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院，荧光半拢将昏暗的屋子照亮了。 卫氏正在给儿子收拾行李，屋里屋外丫鬟婆子早已忙成一团。 赵永禄浑身湿透，一步一个脚印，所到之处到处是水痕。 他沉着脸子进屋，杵在门口，见妻子忙着收拾箱笼，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全然没有人留意到他回来了。 还是如意差点撞到他，惊呼一声：“老爷福安” 这时屋子静默一瞬，卫氏扫了一眼众人，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这些大件儿就不要带过去了，路上车马颠簸容易损坏”“这些爽身粉、驱虫粉都带上，路上若是惹上什么恶心的虫子可以急用” “那些书籍就不要带了，这些日子邵阳阴雨绵绵，带过去路上容易积霉” 她一边指挥着丫鬟婆子清点物件，一边往丈夫这边走。 明明是几步路，生生走了一刻钟。 赵永禄手背后，就这么杵在门口，脸色阴沉，恍若天上的黑云压顶。 卫氏露出妩媚的笑意，对着如意使了眼风，脚步轻盈地挪到丈夫跟前，还拿出自己贴身用的手帕轻轻擦拭着赵永禄脸上的雨水，心疼道：“夫君怎得没带雨伞，这些日子雨水频繁，若是落了寒气，妾身可就心痛了” 这时如意也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汤，身边的如月托盘里放着一件崭新的男式衣服。 卫颜儿手把手将丈夫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换了，还推搡着他去内间换新衣服，“妾身今日出去了一趟，给夫君买了一件新衣裳，夫君快些去试试” 两个人拥着进了里头。 “我自己来” 赵永禄望着妻子盈盈身影，喉头一紧，哑声道。 “那可不行！既然是妾身买的衣裳，自然要看看合不合身？” 卫颜儿抛了个媚眼，波光流动，柔情蜜意道。 赵永禄：“你松开！” 她秀手一勾，丈夫身前的玉带瞬间散落在地。瞥见他眼里的羞愤，女人愈发不依不饶。 “我~不~松~” 卫氏往他身上一靠，搅弄着手指，吐气如兰。 赵永禄耳朵发烫，脸皮子薄，双手拽了拽妻子，示意她站好，“你怎么总是顾左右而言它？” 卫颜儿：“夫君这话说得，我怎么顾左右而言它了？” 眨巴眨巴眼睛，眉眼如丝好像纯情小白兔。 赵永禄感觉自己浑身发热，一点也不冷，就连湿透的衣服也有烘干的意向，他索性背过身子，摸索着，将新衣服套上，以为这样卫氏就不这般放逐。 他每动一分，浑身热一分，等换好了衣服，全身好似在水里泡过一样湿哒哒，汗水粘腻在身上着实不太舒坦。 “夫君~，热水已经备好了，快来~” 卫颜儿用手勾着他的腰带，说话声好似羽毛一样挠得耳朵痒痒。 赵永禄忍着不适，生怕她一使劲自己这一根腰带就要“阵亡”，不得不屏息，亦步亦趋跟着她走。 “水已经准备好了，夫君请吧” 腰带一松，卫颜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莞莞转身去了外间。 赵永禄咽了咽喉头，看到一旁的茶水，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咕噜咕噜” 他钻进浴桶，整个人埋进洗澡水里，呼吸间引起大大小小的泡泡，发出清脆的鸣叫。 甫一起身，便对上妻子那双魅惑无双的眼，赵永禄咽了咽口水，别开脸，抿唇道：“外面收拾完了？” “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个人还没有收拾好” 赵永禄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看向她，疑惑道：“谁惹你生气了？恣哥儿还是怀民？” 他不敢乱动，索性闭上眼睛。 “当然是你啊，我的好夫君” 随着魅惑的话音刚落，赵永禄就感觉耳畔那颤音儿每一呼每一吸踩在他心口上，嘭嘭~ 这一刻他心跳好像跑到嗓子眼了，十分粗重。 没等他喘过气来，肩膀处传来柔软的触感，馨香味儿瞬间涌入鼻子。 赵永禄身形一僵，直接怔怔在浴桶里，哑然道：“成何体统！” 本该冷气嗖嗖的呵斥声此时莫名带着一丝嗔怪之意，软绵绵的。 “那...，这样呢？” 赵永禄徒然转过脸看向眼前这个女人，脸色涨红：“你松开” 她不禁不松，隐隐缠得愈发紧密，水雾衬得那双小脸白净软嫩，十分可口。 “不松，夫君是我的。谁来了，我也不松” 赵永禄眼眶发红，满脸水汽，此刻憋了一肚子气，“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也不等卫氏的反应，直接将人翻过去，动静之大惹得外头丫鬟婆子匆匆往外头走去，好似里头有豺狼虎豹追出来。 一番温存，夫妻俩感情更胜从前。 赵永禄拥着骄妻，嗅探着乌发，一脸餍足，卫氏歪躺在他怀里，柔柔道：“婆母那边已经同意此事，过几日会一同前去邵阳” 他没有说话，卫氏明白这一番伺候消了丈夫泰半怒气，这会儿再上上眼风，指不定能成事。 “夫君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休沐时来看望我们” 卫氏打着小算盘，以为自己能成事。 