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院门口两个丫鬟正在东张西望,丫鬟见赵怀民兄弟俩冒了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 “请老太太福安” 兄弟俩福了福身子,就这么拱手,侍立一旁。 老太太端坐在上边,丫鬟婆子来往不绝,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腰捏腿,闭着眼睛像是看不见两个孙儿的存在。 大概过了三刻钟,上头清了清嗓门。 丫鬟发话了:“两位公子,老太太让你们跪着听训” 赵怀民撩起袍子,穿着鹤氅直挺挺地跪下来,赵怀德亦是如此。 赵老太终是忍不住了,怒火中烧:“你们可真是好样的,丢人都丢到媒婆那里去了” “咱们赵家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一阵一阵呵斥声挟裹着几盘子点心从上头砸在两人头上。 赵怀民:“孙儿知错” 赵怀德:“孙儿知错” 真是讽刺,自己的孙儿不知道其身体状况,就在那里像个疯狗一样咆哮,难道她不应该反思反思嘛! 也对,人家就是偏心眼老太太,眼睛都快长到权势堆里去了,能指望人家良心发现? “知错?我看你们是读了几年书就是喂狗了,我养个狗还知道看家看院子,来了贼还知道叫唤几声,你们这些没脑子的玩意儿整日就知道指望着老二家,一群眼皮子浅的东西” 老太太急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丫鬟婆子又是一阵慌乱,给她拍背顺气,给她喝茶顺气。 婆子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点心果子,却被老太太喝止了:“收拾什么收拾,都是一群没眼力界的东西” 屋里众人顿时呼吸一窒,齐齐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当初就不该让老二帮衬你们,当娘的什么出身,那孩子能有什么用!” “恣哥儿那孩子之前多懂事,自从把你放到他身边后,家也不回了,老的老的不关心,小的小的不亲,搞得家里里里外外不是人,都是你们两个小贱皮子干得好事。真当我不知道是吧。人家卫家每每来信,都会提一嘴,你们多好多好,全是捡着好话糊弄我们,真真是贱皮子出身难等大雅之堂!!” 她拨了拨茶叶,猛喝了一口,被烫得面皮铁青,“嘭”一下,手里得茶盏直接被摔了出去,茶水溅在赵怀民怀里,瞬间衣服打湿了一片。 “行了,你们下去吧” 老太太一脸心烦,被乌泱泱一群人堵着,呼吸不畅,看啥啥不顺眼,只得打发了丫鬟婆子,免得又被人看笑话。 丫鬟婆子一走,可算是亮堂多了。 她用手帕擦拭着手指,又开始说教:“哑巴了?在心里骂我是吧” 这话一出,兄弟俩又是齐齐认错:“孙儿知错” 如出一辙的话惹得老太太愈发生气,她指着两个小子破口大骂:“挨千刀的贱皮子!” “看来当初分家的决定是对的,有你们这两个烂泥,老三家那一脉全废了” “你倒是能耐攀上人家曹县蔚家,折腾这么多年,扑棱出什么花花来了?还不是回家种地养蚕,身子给掏空了,尽是学些不好的东西,败家玩意儿!” “还有你,老三供你读书几载,就因为吃不了苦就去医馆当学徒,给钱当学徒还没人家出师快,整日在医馆混日子,总有一天把自己也折腾没了!” .... 老太太骂骂咧咧,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眼看着马上过年,恣哥这孩子一个人还在求学,那么苦寒的天,他可怎么过!!” 她纠着心口的衣服,眼眶红红的。 赵怀民留意着弟弟的状态,见他额头冷汗涔涔,当下勾了勾唇角,身子一歪,径直栽倒在地。 他眼皮子一直“打架”,老早就想睡觉,老太太说话又臭又难听,属实比裹脚布还难闻,歪理一堆,尽是欺负老实人。 “哥!” “哥,你怎么了?来人啊,我哥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赵怀德反应很大,几声咆哮,吼得老太太一愣一愣的。 丫鬟婆子蜂拥而进,最后在小厮的搀扶下,将赵怀民搀扶到客房躺下,徒留老太太张着嘴巴,一脸阴沉。 赵怀德这边动静大,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很快引起了秋水院的注意。 “夫人,那边来人:说是赵永福家的大公子晕了” 如意跪在地上请示自家主子。 卫氏正在逗弄着小女儿,心情不错,乍一听见这事儿登时就蹙眉,而后问道:“老太太怎么个反应?” 人是她孙子,事儿也是在静心院出的,老太太若是不在意,她犯不着吃力不讨好,派个心腹去看看就是。 如意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如实回道:“老太太在屋里没去看那位” “喔?那可真是不巧,孩子有点发热,你们去厨房烧点热水备着” 卫氏眉眼一动,面不改色道:“周嬷嬷你去那边看看,若是要请大夫,用府牌就是” 她掏出府牌递给了奶嬷嬷,并没有要去看看赵怀民的意思。