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事情有转机,赵怀民当下立断,转身拐去了钱家。 当他站在钱家医馆时,门口异常凋敝,人来人往指指点点,就是不再踏入钱家医馆半步。 药堂只有几个药童在打理药材,乍一看见有人进来,几个童子齐齐挤过来,连忙热情招呼客人,待看到赵怀民的脸时顿时垮了脸。 只留下一个面生的童子时不时地看向药堂外,语气闷闷的,怏怏不乐道:“是赵公子啊?找你弟弟嘛?他在后面熬药..” 赵怀民直言:“我找钱夫人” 接待他的药童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了手里活计,试探性问道:“找谁?” 赵怀民又重复一遍:“我找钱夫人有事”“钱老爷托我带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你只管禀报给夫人就是” 药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将信将疑,磨磨蹭蹭进了屋。 须臾,赵怀民被人客客气气请进了门。 屋里,挤满了人,气氛瞧着有点压抑,坐在最上首的老爷子垂着眼睛,看不真切神情。 “各位族老福安” 族人们三三两两抱臂上观,扭着脸,见有外人在,不再多言。 紧挨着老爷子的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头一点一点,都快砸到桌子脚了。 跟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眼珠子一转:“三祖爷,我爹今年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了,最近更是浑身酸痛,离不得汤药,这个点儿该回去吃药了,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找个人唤我们一声就是” 说完就不等钱老爷子反应,背着他爹就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其他人见状,顿时互相打眼风。 “哎哟,我娘这几日嚷嚷着想吃早春得莲子,不给吃还不行,三祖爷,真是惭愧,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知会我们一声,我家肯定第一个到” 有一个圆脸胖子笑眯眯地走了。 剩下的人更是懒得找借口,呼朋引伴,结伴而行:“今日肚子着实不太舒服,三祖爷爷荣我们去看看大夫,马上回来” 临了最后,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凑到钱老爷子跟前,支支吾吾道:“三祖爷爷,我...” “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汉子从怀里摸出一个满是补丁的钱袋子,袋子扁扁的,想来没有装多少银子,汉子急得抓腮挠耳,急红了眼。 好在钱夫人反应快,连忙接下来那钱袋子,接过话头:“勇子,你三祖爷爷这会子不太舒服,不能说话,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这几日你家里忙着播种吧,快回去吧,你们能来,我们很感激” 汉子噌一下抬头,黝黑的面皮子顿时黑红一片,他佝偻着腰身,连连拱手做辑道:“没能帮到你们真是...” “那那..我就家去了,你们若是有事儿往村里捎个信儿,俺们保证立马来” 壮汉眼神游离在钱老身上,没能帮衬到钱风,他眼里满是愧疚,不觉地低了头,一步三回头,离开时眼眶红红的。 乌泱泱的人离开后,屋里瞬间敞亮许多。 “咳咳”老爷子捂着嘴,咳嗽几声,扯着嗓子,梗着脖子,憋红了脸。 钱夫人一边使唤人拿药去,一边给钱老顺气。 “真是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 半响没见来人,钱夫人拧巴着脸,猝骂道。 赵怀民连忙搭了把手,打开了窗子通通气,很快那急促的咳嗽声慢慢变成喘气声,一下没一下,若有似无。 钱夫人这才得了空,刚转身转备将茶杯放进托盘里,就望见了窗口走过来的少年,一时晃花了眼睛。 她瞪着眼睛,迷茫一瞬,囊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赵书生来了,真是稀客” “今儿诸事繁多,一时也没注意到你,真是怠慢了” “来啊,还不快上热茶来?” 少年在县试拔得头筹,她听自家夫君念叨过几句,自是上了心,乍然看到本人不免有点难以致信。 赵怀民徐徐走上前正式问候道:“钱老福安”“夫人福安” “小子今日不请自来,失礼了。今日有人找到我,说是钱大夫带了东西,交代那人务必交给小子,小子看了内容,一头雾水,这才叨扰贵府” 他先是行了书生礼,又是道明了来意,亲手将那封“特殊的书信”交给了钱夫人。 钱夫人拧着帕子,半信半疑地打开了血书,下一瞬便惊呼出声:“这...这确实是我夫君的亲笔” “他字迹不好,总是喜欢多一笔少一画” 还解释一番。 钱夫人悬着的心高高提起又慢慢放下,只是..,读完血书后,她愈发困惑,还将血书送到钱老爷子跟前,试图让老爷子辨识一二,奈何老爷子口歪,手止不住地打摆子,“呜呜...呜呜”好似痴呆状,嘴里呜呜耶耶叫着,实在听不清他想表达什么。 