没成想赵永禄端详着他的小脸，若有所思，很快就付出行动堵住了卫氏的嘴。 一连数日的折腾，卫氏提不起心情，不想应付丈夫，又碍于情面，为了征求赵永禄的同意，她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日，卫明辉来府上做客，卫氏难得把一家子凑齐吃个便饭。 “母亲，您尝尝这猪蹄软不软？” 她闻着味儿有点堵胃口，忍着不适，用公筷给赵老太太夹了一个猪蹄。 猪蹄经过精心焖煮，撒上了香葱和几味干药材，味道十分香甜，入口即化，老太太果然喜笑颜开：“这猪蹄火候不错，加了我老赵家的秘方就是不错” “颜儿，你也吃！” 老太太没想那么多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肥猪蹄放到儿媳妇的碗里，低头啃猪蹄啃得十分欢快，招呼卫明辉也尝尝老赵家秘制的猪蹄。 猪蹄本来放在老太太跟前，味儿不是特别大，老太太将它过来时，一股油腻味儿醺得卫氏胃里翻涌着。 “呕！” 她瞬间转过头，别开脸，用手帕捂着嘴呕吐不停。 一旁的赵永禄好似习以为常，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这时卫氏的贴身丫鬟和嬷嬷周氏端着盂盆、手帕，服侍她。 一桌子老老小小齐齐看向卫氏神色各异，赵恣和赵怀民视线对上一刹那错开。 老太太眯着眼，接过丫鬟托盘里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慈笑道：“身子不舒服，还是要请大夫瞧瞧” “常安，你骑着府中的马车速速去请大夫” 眼见卫氏吐个不停，大家着实有点影响吃饭的心情，赵永禄也不忸怩，直言道：“母亲、明辉，颜儿身子微漾，儿子不忍心她这么难受，我们回房休息休息” 老太太点点头，满脸笑意，卫明辉目光紧紧盯着自家姑姑，见她眼里透着一丝疲倦，隐隐觉得事情发展好似超乎他们的预料。 “来！大家快吃吧！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点饭，咱们不能因为他们不在就浪费这么多粮食” “怀兴，你从前不是最爱卤肉，今天你二伯专门买了卤肉，快吃” “恣哥儿，虽说你今年下场不得益，无妨！咱们多考几次，总会中举，这是你最爱吃的大肉饺子，快尝尝” “明辉是客人，老身也不知你在家喜欢吃什么，这些酒水饭菜都是你姑姑安排的，按理说你爱吃的东西都放你跟前了，在咱们这儿就跟在家里一样，不要拘谨” 老太太又是夹菜，又是招呼大家吃饭，俨然习惯了用筷子给人夹菜。 一顿饭下来，大家吃得兴致缺缺。 兄弟俩准备回扶风院，却被卫明辉叫住。 他走得很急，一举一动透着书生仪态。三人行，赵怀民自觉落后一步。 卫明辉望着生机盎然的扶风院，明净又热闹，眸色一亮，欣喜道：“你们这院子打理得当，瞧着喜人” 嫣红的月季在墙头蔚蔚，枝头的鸟儿啾咪啾咪叫着，就连台阶上的牵牛花沿着廊柱攀爬，能不喜气？ 赵恣作为主人，领着卫公子到院子坐坐，两人这才打开话匣子。 “我要去邵阳许家学堂了，你去不去？” 香草端着热茶，小心翼翼地摆放在矮几上，茶香靡靡，亲人心脾。 卫明辉顺势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少顷，脸色大变，“哐嘡”一下，热茶尽数泼到香草的手上，片刻红了一片。 香草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奴婢知错，望公子赎罪” 双手浮在地面上瑟瑟发抖，花容失色，脸色很是惨白，额头噙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卫明辉摆摆手，露出善意的笑意，和善道：“下次注意些就是” 赵恣瞥了一眼常春，看了看卫明辉，又看了看香草，“既然卫公子大度，你且下去就是” 香草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喜极而泣，哽咽着：“谢谢公子” “谢谢卫公子，奴婢告退” 赵怀民站在一旁晒书，目光游若无依，手下的动作不停，好似没留意到这么的动静。 他与园子窃窃私语，很快圆子就出了院门。圆子是半年前赵怀民捡来的乞丐，今年十岁，人机灵，有眼色，长相平庸。名义上挂在扶风院，实则跟在赵怀民跟前做些小差事，每月还有月银。 “公子，药膏来了” 常春端着药膏前来，侍立一旁，静等主子的吩咐。 赵恣却摇摇头，“咱们屋里的药膏放一些时日，药效肯定不如大夫现熬的药膏好，算着时间：主院那边的大夫合该到了，你且问问那边，等大夫完事，请他来此一看” 卫明辉连忙叫住了常春，一把抢过那药膏，拨开塞子，“哪有那么娇贵” “手滑而已，茶水不烫” “这药膏不错，触感清凉，一下子缓解了疼痛” 他自顾自地抹药，对药膏赞不绝口。 余光瞥见园子走出的身影，赵恣笑了笑没说什么，端着热茶呷了几口，眸色闪过一丝冷意。 “我就不去邵阳了，父母在不远游” 又回到正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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