赵家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卫颜儿早就摸透了,之前还想着打点打点,这些年都过去了,老的老的在原地爬,小的小的还靠着家里过活,全都是些没骨气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何必多此一举。维持表面和谐就行了。 周氏接下东西,立刻动身了。秋水院丫鬟婆子也进进出出,一片忙碌。 静心院的丫鬟婆子将人送过来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哎”“可怜见的,你是没看见:那公子面色卡白,双眼紧闭着,呼吸好像都没了,老太太在屋里骂得可难听了” “听说他们还读了几年书?读书人最在意面子,老太太这般作态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嘛” “咳咳!咱们还在客房呢,都小心些,仔细被老太太听见,可就麻烦了” 丫鬟婆子也是知道赵老太太的脾气:大字不识,就爱装;骂人自有一套,气死人不偿命那种。 平时被拘在静心院,受了不少鸟气,正无处宣泄,借着外出的功夫怎么也得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 赵怀德心里早就知道老太太对他们不重视,没想到连赵家下人都知道这些事儿,看来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要吃冷板凳,哥哥在这里躺了一会儿,家里主事儿的,连个脸都不露,真真是.... 他摸着哥哥的脉象,不禁感慨:幸好他选择了从医,不然家里人生病了,只能干着急。 吱呀~,门一开,冷风呼呼灌进来,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怀德公子安” 是周氏,她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还伸长脑袋,瞅了瞅床上的赵怀民。 凛冬的风如刀,刮在人脸上冷得头皮发麻。 “嗯”“我哥只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这里暂时不需要人伺候,还请嬷嬷去静心院问问,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回去了” 就连赵怀德也冷不丁地拢了拢被子,转头对着周氏一行人说道。 周氏视线在床上扫视着,见少年双目紧闭,多嘴一句:“恕老婆子多嘴,公子可要请大夫?” 赵怀德淡淡道:“我已经看过脉象了,我哥没事” “还请嬷嬷去静心院问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周氏:“遵命!老婆子这就去请示一下老太太” 她抬头又问了一句:“可是要回扶风院那边,老婆子这就去安排” 赵怀德思虑一刻,一脸纠结。老是呆在赵家惹老太太不待见,若是回曹家,岂不是又要麻烦曹杰,如果回医馆,人多眼杂,怕是又要给师父添麻烦。 “不了,我们回医馆吧”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还是住医馆比较安心,反正交过学徒钱,他哥就住他的房间就行,住一两天不妨事。 周氏眼观眼,心观心,应下了:“那公子且等等” 她们走了,门开开合合,屋里冷如冰窖,赵怀民本能地紧缩着眉头。 赵怀德用手搓了搓哥哥的手,试图留下仅剩的温度,时不时地哈气,白雾蕴得他脸一片苍白。 很快得了准话,赵怀德正准备将哥哥背回去时,他已然醒过来了。 “咳咳”“咳咳”“我们要走了嘛?” 少年的眉眼此刻四处乱看,因为身体虚弱,面色比寻常人要白皙许多。 “哥,老太太那边同意放人了,咱们回医馆吧” 赵怀德正在活泛活泛他的腿,乍一听见这话,忙解释着。 赵怀民用手帕捂着嘴,就怕徒然咳嗽,喷别人一脸很不礼貌。 “也行,还是派个人给曹杰那边说说” 说不定人家还等着自己的消息呢。 赵怀德有点为难了,他们两个身边也没有别的小厮,派谁呢? 扶风院那边早已随着恣哥儿尽数上乐阳府了,其他院子的人他们也不熟悉,使唤来使唤去多不俩礼貌。 谁知他哥微微一笑:“咱们自己去一趟吧,正好有点冷,活动活动” 在这个数九寒天里,保持自身体温最好的方式除了借用外力,还可以通过行走来活筋骨。 反正都是要走回去,拐个弯去曹家一趟,也不是可行。 兄弟俩前脚刚走,赵永禄后脚就回了后院。 常安跟在前头开路,说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 “老太太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静心院那边来话:说是赵永福家大公子的亲事没成” 赵永禄记得这事儿,问了一句:“什么缘由?” 常安:“说是赶上陈家医馆的小子去卫司功家提亲,老太太不知怎得,当场让陈家公子看脉,顺便给赵永福家大公子的诊脉,大公子的脉象不太好,老太太吃了气,然后就气冲冲地回府了” 吃了气?他娘是个炮仗性子,有谁敢给她气受?怕不是丢了面子,在置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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