钱夫人拿着血书,眼泪如掉豆子一样唰一下,掉个不停,捏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泪水,泪眼朦胧哽咽道:“我家夫君是药商,来往生意人较多,远得不说,光县里的老板中,陈姓老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这...,大海里捞针,怕是误了时辰” 偏偏他家夫君犯到了卫家手中,时间不等人,稍有不慎就只能给自家夫君收个全尸。 如今公公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不能拿主意,她又是个妇道人家,能想得法子都想了个遍,能求的人都走了一遍,树倒猢狲散,没一个能顶事儿的,都明里暗里盼着夫君死了算了,等着吃绝户呢。 赵怀民磨挲着手臂处的衣角,神色专注地聆听着钱夫人的“诉苦”,待到她情绪稍稍缓过来时,便接下话头:“夫人,可还记得一个面容缟枯,浑身香气的陈老板?此人瞧着有些阴气沉沉” 经过少年提醒,钱夫人募地楞了,眸色微动,很快定了定神,她扬起帕子,喜上眉梢道:“还真有这么个人,那人确实瞧着不太面善,夫君待他十分尊重” 鞍前马后,就差跪在地上舔抵人家的鞋底了,那时候她还嘲讽过自家夫君:“何时学了一身奴才气?” 如今细细想来,陈老板处处透着诡异之处,她心里琢磨着,也不遮遮掩掩,直言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如何与那位陈老板取得联系?” 平时都是丈夫外出走动,她只管着内宅这一亩三分地,哪里想到会有今日? 钱夫人语气莫名哀怨几分。 赵怀民不死心追问道:“难道平时只有钱大夫亲自与陈老板见面,从未带过小厮?” 他可是记得钱风对自己的徒弟陈为礼很满意,不仅教他医术,更是经常带他来往于各个商人之间应酬,难道陈为礼不知情? 想到这,钱夫人摇摇头,掩面而泣,低低抽泣道:“夫君说过:小本生意自是无可厚非,肥肉当然是窝在自己手里比较周全” 暗含之意:带着陈为礼四处走动只是做给外人看,真正的油水还是握在钱风自己手里。 一时间屋里陷入低迷气氛。 赵怀民也不得其法,望着窗外的春色面露难色。 囊时,“陈老板好”“陈老爸棒”“陈老板真是个大好人”“你个金贵玩意...” “小东西啊,真可爱” 那只躲在窗口的灰色鹦鹉探头探脑,乌溜溜的眸子正盯着赵怀民看个稀奇,妙语连珠。 “这是?” 一屋子的人纷纷看向那只躲在窗口的鹦鹉,瞠目结舌。 钱夫人指着那鹦鹉一脸疑窦,回头便诘问丫鬟婆子:“这是谁养的畜生?简直无法无天了,我们老爷还没死呢” 丫鬟婆子你看我,我看你,一脸茫然,均摇摇头不知道这灰毛毛畜生从何处而来,一时犯了难,杵在屋里,脑袋恨不得钻进地板。 没有得到答案,钱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呼吸一窒,面皮子乍青乍白。 呵斥道:“还不快将这畜生扔出去?” 丫鬟婆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手忙加乱地抓鹦鹉。 “畜生”“畜生来了”“你才是小畜生”“小~畜~生...” 鹦鹉凭借着灵活走位,把丫鬟婆子耍得团团转。 “啊切” 时不时地抖落鸟毛,鸦羽般的羽毛顿时满屋子飘,钱夫人鼻子一痒,呼吸不畅快,瞬间打了个不文雅的喷切。 “一群蠢货,用网子” “蠢货”“蠢货”“小~蠢货~” 鹦鹉学舌,音调抑扬顿挫,惟妙惟肖,气得钱夫人吹鼻子瞪眼,眼刀子不停地往那扁毛畜生身上飞,还不忘指挥下人去抓住畜生。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灰色身影从赵怀民头顶上掠过时,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抓过去。 “坏蛋”“坏蛋,放开我”“陈老板~~”“小灰灰~~” 鹦鹉顿时像个炸毛的公鸡,扑棱着翅膀,又挥斥着精干的爪子动来动去,试图逃脱少年的束缚。 这时钱夫人走上前,冷笑道:“可算是抓到你这个小畜生了” 露出狰狞的面容,吓得鹦鹉挣扎得愈发厉害了。“救命!”“陈老板~”“陈大人~~”“你的宝贝疙瘩要被人扒光毛毛,死翘翘啊啊啊啊~~~” 随着那双英红的手逼近,灰毛鹦鹉豆眼大小的眼珠子顿时迈进了灰毛里,那张嘴像个麻雀一样嘁嘁喳喳闹个不停,浑身瑟瑟缩缩,好不可怜。 这一刻,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忍俊不禁地憋红了脸。 赵怀民听了这些话,若有所思,身体已经做出本能地反应,一下子侧过身子,转头一本正经对着女主子道:“夫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陈老板,救出钱大夫” “小子觉着这鹦鹉也许能帮我们找到陈老板” 钱夫人伸着手愣在原地,闻此言,悻悻然摸着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掩面低眸:“这话从何说起?” 这畜生长得也没什么特别,就是嘴巴厉害些,瞧着毛发水光油滑,好似没什么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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