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旁的圆子也听之动容极了,红着眼眶,压着嗓子伤心极了。 他受不了赵怀民的隐忍,站在船边大声呼喊道:“大老爷、二公子,你们快回去吧。” 他往车外看了看,说:“我会好好照顾怀民哥的,一定不会让他受苦。” 赵怀民诺大的岸线一点一点拉长。圆子走到那边甲板,须跳下去又爬上去。他今岁吃了不少,张高了,壮实了,圆滚滚的身子缩成一团像极了肉团子熊猫,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 赵怀民本来拦着他不让去,他不肯,只好随了他。少年看见圆子穿着素衣,艰难地走到船头边,慢慢探身往外看,尚不大难。可是风越来越大,他张着嘴吃了不少气,想说些好话就不容易了。 他手里抱着花瓶,后背背着硕大的包裹,整个人被大大行囊裹住,对于单薄如竹子般的赵怀民而言,只能伸出手死死地拉住他,再次开口想拦住圆子。 这时船家正端着茶水往船头扫了一眼,也看见圆子探出去的头,忙一把将他拽回来,还不忘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真是大胆” “这节儿里的水还是冷冰冰的,如是掉进去了,定是要半条命的。日后可不要这么胡闹” 见圆子鹧鸪般躲在少年身后,便对着赵怀民提醒道:“要是想一路顺风,可别这么任性了。小兄弟,你可要好好管管你这朋友” 兄弟俩又是作辑,又是陪笑可算是过了这一关。 只是再回头,岸边的几人已经缩成了一个个小黑点,看不清半分音容,也听不见他们的一丝声音,唯有江上冷风与茫茫白雾肆虐着。 圆子死死咬着唇,见身边人怀里抱着那盆好看的汀兰,身后背着一包东西,微微张开的嘴不知怎么就默默地闭上了,默不作声地陪在左右。 “轰隆隆~” 奔雷刺啦一下划破了整个夜空,天边乍现一道道闪电,这时他方才醒神。 夏雨来的快,嘈嘈切切,大雨小雨劈里啪啦砸在屋顶,顺着屋檐连成一片水帘子,滴滴答答地洒落在地面上,溅起阵阵水花,迅速连成一片水洼。 雨势渐大,他们还未来得及挪动,只好在亭子下默默地等着雨歇。 周遭煞那间恢复了热闹,赵恣仰望着雨水渐渐铺在水面,滚了滚喉头,忽而说道:“也不知老家是不是也是下雨了?” 语气隐隐带着一丝忧虑。 大雨如是转成暴雨,必有洪涝,对于那些靠天吃饭的老百姓而言实在太危险了。 赵怀民将手探出亭子外,捧了一点水,又看了看乌压压的天色,脸色亦是如此难看,附和道:“这雨一时半会儿算是停不了” 云层太厚了,一层裹着一层,一片压着一片,铺天盖地而来,就连遥不可及的闪电此刻歪歪扭扭地劈来劈去,巨大的声响此刻震耳欲聋,好似伸出双手就能抓到那席卷而来的乌云、闪电,大雨倾盆,本该星空朗朗的夜色此刻黑如墨玉,天和地似乎想要连成一片。 一席话令两人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赵怀民打破了近似凝固的气氛,率先问道:“不知道窗台子的花还好着没?” “雨水好像小了些,我们回去吧” 不知逗留多久,赵恣再抬头时,唯余茫茫,就连花船上那点糜灯也没了踪迹,周遭一片漆黑,他正踟蹰着怎么出去。 只见身旁人已经撑开了一把油纸伞,又将另外一把递给了自己。 赵恣一时怔怔在原地,直到亭子里亮起了唯一的光亮---指路灯,他这才敛了异色,慌忙打开伞身,准备归家。 原来赵怀民一直留意着天色,知道今天会下雨,外出时早就准备了雨伞和指路灯。 噗噗~。 出来时,赵恣被那指路灯吸引了,莫名觉着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可是喜欢这灯?” “没..”拒绝的话到嘴边,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欣然的神色 码头到客栈的距离不远,拐角就到了客栈,还未凑近门口就看到几个人影在门口张望着什么。 “来了,可算是回来”“快些进去吧” 主仆几人簇拥着他们进了屋。 刚进屋,迎面就看见了披着外衣的王嬷嬷,大家一时呐呐。 倒是赵怀民摸着鼻子悻悻然笑道:“都是小子的错,还望嬷嬷不要恼怒” “哼!我老婆子可不是不讲理儿的人,是我们公子先出了门,哪里怪的了别人” “快些洗洗,喝点暖身汤” 大家见她面色确实正常,也就开始端茶倒水,换洗衣服,屋里进进出出忙成一团。 赵怀民进了屋拽着圆子压低了声音,追问道:“窗台的花可收了?” 圆子哪敢忘记,拿着干帕子的手顿了顿,继续给他擦拭着头发,嘀咕道:“收了,收了” “怀民哥,这花啥时候物归原主啊?冷不得,热不得,干不得,怪难伺候的” “放家里你又不放心,就怕猫猫狗狗碰了去,真是比人还金贵...” 