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放置着四盆绿油油的盆栽,是绿萝,长势喜人,蓊蓊郁郁的藤蔓已然铺挂在走廊上的柱子,有的甚至攀附在门口,嫩绿的绿叶随风摇摆着,时而有蚊虫在上面飞来飞去,十分热闹。 与其说是热闹,还不如说是惬意更贴合此情此景。 赵怀民刚收回目光,就听见管家说道:“这里就是我们公子的起居室,平时由绿儿和喜儿,成华和成才贴身伺候公子” “小的,见过大人” 这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人上前福了福身子。 赵怀民抬了抬手,长袖如流苏一般摇曳着,颇有一些陌上人如玉的清隽秀雅,抿唇道:“诸位不必多礼” “还请你等将案发当日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赵怀民特意咬重“所见所闻”,就是因为人们常常忽略了一些看似很平常却在案发时不寻常的一些动静。 比如:异常安静的环境亦或者异常热闹的环境可以掩盖一些不为人知的痕迹。 几个下人翘首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输于自家公子风采的郎君,互相对视一番,很快便有人出来说话了。 “小的叫成华,平日里负责在外跑腿儿,打扫清风院,照顾门前那四盆绿萝,主要是负责给公子跑腿儿来着...” 成华长相圆润,说话讨巧,眉宇间透着一股傻气,陈述案件发生那一日,说话几乎没有条理。 “说来也是奇怪,那天小的做梦,梦到有人偷了公子的绿萝拿去卖钱,小的追啊追啊,追了许久也没追上人,可把我累死了..嘿嘿!” 说起熟悉的事情,他没了刚才那股拘谨感,足足说了三刻钟,这会儿还不忘招呼赵怀民几人在廊下的亭子里坐下,端茶倒水的姿势很熟练,相比另外几位愈发难看的脸色,他好像瞧着有点实诚。 他挠头的时候,赵怀民发现双手都有些红痕,手掌粗厚肥大,指甲缝之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口。 尽管赵怀民的目光只是微微一顿,成华却出乎意外地描补了一句:“咱们公子有自己的小厨房,所以小的闲来没事就在厨房搭把手..” 说起这个,眼前这个小斯难得羞红了脸。 不过这时,一旁的成材冷哼了一声:“确实是搭把手”“咱们成华除了能劈柴跑腿儿,平时还特别能吃,要不是咱们公子能干,心地好,他啊恐怕早就饿死了”“不然谁家养得起一顿吃三盆大米饭的奴才来着..” 成材一席话让气氛莫名冷却下来。 赵怀民目光巡视一圈,随即开口提议:“对于二公子之死,我等深感悼念” “为了尽快查明其中缘由,我们还是分开问话,诸位认为如何?” 诸葛厚早就按耐不住,得了准话,顿时猝了一口,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出来,屁颠屁颠地拎着成材的衣领子往右边走去。 “大人甚是有理,属下去去就会” 赵怀民只看到了诸葛厚那潇洒的背影和挥一挥衣袖的右手。 毕竟他左手还拎着成化。 “轻轻点...”“哎哎!你这人要带我去哪儿啊” 成化那嘴巴从0变成了一字形,他左顾右盼,扭来扭去,气呼呼道。 诸葛厚:“当然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成华:“哼!别以为你是衙役,就可以为所欲为啊!快松开!” “我告诉你,要是被我家公子...” 话头到这戛然而止,许是想起什么,走廊那头两道身影慢慢没了碎碎叨叨声,唯有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许春风则带着成材去了厨房那边。 现场只剩下管家、喜儿和绿儿。 赵怀民睢视着管家,扯了扯嘴角:“这院子何时落锁?钥匙由谁把着?” 管家回视着眼前少年,不紧不慢道:“钥匙有两把,一把被公子锁着,另外一把由李大来拿着” “李大来是小厨房李婶子的瘸腿儿子,听说小时候被老鼠咬了腿,长大后走路一瘸一拐,所以大家私下都叫他李瘸子” 赵怀民没有接话,话头一转:“看来你们公子很喜欢花花草草” “大人明鉴”“我家公子平时不喜欢饮酒,也不喜欢吃喝玩乐,最爱温书,侍弄花花草草” 许是感受到少年疑窦的神色,在一旁侍立许久的喜儿终于开口说话了。 赵怀民点点头,算是回应,他拾台阶而上准备四处游走看看有什么遗漏,恰好这时一阵微风拂过,长袖宛宛而浮动,一束煦暖的光倾斜在他那张精湛的侧脸上。 台下几人登时呆愣在原地,“嘶”“公子..” 也不知是谁呢喃出声打破了绝美的一幕。 “咳咳”“大人是要四处走走?”“小的还有要事在身,接下来就让喜儿和绿儿带着你走走” 管家眸子闪过一丝异光,络腮胡子颤了颤,此刻说话声莫名低了几度。 赵怀民就这么轻轻扫了他一眼,将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勾了勾唇角:“嗯,你且去吧!