书生将启家人的神态看个清楚,这会儿不免为启风鸣不平,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说什么,话脱口而出一半,就对上了启万盛那双吃人不吐骨头般冰冷的眼神,他被唬得往人群里缩了缩脖子,猝了一口气,表达了自己的愤懑。 群情激奋,百姓议论纷纷,而大堂里众人心思各异,忙着打眼风。 他们时不时地转动眸子偷窥着上首者的神态,眼里从有光到慢慢涌动着不安的情愫。 良久,“啪”一声,直到惊堂木再次震荡在大堂里。 对于猝然出现的拍击声,余者浑身一震,脑子嗡嗡响,眸色齐刷刷看向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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