嘴里碎碎念,看来对那盆花意见不小。 赵怀民只是问了一句:“花可□□了?” 圆子:“开了,刚刚下雨时不知怎么就开了一大片,也真是奇怪” “我还还想跟你说说这事情来着,没成想你外出了” 花开了吗?赵怀民听到想要的答案后,径直坲开了圆子手,摆摆手:“好了,我身上干了”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马上就回来” 赵恣就在隔壁歇脚,屋子里亮如白昼,谈话声时不时地弥漫在外面。 赵怀民走到内屋,见汀兰正开得欢,花叶相互依偎,枝繁叶茂,很是妍丽,于是小心翼翼地抱着花瓶,用宽大的衣袖护着花朵,慢慢往隔壁走去。 随着赵怀民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屋子里的丫鬟婆子看向他,还是王嬷嬷反应快,招待人上茶:“刚刚瞧着你匆匆回了屋,可喝了暖身汤?” 赵怀民莞尔笑道:“承蒙您的好意,我刚刚喝过了” “近些日子天气燥热烦闷,恰逢汀兰开了,花开非凡,香气弥漫,很是醒神,堂弟看书时若是眼色疲乏,不如闻闻这个,宽宽心” 他说着就从怀里拿出那盆汀兰,惊得一屋子人直接瞪圆了眼。 赵恣眄视着那瓶淡粉色汀兰,眉头微动,嘴角翁动,欲言又止。 眼看着那花落在自己手里,一时楞神。 王氏将他那神色看在眼里,岔开话题:“这几日咱们算是偷个闲,还是多亏公子你了” “我家公子窗台上正好缺点东西,这花瓶瞧着很是喜人,亮眼极了” 赵怀民顺着话头,搭话道:“那真是巧了” “只是这花比较娇矜,须得细细养护才是” “咳”赵恣还未发话,王嬷嬷笑眯眯道:“老婆子整日呆在屋里也是闲着,多照看些就是” 两人一唱一和,气氛好似不至于那么生冷。 好不容易送走了赵怀民,屋里慢慢落了冷清。 王嬷嬷扫了一眼其他人,常春忙带着丫鬟退出门外,还不忘关上门。 待屋里四下无旁人,老婆子也凑到赵恣跟前,打起精神,柔声问道:“可是谁惹公子了” 赵恣摇摇头,默不作声,目光若无所依。 王氏见他这副焉焉模样,复又调侃:“老了老了,这是讨公子嫌了?” 乍一听到这话,他动了,看向眼前青丝生出白发的奶娘,不解道:“嬷嬷怎会如此想?我只是有些累了” 语气闷闷的,垂着脑袋更像是鹧鸪一样缩成一团。 老太太看个分明,笑道:“老身瞧着您不是累了”“更像是赌气呢” “往日您一生气就是这么默不作声,喜欢一个发呆,置气” 她拢了拢衣服,撑着眼皮子,掏出帕子细细地擦拭着花瓶,不厌其烦地唠叨着:“这点倒是不像小姐,更肖似那位” “小姐就因为这点吃了不少苦头,您如今也是这般,将来也不知苦了哪家姑娘去...” 王氏的小姐不就是柳氏,赵恣生母。 听到生母的事情,赵恣自是会留心,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向温柔,不过在奶嬷嬷的口中,生母似乎更落落大方,不像他,什么都是埋在心里。 他望着那花,不知怎得就慢慢没了那股气,只是心里依旧抹不开那层恨意,徒然别开脸,愤恨道:“这花真是娇气” “还不如扔了算了” 赵恣拿起一旁的油纸伞拂过桌面,眼看着那花瓶坠地而碎,只见一双镐枯的手迅速地接过那花瓶。 “哎~,公子不要。老身要了”“嘶” 因为事情太突然,王氏为了挽救那花瓶,生生扑过去,导致扭到了老腰。 这会儿直接摊在地上直抽气,赵恣也急了:“嬷嬷,您没事吧?” “我没事,缓缓就行。公子别担心”“千错万错都是人的错,花没错。怀民公子这般爱惜这花,公子可不要埋汰了人家的好意” 她疼得嘴皮子直哆嗦,面色惨白,还不忘劝慰主子,生怕公子拿着东西撒火,死死地护着东西。 如此这般,赵恣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憋得慌,呐呐道:“既然嬷嬷喜欢,那便拿去便是” 他扭着身子不带看一眼那盆花,语气莫名森冷几分,就连好看的眉梢此刻也微微挑起,蕴着丝丝燥意。 老嬷嬷只当他恼了那边,也不多言,只好抱着花瓶,起身往外走去,许是腰板儿扭得厉害,挪动时时不时地发出“嘶嘶”抽气声。 屋子慢慢寂静下来,唯有老妇的□□声渐渐不可闻。 少顷,屋外脚步声逼近,他还未收回目光,就见常春推门进来。 “咳咳”赵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用手掩住嘴清了清嗓门,嗔怪道:“你这小子,何时这般没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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