若是有事,本官会着人唤你” 送走了大汉子管家,少年余光瞅见喜儿、绿儿两人那紧绷绷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佝偻了下来。 看来女孩子对体型庞大的男人从内心深处带着一丝恐惧感。 少年拂了拂袖子,落后几步的丫鬟们很快就追上他。 “你们公子平时一天都做些什么?” 少年侧目问道。 这时如鹧鸪般低头的绿儿率先开口答道:“公子一般是卯时起床,卯时三刻拜见老爷夫人,辰时去教场骑马射箭,辰时三刻朝食,巳时左右温书,直到日中左右会起身修花弄草,未时一刻左右会吃夕食” 说这话时,喜儿恰好推开了房门,脸上还带着羞怯的笑意,绵言细语道:“公子这边请,今儿怎么这般..” 听到这,赵怀民知道这两个丫头已经习惯自家主子的存在,想来是二公子对丫鬟仆从厚待,故而他们私下相处起来莫名有点温馨,不似前院那边森冷。 “小的知罪,还请大人赎罪” 绿儿、喜儿两人不知何时跪在地上,叩头请罪诺诺道。 赵怀民:“快起来吧”“你们公子待你们很好,你们没错,他也没错” 错就错在他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在这封建时代,能善待家中奴仆,古二公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暖男无疑了。 赵怀民对这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有了一些好感,于是他在屋子里走动,时不时地翻动着里头的物件。 身后还有两道目光就这么灼灼地盯着他。 “可以推开窗户吗?” 少年回眸问道。 两丫头恍惚间看到了自家公子那熟悉的影子,沮丧的脸上瞬间扬起秀美的笑意:“公子您怎么又自己动手了?” “我们来就是”“要是被管家看到了,又要罚我们劈柴烧火了..” 一个熟捻地拿起木撑子推开了窗户,一个将赵怀民挤开,取下了窗户上的盆栽。 绿儿抱着暮颜花,久久不曾回头。 赵怀民本被窗外那稀稀拉拉的花草树木吸引了,下一瞬目光回笼,看向那头,不知不觉中拉低了眉眼。 少年徐徐走过去:“擦擦吧” 谁知绿儿抽抽嗒嗒的凝噎声愈发剧烈了。 这时一双手横空出现,拿走了帕子,是喜儿。 她拿着帕子,径直走过去,狠狠道:“哭哭哭哭..”“之前公子在的时候,咱们过得自在是公子的仁慈厚爱,你这般模样自是讨喜,可是如今公子没了,你要是哭哭啼啼被管家看见了,又少不了一顿蹉磨” 说起这个,她还捞起了绿儿的袖子,将人连拖带拽地往赵怀民这边走去。 泪水涟涟道:“大人,你看看”“这就是她们做的好事。要是知道公子对奴婢的好都变成了她们作践的由头,小的.小...奴婢二人怕是很快就能见着公子了” “呜呜呜...” 好好一场求证会变成了女孩子哭诉大会,赵怀民颇有些无奈。 他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先平复心情。 “其实身上有些伤口不是什么坏事”“你们这些伤口都是瞧着很是狰狞,仔细看:都是新伤口。说明你们平时没有受过什么罪” “这也说明:你们公子带你们不薄,那些脏活累活都是给了别人” 与其说是别人,更确切地说是两个小厮吧。 少年的一席话让丫鬟们瞬间垂下了脑袋。 “没错”“虽说我们是丫鬟,公子经常把脏活累活都扔给了成华和成材” 喜儿拿着那手帕擦擦泪水,眼神定了定,语气前所未有地坚定。 “日前公子在的时候,大家姐姐长,妹妹短”“离开了公子,我们就是低贱奴婢” 言语间透着一股悲凉感、无力感。 这话是喜儿说出来的,赵怀民却一直盯着绿儿,见她本该低垂的脑袋有有那么一瞬间抬起来,泛红的眼眶里闪过一丝纠结之意。 少年靠在窗户旁,目光滞涩一瞬,若有所思,俄顷他便问道:“这花圃好像缺点什么” 闻此言,两个丫鬟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盯着那里的一草一木。 随着风起,花圃里的花草树木清香气息一直萦绕在四周。 少年感受到笔尖那股青草花香,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窗口,好似在等待什么。 良久,身后才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扔了” “老爷怕夫人触景生情,着人将那些玩意儿扔了” 一句“扔了”好似蕴含着万千情绪,说完这话,两人再次缄默。 少年又问道:“这些花都是你们公子自己买的?” 一、二、三... 差不多五息后,绿儿才回话:“大多是别人送的,少部分是公子自己买的” “你们公子自己买的花在哪?” 赵怀民余光被窗台的花粉吸引了,他匍匐着身子,伸出手摸了摸那点花粉,随口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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